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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副將

  蕭千夜看著身邊的三支軍團,心裡百感交集,前不久自己還是它們的統領,還能輕而易舉的命令它們做任何事情,轉眼間自己就成了它們追捕的對象,被層層包圍,插翅難飛。

  異獸終究不是人類,它們不會思考太過複雜的關係,只會依命行事。

  雲瀟小心的從他懷裡探出頭,呆了一瞬,也被眼前壯觀的一幕驚得發出低呼,腦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脫口問道:「它、它們是不是都認識你,應該不會下手太狠吧?」

  「認識是認識,不過沒什麼用就是了。」蕭千夜嘆了口氣,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肩膀,這才想起來他早已經換下了軍閣那身制服,象徵閣主身份的天徵令如今也不在身上,他無奈的收回手,接道,「軍閣有專門的馴獸師,這些異獸都是自幼開始馴化,畢竟都是些兇殘之物,不能指望它們和人類士兵一樣服從,所以在餵養的時候會加入一種特殊的香料,時間久了,異獸只有聞到那種氣味的時候才會聽令,而那種香料也被嚴加保管,目前只能用在天徵令上。」

  「是那塊令牌……」雲瀟也才想起來他平時肩膀上扣著的天徵令,蹙眉,「所以現在它們根本就不認你了?」

  蕭千夜只得尷尬的笑了笑,一想到自己身為軍閣之主,如今竟然被自己的手下團團圍攻,心裡又是感慨又是無奈,低道:「嗯,如果有人拿著天徵令命令它們追捕我的話,那確實是翻臉比翻書都快,天徵令只有兩枚,一枚在閣主手上,另一枚在陛下那裡,看眼下的局勢,多半是明溪親自下的命令,它們不可能對我網開一面的。」

  「哇……那傢伙真的是一點不留情面。」雲瀟小聲的抱怨了一句,雖然知道明溪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可是做到這種地步著實還是讓她有些意外。

  蕭千夜神色嚴厲的轉向下方辟火,然後抬起眼皮,目光穿過三翼鳥落在更遠處的平野上,他暗暗用力握住雲瀟的手,低道:「我們得先想辦法逃到那邊的星垂之野去,這樣至少能甩開闢火,那傢伙個頭巨大又全身冒火,每年都會不小心引起山火,所以多半只在城鎮附近駐守,一般不讓靠近全是草叢的平野,你能讓三翼鳥讓開路嗎?它們……應該會聽你的話吧?」

  「呃,這個……」雲瀟也趕緊握住蕭千夜的手,身子卻情不自禁的顫抖,她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三翼鳥,小聲嘀咕道,「我早就試過和它們交流了,可是它們好像不想理我,三翼鳥是軍閣特訓過的,別是你們專門教成這樣的吧?」

  聽見她這麼問,蕭千夜嘴角也是一抽,無奈地點了點頭:「確實是特訓過的,為了防止一部分異族人能和他們說話泄密,馴獸師都會自幼訓導它們在執行任務途中不和任何人交流。」

  雲瀟嘟著嘴望向他,看起來有些埋怨:「之前遇到的那隻三翼鳥身上有鳳姬姐姐的氣息,想必是得到了鳳姬姐姐的命令才會違背軍令私自找我吧,可現在這一群……它們不理我,我也沒辦法。」

  蕭千夜點點頭,繼而將目光轉向猙,這種五尾獨角獸只能暫時在空中停頓,此時已經矯健的回到地面,但是一雙如獵豹一樣犀利的眼珠仍然死死盯著劍靈上的兩人,雲瀟也順著他的目光注意到了猙,感覺背後湧起一股寒意,忍不住又往他的懷裡縮了縮,蕭千夜本來就心緒不寧,察覺到懷中女子難得的害怕,反而好奇的問道:「你不是才說自己從來不害怕動物嗎?」

  「那是動物嗎?那是異獸好不好!」雲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皺著眉頭,鬱悶的道,「崑崙山脈的異獸我確實是不怕的,因為它們對我從來都沒有惡意,可是飛垣上的這些東西,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被你們教壞了。」

  蕭千夜被她懟的啞口無言,只好將她往懷裡拉了拉,另一手收回一旁的青魅劍,三翼鳥見他握住劍靈,一瞬間就敏銳的捕捉到了撲面而來的殺氣,背脊上的第三片羽翼終於順勢展開,竟然露出一直隱藏的箭匣!

