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過往
蕭千夜還在思考著今晚的計劃,事情牽扯到了明溪太子和風魔,就不可以再驚動軍閣。
風魔的目的真的只是為了阻住天權帝飛天嗎?他還是將信將疑,一切都等到逃犯落網才能真相大白,而海市蜃樓是現在唯一的線索。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現在距離黃昏還早,如果要涉險進入海市蜃樓,他還必須安排好岸上的接應。
想到這裡,蕭千夜再也按奈不住,他抓著雲瀟的肩膀把她按在床沿上,一字一頓認真的說道:「阿瀟,你留在這裡,千萬不要出去,太子殿下說的話未必都是真的,你在這裡等天澈,如果他回來你就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記住了千萬不要去海邊。」
「不行,我不能讓你單獨涉險。」雲瀟把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一會我就出去找師兄,我們一起去。」
「哎……你怎麼、這麼不聽話!」他束手無策,又不好沖著她發脾氣,急的滿屋子跺腳。
「你別轉了,著急也沒用,你不如躺著休息會,今晚上肯定是睡不了的。」雲瀟輕罵了他一聲,反過來捏著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了床上,又湊近過來指著他的眼圈,「你看看你這眼睛黑的,恐怕不僅僅是昨天晚上沒睡吧?你是不是這個月都沒怎麼好好休息過了?就這樣自你還想自己去海市蜃樓抓人?」
「別鬧了,我哪裡睡得著?」蕭千夜皺皺眉,才準備站起來又被她一把按回去了,「你聽我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能撐多久我比誰都清楚。」
「我還得出去巡邏……」他連忙給自己找個了推脫的借口,推開窗子指了指天空,「你看,青鳥都還在執行任務,我怎麼能在這裡睡覺?」
「可青鳥有輪班,你有嗎?」雲瀟毫不客氣的就把他懟了回去,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地圖,「今晚你讓不讓我去,我都要去,我又不要你保護,你還是我從魑魅之山救出來的!」
「你講講道理,要不是為了救你我也不會跑去山裡……」他小聲狡辯了幾句,雲瀟轉過來瞪了他一眼。
蕭千夜索性不和她爭辯了,反正從小到大吵架也就沒贏過。
「千夜,剛剛那個太子到底是什麼來頭?」見他終於不再想著要走,雲瀟趕忙坐下來,「他的眼睛是金色的,看著真嚇人。」
「你說明溪太子啊?他就是太子啊還能有什麼來頭?」蕭千夜拍了拍她腦門,「明氏一族統治飛垣幾千年了……」
「幾千年?」雲瀟吃驚的張張嘴,不解的道,「可他們對待異族的態度……難道從來沒人想過反抗?」
「噓……」蕭千夜趕忙捂住了她的嘴,小心的看了看門外,「你可別亂說話,被聽見了是要出大事的!阿瀟你記住了,絕對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談論皇室。」
「好嘛。」她還是聽話的點頭,蕭千夜繼續說道,「太子殿下也是現在的墨閣閣主,軍鏡墨雖然三閣並立,但實際上也是尊墨閣為首的,論職位明溪太子是我的頂頭上司,他身邊那個公孫晏是當今鏡閣閣主,小秦樓就是他在背後支持的。」
「他們都是風魔的人……」雲瀟暗暗抓住他的手,「太子竟能籠絡這麼多人!還要拉你一起加入風魔,到底是想搞什麼鬼……」
「他在魑魅之山困住我,恐怕就是為了拖延時間抓捕靈音族吧。」蕭千夜托著下巴認真思考,「太子殿下似乎對聆聽萬物也很有興趣……」
「真的只有首領還有那種能力嗎?」
「大概吧。」蕭千夜也不確定,仔細想想以前天澈的舉動,好像是真的沒有什麼異常,大多數異族人在箴島墜天后就已經喪失了獨特的能力,而明氏一族作為皇族,是否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頓時想起了什麼,連忙用手幫她拉緊了衣領,謹慎的道:「阿瀟,你身上的羽毛一定不能被其它人看到!」
門「吱啦」一聲被人撞開,公孫晏一手端著點心,一手舉著茶水,也不敲門就直接闖了進來。
「我給你們弄了點……」他笑嘻嘻的,這才看清眼前的情況,到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只見兩人都坐在床榻上,蕭千夜面色緊張,手還緊緊的拉住雲瀟的衣領!
