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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委曲求全

  越來越壓抑令人生厭的的工作環境慢慢消耗著蘇夏對工作的滿腔熱愛與激情,周末的短暫放鬆歡愉為周一注入了一些能量。

  「蘇姐,麻煩您來我屋一趟。」上午十點鐘,田馨給蘇夏打去電話。

  田馨比蘇夏小三歲,所以稱呼為姐,但不知不覺中已經從初來時親昵無比的「夏姐」改口成了官方通用的「蘇姐」。

  「呵呵,沒直接直呼其名,已經算給面子了。」蘇夏暗暗自嘲地想。

  蘇夏來到了田馨辦公室,只見敦實的身材堆滿了辦公椅,不留一點空隙。圓圓的身材、圓圓的臉蛋、滴溜圓的眼睛,私下被大家戲稱為「田圓圓」,別看年齡不大,人精明的很,心機也是極重的。

  「小田科長,什麼事情呢?」蘇夏主動問道。

  「沒什麼大事。」田馨艱難地轉動了一下負重的黑色辦公轉椅,臉上依舊是標誌性的滿臉堆笑。

  經過近一年的相處,蘇夏對田馨的工作套路和處事方式基本已經很熟悉,尤其那滿臉堆出細紋的假笑,基本猜到了不會有什麼好話。

  「您看您這周給我工作清單怎麼少一項呢?」田馨指著她辦公桌上的彙報材料說道,一副滴流圓的小眼睛透著不屑與指責。

  自從年初開了職責調整的科務會,田馨負責科室的文字撰寫工作,要求大家要按時彙報工作周清單后,這項工作就成了蘇夏、於曉曼、錢楓的一項固定工作內容。

  這樣的結果是,科里大小事情她都知情,甚至插手,大到新聞宣傳報道,小到會議座位排序,沒有她不知情不過問的。

  前不久,因組織會議錢楓提交了一個人員名單表,結果被田馨一段說教。

  「錢楓,名單怎麼能這樣排呢,要根據職務高低啊,這是基本常識。」田馨指著名單,對著站在辦公桌前的錢楓說道。

  錢楓也是好脾氣認真好學的,不解地回答道:「田姐,就是按照職務進行排序的。」

  「怎麼可能,舉個例子,你看,我在劉玉琴後邊,她是副主任科員,我是實職副科,這怎麼能一樣,對吧?」田馨用短粗肥碩的手指指著有她名字的那一行。

  「哦,是考慮劉姐資歷老一些,之前也一直是這樣排的……」錢楓支吾地解釋道。

  劉玉琴是單位工作了二十五年的一名老員工,職級為副主任科員。雖說副主任科員非副科實職,比副科差一點,但也確實都是副科級,何況人家資歷老,一直名單上排在那個位置,田馨小小年紀剛被提拔,這樣排序無可厚非。換做別人,一張小小的名單,根本你不會注意或介意,但田馨不是別人,不是一般人。

  「單位可不能論資排輩,要有原則,要給年輕幹部機會,這是趙局開會反覆強調的。」

  「好,我馬上調整。」錢楓立馬改正「錯誤」去了。

  對科里的事情事無巨細計較到這種程度,一有什麼問題,口頭禪卻永遠是:「哎呦,你看,我剛來也沒多久,好多事情還不是很熟悉。」卧槽,事無巨細、事必躬親插手科室工作這麼久了,還對工作不熟悉,是當別人傻還是自己傻呢。

  「少哪項呢?」蘇夏依舊保持情緒平穩。

  儘管蘇夏的付出與能力並沒有獲得職位上的認可與提升,卻給自己召來了別人的嫉妒與踩踏,尤其被田馨視為「眼中釘」,恐怕被蘇夏搶了任何一點風頭和光芒,所以對蘇夏處處壓制與提防,也在盧燕面前說了不少「美言」。官大一級壓死人,蘇夏調整心態,低調再低調,放低姿態,壓低再壓低。

  「這周做了各部門的宣傳稿,怎麼沒有?」田馨指著列印出來的工作清單,眼睛掃了一眼蘇夏。

  「那個不是還在審批中嗎?」

  「是啊,但這周已經做了啊,就要列出來。」

  「還只是一個有待領導商討確定的事情,還沒展開做呢,有什麼好羅列的呢。」蘇夏心想,但蘇夏不想和她廢話,你說啥就是啥唄,簡單地回復了一句:「好的。」

  蘇夏輕描淡寫的答覆讓田馨無處發泄,事情不會這樣簡單的結束。

  「蘇姐,我這兩天一直想和你聊聊。」

  「好啊,聊什麼呢?」

  蘇夏已經基本了解田鑫的套路了,她倒是想要看看又是什麼事情,讓她開始作妖。順勢在辦公室靠牆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作出一副懇談的樣子。