  「那是什麼?」雲瀟驚訝的瞪大眼睛,蕭千夜警惕的勾出劍氣防護,心底暗暗焦急,青魅劍的劍身比瀝空稍長稍細,他握在手中本就有些不順,而三翼鳥背上的箭匣是軍械庫特製,每一個都裝有一千支鋒利的毒刃!那些東西會在箭匣的作用下飛躍百尺直接打穿岩石,是三支空中軍團必備的武器!

  一旦被那種東西打中,不僅僅是受傷,還會染上縛王水獄特製的毒物。

  蕭千夜感到一陣頭疼,縛王水獄的毒他是體驗過的,那是能在瞬間讓他失去行動力,耗費整整一夜才能勉強恢復的東西。

  雙方僵持之際,從萬佑城方向悠閑走出來一個矮矮的人影,他的身邊緊跟著兩名軍閣打扮的年輕人,在看到空中對峙的一瞬間,兩人同時箭步沖了過來。

  雲瀟也注意到了那兩個匆忙的身影,只見兩人揮手支退了辟火和猙,不可思議的朝他們望過來,她默默將目光轉回蕭千夜,發現對方面容陰沉,緊緊抿著嘴唇,用力握劍的手甚至青筋暴起。

  「是軍閣的人嗎?」雲瀟不動聲色的抱緊他,感覺到他的身體僵硬如冰,有一種悲烈的情緒自眼中情不自禁的流出,蕭千夜臉色煞白,還是忍著情緒強自笑了笑:「是顧峰和孟江安,他們是辟火和猙的副將,也是我的……下屬。」

  雲瀟心下一緊,未再多言,他在說出「下屬」兩個字的時候分明猶豫了一下,似乎原本要說的並不是這兩個字。

  地面上的副將一人站在辟火面前,一人立於猙的身側,兩人皆是不可置信的仰著頭,震驚而不甘的望著劍靈上那個熟悉的人影,就在此時,一起從萬佑城出來的城主用力咳了幾聲,他看起來是個年近六十的老頭子,但是步伐穩健,氣若洪鐘,開口就是一聲嚴厲的質問:「二位少將這是怎麼了?我已經替你們找到了人,難道你們還想袖手旁觀?呵……抓人可是軍閣的任務,若是讓他們跑了,你們自己去帝都和陛下解釋。」

  顧峰和孟江安互換了神色,然後朝著城主禮貌抱拳,回道:「多謝城主相助,剩下的事請交給軍閣負責。」

  萬佑城主手上端著一個神秘的星盤,目光一直遊離在上面的幾顆玉石上,聽見兩人這麼回答,意味深長的咧嘴笑起:「你們想徇私?」

  「蕭閣主並未被革職,按身份,他仍是我們的上司。」顧峰也是針鋒相對的回話,果然萬佑城主臉色微微一沉,翻著白眼掃了一眼兩人,他輕吁了口氣,從鼻腔里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然後用力捏著手指打了個極其響亮的響指,不過一會,一隻貓又鑽到城主腳邊,「喵」了一聲,抬起前爪。

  蕭千夜在劍靈上,一眼就看到了貓爪里翻出來的東西,那是一隻傳信的蜂鳥,萬佑城主從袖中取出一張信紙,鎮定自若的用靈術在上面寫了什麼,然後折起來放了進去,不懷好意的道:「話雖不錯,但是帝都下了命令要找他,既然二位少將想徇私枉法,我也不想多管閑事淌渾水,只好將所見所聞如實稟報了……」

  話音未落,一道劍光精準的落下直接將蜂鳥劈成了兩段,蕭千夜鬆開雲瀟跳了下來,一腳又將蜂鳥碎片踩進了泥土中。

  「哦?蕭閣主這是何意?」萬佑城主眯起雙眼,毫不意外,彷彿這些舉動也只是在他的預料之中,蕭千夜根本沒理他,直接無視了城主走到自己的副將面前,輕描淡寫的道,「帝都既然已經下令追捕我,你們為何徇私抗命?」