「我……好像忘了敲門。」他尷尬的咳了幾聲,顯然是誤會了什麼,連忙退了出去,「我重新敲門!」
「你回來。」蕭千夜不耐煩的叫回他,「你該不會是來端茶送水的吧?」
「嘿嘿。」公孫晏不懷好意的笑了笑,「你不是想知道蕭奕白為什麼加入風魔嗎?」
「先把東西放下吧。」他沉住氣,指了指桌子,公孫晏心領神會的把茶水點心放好,自己先倒了杯喝了起來,「蕭奕白救過明溪的命,你知道的,太子殿下的母后是泣雪高原的神守,雖然也被稱為異族,但可不是一般的異族啊……」
他神秘的指了指窗外的天空,繼續道:「十二神的傳說聽過吧?神守一職就是當年十二神親自定下的,十二神同時付與了他們特殊的體質,讓他們得以不老不死,不生不滅。」
「那畢竟是神給的東西啊,一般的人類哪承受的住?」晏公子嘆了口氣,「太子的身子從小就不好,丹真宮多次群醫會診都是束手無策,一直都是吊著一口氣活著,但是明溪這人又不喜歡侍衛跟著,他經常自己溜出去典籍庫翻看書籍,然後這一看就忘了時間。」
典籍庫是皇室用來珍藏各類書籍的地方,近幾年從各地搜刮來的古籍也全部都運到了那裡。
「後來有一次,他溜出去到了半夜都沒回來,這可急壞了太子行宮裡的那些守衛,又不敢聲張讓天權帝知道,只能自己摸黑到處找,這一找就出事了……」
公孫晏忽然笑了笑,眨了眨眼睛,問他:「你猜怎麼了?」
蕭千夜和雲瀟互望了一眼,搖了搖頭。
「這一找就找到了個賊。」公孫晏神秘的道,「有個膽大包天的賊闖進了典籍庫,那地方是禁地,一般人擅闖是要被關進縛王水獄受罰的,守衛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先聯繫祭星宮申請搜查令,好不容易等到搜查令下來,大家進去一看,你猜他們發現了誰?」
「那賊……是太子?」雲瀟好奇的回了一句,只見公孫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們一開庫門確實發現太子殿下在裡面,明溪說自己是在這裡看書累了,一不小心就睡著了,這才一直沒有回去,還說看完手上那本自己回去,然後就讓侍衛們全部退出去了。」
「所以真實的情況到底是什麼?」
「太子瞞下了那個賊。」公孫晏直勾勾的看著蕭千夜,「你那個大哥可真是不要命,他不僅私闖皇宮還擅闖典籍庫,就為了進去偷學裡面的術法。」
蕭千夜也是驚了一下,他一直很好奇大哥身上那些神秘的術法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原來是皇室典藏庫?
