第20章 獨宿山谷
商震其實是不喜歡做夢的。
夢多了人就睡不好覺,睡不好覺白天就沒精神。
他總想著那鐵帷山裡的那口泉,與其說是他對自己的前世好奇,倒不如說是被自己那無休無止的夢給折磨得沒招了!
可是,這回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可真就得感謝自己的夢了。
「商震——商震——」,夢裡的那個聲音又來了。
討厭做夢那是白天的事,可是在夢中那聲音還是那麼好聽那麼魔性的。
「九香。」商震到了這時他的嘴唇微微噏動了一下。
同樣的夢做到了此時自然已是進行到了最後一個環節,商震又想起了這個在夢中總是在叫自己的叫「九香」的少女。
於是,商震嘴裡低念著「九香」「九香」。
而就在他低聲叨咕的時候,他感覺到了舌尖發涼。
於是,他睜開了眼醒來。
感覺今天夢裡和那些跟大頭娃娃似的矮人打架咋打得這麼累呢!
商震感覺到了渾身痛得厲害。
原來,夢裡打架不光人沒精神,可還能把自己這小身板打疼了,這還真是頭一回呢。
商震慢慢睜開了眼睛。
可是他睜開眼睛之後便看到了憂鬱的天空,黑色的山還有那山上白色的如同那扎有時所穿的白裙子那樣的雪。
至此,記憶回歸!
到了此時,商震才想起自己是騎著馬從那山頂的摔落下來的。
他才想到,剛才不應當是自己睡著了,不是從山上掉下來把自己摔蒙了吧!
或者,準確的說法叫「昏迷」。
商震抬身坐起,這時他便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雪,然後就是疼。
腦袋、胳膊、腰、腿、腳,商震逐次活動了起來。
好象都疼,不過好象都還能動!
都是皮肉傷就好辦了,商震這才長吁了一口氣,他開始打量起四周來。
自己躺在了一條狹長的山谷里。
前面沒多遠就長著成片的荊條。
這種荊條商震是見過的,堅硬而又鋒利,如果自己再往骨碌一點,那自己絕對會被紮成刺蝟的,好懸!
再抬頭看,前面的山是黑的,那是山石的顏色。
再回頭看,後面的山是白色的,那是因為今天是西北風,雪從西北來,那雪就把迎著風雪方向的山「染」白了。
白的這一面山很陡。
自己應當是從白這面摔下來的,不準確的說是骨碌下來的。
渾身雖然火辣辣的,但僥倖沒有筋骨傷。
對了,還有那匹馬在哪?
哦,那匹馬就在自己前方不遠處,它也只是變成了一個馬的輪廓了。
因為上面已是落滿了雪。
那馬已經不動了,它身上的雪有殷紅色的,顯然它已沒救了,摔死了。
看來自己被摔昏過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後面追趕的胡人眼見自己跌了下來,人家自然不會再下來查看。
在胡人眼裡自己肯定沒有這匹馬值錢。
可這匹馬太重了山坡太陡了,所以胡人把自己這一人一馬全都捨棄了。
還活著就好,商震邊想著邊看那天色。
天空陰暗,能見已經下降了,以商震放羊早出晚歸的經驗,應當快天黑了。
他感覺到了飢餓。
喜糖、那扎他們咋樣他現在也管不了,還是先顧自己吧!
常年放羊在外的商震現在連家都丟了,他早就沒有了同齡人自嘆命運不濟的戚戚艾艾。
得趁天亮先給自己弄點吃的。
平常他放羊的時候都是喝羊奶,可這回羊奶就不用尋思了。
馬奶?更不現實,摔死的這匹馬是公馬。
看來也只能吃馬肉了。
哦,對了,還有喜糖給自己的那把刀。
商震下意識的一摸自己的靴筒,可是他的手去摸空了!
當他發現刀不在了這一刻,他就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刷一下就立了起來。
沒刀可不行啊!這沒刀自己怎麼吃馬肉,自己既不是狗又不是狼,可沒有那咬破馬皮生撕馬肉的本事!
商震低頭再細看自己的靴筒,這時他卻發現自己右面的靴筒已經豁開了,而那豁口筆直。
應當是自己從山頂滾落下來時那刀被山石什麼給別住了,結果那把刀就把自己的靴筒給割開了。
商震的心裡不由得多出了一絲希冀。
只要不是在騎馬的時候掉下來的,那自己或許還能找到那把刀,那刀應當落在了山壁上或者溝底。
商震艱難的站起來開始找那把刀。
自己周圍的山谷沒有,商震用腳踢騰了會兒便可以肯定了。
商震轉身看向了山坡。
雪已經停了,山坡雖然陡峭可那上面也落了有一扁指厚的雪了。
真得抓緊呢,一會兒可啥都看不著了,商震又想。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一個羊倌兒那總是有著一雙好眼睛的。
更值得慶幸的時候,也只是片刻功夫,商震便看到了在頭上四五丈高的山壁上看到了那雪坡上有小小的刀的輪廓。
圓月彎刀嘛,刀是彎的,刀落上了雪那輪廓依舊是彎的。
山壁很陡,商震肯定是爬不上去的,他現在覺得自己沒有摔死都是一個奇迹。
但只要看到了那把刀,他自然是有辦法取下來的。
商震又開始在谷底踢騰了起來,不一會兒他就撿起了兩顆石子。
他撿石子自然是用石子去打那把刀的。
而實際上也是如此,商震也只是仰臉向坡甩出了一顆石子,那顆石子便準確的打在了那把「藏」在了雪下的刀上。
「當」的一聲,那刀被石子震動了一下,它原本停留在山壁上的微妙的力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然後那把刀就滑了下來。
還得砍柴點火烤肉!
商震已是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他忙活了起來。
那種荊條質地堅硬,去年的陳條也不會腐爛砍下正好能當燒柴。
不久黑夜降臨了。
而這時,一座山後多出了一點淡淡的火光。
如果過了那山頂再往下那就能看到一個短胳膊短腿的少年正在明亮的篝火上烤馬肉。
有馬肉的香氣在這片鐵圍山裡彌散,於是黑夜之中終究是多了一雙綠汪汪的眼睛看著那堆火、那堆肉、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