  「少閣主!」顧峰和孟江安同時上前一步,三人的目光交錯而過,反而是蕭千夜霍然挪開視線,繼續壓低聲音質問:「我只不過離開了一段日子,你們就連最基礎的軍令都敢違抗了嗎?」

  兩人沉默不語,不敢回話,蕭千夜淡淡笑著,眼睛里卻突兀的出現幾分心疼:「不管我在或不在,你們身為軍人,都必須視命令為生命,如此徇私枉法,豈不是讓城主笑話?」

  「呵……」萬佑城主自顧自的笑著,倒是無比期待的想知道眼前這尷尬的一幕究竟要如何收場。

  蕭千夜提著劍,笑容淡淡看似只是在隨意的踱步,實則目光已經暗暗盯上了城主,他手裡的星盤還在自行變換,上面的幾顆玉石也一直莫名其妙的變動著位置,只不過眼下萬佑城主被他分了心,一直好奇的盯著他們三人看個不停,絲毫也沒注意到星盤上赫然浮起的危機。

  在漫不經心的來到萬佑城主三步距離的時候,蕭千夜眼疾手快,左手一把勾住老人的脖子,右手的劍靈也在第一時間搭在了喉間!

  萬佑城主被這措手不及的偷襲驚得面色慘白,手裡的星盤也同時掉在了地上,幾顆玉石咔嚓一聲發出破裂的聲音,更讓一直遊刃有餘的老人家額頭冷汗瞬間滑落!在東冥的占星術里,玉石碎裂是凶兆!

  「你、你幹什麼?」萬佑城主哆哆嗦嗦的發問,直接沒了底氣,蕭千夜示意兩名副將讓開路,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城主的占星雖然精準,偏偏愛管閑事分了心,連我都注意到了星盤上的危機之象,您還在繼續想看我們吵起來、甚至短兵相接吧?呵,管閑事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您說是不是?」

  「少閣主……」顧峰默默脫口,既不想阻止,又不得不阻止,眼眶瞬間就有些濕潤,低聲追問,「您到底是怎麼了?帝都傳來的流言……一定是假的吧?他們一貫和您不和,這次又是想了什麼損招對付您,是不是?」

  「帝都的流言都是真的。」蕭千夜面不改色,絲毫沒有給曾經的下屬質疑的機會,冷冷的重複了一遍,「不要讓我每遇到一個人都重複一遍,你們去告訴軍閣其他人,帝都的流言都是真的,若是他們今後再遇到我,不必顧及舊情依命行事就好,我、也不再是你們的軍閣主。」

  說完這句話,他彷彿瞬間有些累了,用力閉上眼睛,隱忍著心裡的痛苦,又加重手中的力道,喝道:「都讓開,不想讓這個老頭子血濺當場,就把三翼鳥、辟火和猙全部撤走!」

  顧峰沒有說一句話,孟江安也是一言不發,只有劍靈上的雲瀟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心裡一陣陣鑽心的絞痛。

  「讓開!」蕭千夜再度重複了一遍,眼神仍然銳利,雪光在深處交織,彷彿真的要和他們斷絕的全部情義,兩位副將仍是沉默著,然後一步一步往後退去,辟火和猙緊跟著自己的副將不敢再出手,只有空中的三翼鳥仍舊虎視眈眈,蕭千夜仰頭望了一下,心中煩躁不已,這才想起來三翼鳥軍團的副將並未在此,軍閣一貫訓練有素,幾隻軍團之間有各自的馴養方式,如果本軍團的將領不曾下令,那麼它們就絕不會退縮。

  此時劍鋒已經割破了萬佑城主的皮膚,老人家一生榮華富貴哪裡經歷過這種場面,頓時臉龐就嚇的慘白,脫口吼道:「讓開!都讓開!快讓天上那群蠢貨全部讓開!」

  他情緒一激動,一腳又踢翻了腳邊的星盤,玉石咔嚓一聲再次開裂,這次竟然直接碎成了粉末!

  萬佑城上空的結界血光暴漲,城中的天象儀同時發出刺耳的鳴聲,像某種不詳之災,染紅了所有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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