「但是,他也意外救了太子殿下。」公孫晏轉而眼神就暗了下去,「他並不是睡著了,而是暈倒了,要是再沒有人發現他,他一定會死在裡面,蕭奕白意外闖進去之後發現了昏迷不醒的明溪,可是他不懂醫術,只能鋌而走險用那些從沒試過的術法……」
「呵,好在他運氣好成功了,要不然天征府還得背上謀殺太子的罪名吧?」蕭千夜心有餘悸的抱怨了一句,公孫晏點點頭,「後來他不知道從哪裡學了一種邪術,他把自己的一魂一魄從身體里分離了出去,並用特殊的方法封印在了一個玉扳指里,他可以通過這個玉扳指直接聯繫到明溪,也不知道是不是邪術真的起了作用,明溪的病倒也慢慢好了起來,這幾年都沒有再犯過了。」
「一魂一魄?」雲瀟驚訝的跳起來,連忙追問,「那他自己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公孫晏擺擺手,「表面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異常呀……」
雲瀟正色提醒道:「我曾經也聽過類似的邪術記載,但是分魂之術極其殘忍,後遺症也非常嚴重,一般都是那些巫師抓些童男童女去煉魂,煉成之後的小鬼生性兇殘,神出鬼沒可以傷人於無形,但是很少有人會用自己,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不可能沒有異常的,千夜,你好好想想……」
「他很少回來。」蕭千夜也終於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眉頭蹙成了一團,「大哥是自己要求駐守泣雪高原一帶的,那裡氣候嚴寒,又是以前白教的根據地,相比其他地區要危險很多,他每年也就過年那會會回來看看,我常年在飛垣各地巡邏,但也不經常去那。」
「他手上有風神,或許多少能幫他吧。」公孫晏語出驚人,也根本不管對方臉上的震驚,自顧自的說道,「風神本是白教的東西,被他扣下來佔為己有了,不過好像歷代教主都不用劍,帝都也不知道風神的存在。」
「就是他手上那柄風劍?」蕭千夜立馬就想起了之前遭遇水虺化蛟時大哥袖中那陣凜冽的寒風,難怪威力如此驚人,原來竟是三聖劍之一的風神!
白教一戰至今仍有很多疑點,當年雙司命之一的岑歌被他用崑崙絕學封十劍法一劍釘在了冰壁里,而另一個司命岑青帶著年僅七歲的教主,靈羽族後裔飛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一戰並非大獲全勝,但他還是在明溪太子的力薦下成為了新任軍閣閣主。
蕭千夜又感覺腦袋疼的厲害——明溪太子該不會在那個時候就有意拉他入風魔了吧?
「好了,剩下的事情有機會你自己去問他吧,兄弟嘛,不要太生疏了。」公孫晏站立來拍了拍衣襟,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這才拿出了一封海市蜃樓的邀請放到桌上,「這封是給天澈公子的,不過我還是建議他不要去冒險,博物會最喜歡的就是他們這種滅族的稀有物種,會被人盯上的。」
「會被誰盯上?」門吱的一聲又被推開,天澈提著劍靈走了進來。
「師兄!」雲瀟連忙迎上去,還沒開口,天澈已經拿起了桌上的邀請,「樓主已經將所有事情告訴我了,我弟弟真的在海市蜃樓里?」
「你怎麼也不敲門?」公孫晏發著牢騷,微微皺眉,「你都聽見了?」
不等他回話,蕭千夜認真的說道:「天澈,你別進去,你在海邊接應我。」
「接應你?」天澈上上下下看了他幾遍,「你的任務就是抓他,我能相信你?」
「我一定會把他帶到你面前。」蕭千夜正色允諾,「如果樓主已經把事情都告訴了你,那你就應該明白我現在的立場,我不能讓軍閣的人發現風魔的底細,但是海市蜃樓危險,我需要有人在海岸邊接應,你就是那個最好的人選。」
「你是心甘情願的嗎?」天澈轉口就問道,「你應該只是隨機應變吧?太子名義上算你的上司,不管你願不願意都不能當面忤逆他,誰知道你抓到人之後……」
「天澈,你也是有兄弟的人。」蕭千夜打斷他,嘆了口氣,「我確實不是自願的,可是如果我不這麼做……蕭奕白就會有危險。」
「你……」天澈猶豫了一下,竟在這個師弟臉上看到了從未見過的神情。
「師兄你放心,我跟千夜一起去,我一定會把你弟弟平安帶到你面前的。」雲瀟也連忙拍著胸脯保證。
「阿瀟,你……你不行!」他欲言又止,又不好直言。
「我不會讓人發現那個東西的。」她小心的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你們自己商量,我先走了。」公孫晏輕咳一聲,眼睛不經意的掃過雲瀟的衣領。
他指尖若隱若現的綠光一散,悄無聲息的消失了,雲瀟的身上似乎隱藏著什麼,那是他的術法也無法輕易探查到的神秘東西。
他不動聲色的走出房間,心裡已經有了新的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