  「對於您的工作能力我是極其認可的,大家也有目共睹,咱科的工作您也承擔了很多……」比如什麼什麼具體工作又列舉堆砌了一堆,肥嘟嘟的臉擠滿了假笑的細紋。

  蘇夏亦臉上帶笑,假裝很受用的樣子,客套地應付道,「應該的,我做好份內的事,全力做好科里安排的工作。」心想不出意料又會是一段捧殺,一定有轉折。

  「就是……」果然轉折不出意料地來了。

  田馨總是明明心裡已經有一肚子的話呼之欲出,卻還要裝出楚楚可憐、很難為情說出口的樣子,有些自認為重要、機密的事情更是說一半遮一半。

  對一向有話直說的蘇夏而言著實令她生厭,但也沒轍,只能靠猜,好在對她的套路基本已經了解。

  蘇夏靜靜地等她說。

  田馨吞吐片刻,堆笑臉秒變嚴肅臉,拿著科級幹部的架勢與腔調說道:「就是感覺您這半年多工作有些不在狀態,工作態度有些問題。」

  蘇夏一聽這話噌的一下火大了,什麼叫不在工作狀態?!沒有隨意請過假,沒有因為一件事耽誤工作,沒有因自己一人承擔家庭重任接送兒子上下學等事由遲到早退過,無論多細小的工作都盡量做到自己的最優狀態,怎麼就不在狀態了呢?!各種事情任勞任怨,怎麼還扯上工作態度?!

  蘇夏壓住心裡的憤怒,沒有打斷,聽她繼續說道,「比如,這兩天寫的兩個講話稿,領導就不是很滿意,工作清單也有工作內容沒有羅列進去,您的水平有目共睹,這樣還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聽到這,蘇夏再也聽不下去了,心想:「稿子是給你素材,你匯總出終稿,你卻一字字不改的竄稿,當然會出現問題!自己偷奸耍滑沒水平,還要別人背鍋!」

  36歲,十年職場歷練的結果就是,多大的波瀾與咒罵都會被面部的平靜所掩蓋。

  蘇夏平靜地說道:「可別這麼說,我就是認真干好份內的每一件事,之前代理那是盧姐休假實在沒人沒辦法,庄處直接主管代理科室工作,所以我也沒做什麼,水平談不上。工作方面,因為每個人工作理念不同,看事物的角度不同,偏差在所難免。領導講話稿,我們三個人各自提供各自工作內容的素材,大的方向和整個文字的把握還得靠你,要不科長怎麼特意召開科務會文字工作交代給你呢,肯定是有水平也是趙局首肯的,我們還得跟你好好學習呢!」蘇夏一頓抑已揚她的說辭,讓田馨喜上眉梢,尤其說到得到趙局首肯,說到了心坎兒處。」

  蘇夏繼續說道,「我還要和你好好磨合,還是共處時間太短了,你看我理解工作清單是已確定完成工作的大綱和要點,你要的卻是全部詳盡的每一項內容,包括還沒有完全開展的,所以還是不夠了解,對工作要求沒理解透徹,以後我還是要多彙報多溝通。」蘇夏一陣吹捧和不卑不亢,不待田馨回應,話鋒一轉,語氣堅定眼含凌厲正視著田馨賊呼呼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但說我工作狀態、工作態度有問題的話,我不認可,也沒有一個人能這樣評價。」原則問題蘇夏絕不退讓。

  「哎呀,我就是說說我的感受,也不一定對,別往心裡去,就想聊聊增進一下了解嘛,那以後我們多溝通、多了解。」田馨從椅子上邊站起來邊說道。

  「好,一定的,那沒什麼事,我回去了,還得編輯一篇挺急的稿子。」

  「好好。」

  蘇夏走出了辦公室。

  當田馨說出那句話時,她多想指著鼻子對田馨大罵一頓:「你算哪根蔥!自己無能還要讓別人背鍋!當個副科就了不起就要上天了是嗎!你是怎麼上來的自己不清楚嘛!……」但有何用呢?無非是發泄了一通而已,於改變現狀、於擺脫困境毫無意義,這樣不僅無法改變現狀,還可能把自己整成了人盡皆知的潑婦,甚至會被反潑髒水,說成被男人拋棄怨婦對工作不滿與憤恨的發泄。單位有無數個靠關係上位的田馨,更有無數個無德的趙思齊,在小人的世界是無道理可講的。

  蘇夏無力亦無心對抗,她要生存下去,要將對自己的傷害降到最低地生存下去,要仰賴這份工資養活兒母子二人。

  唯有低頭,才能出頭。當無力改變環境,那就適應,悄然地生長尋找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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