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鯨鳴
「咦,又開始了。」江行澤也聽到了海邊傳來的鯨鳴,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指向海的方向,奇怪的說道,「我以前跟著海市那隻巨鰲走遍了飛垣四大海,鯨群倒是也不算特別罕見,但是碧落海底有天之涯和倉鮫,一直以來都是海獸聚集之地,加上複雜的蛇形海流,巨鯨很少很少會在那裡出現,反倒是這次回來之後,每天夜裡都能聽見這種鯨鳴聲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蕭千夜警惕的追問,按照他的經驗,碧落海確實極少有鯨群出沒,江行澤聽著這話,認真的想了想,回答道,「大概也就幾天之前吧,這鯨鳴來的古怪,聲音時而近時而遠,我還去海邊看過,不過並沒有看見有鯨群出沒。」
「幾天之前?」蕭千夜目光如電,在漆黑夜裡如一道冷冽的光,細細算了算時間,脫口,「是東冥碎裂之後的事嗎?」
江行澤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問道:「嗯,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你怎麼會知道?」
蕭千夜沒有回話,再次想起帝仲之前跟他提過的「墟海」,心裡一陣陣不安,當時在五帝湖偶遇那隻巨鯨就覺得匪夷所思,如今竟然還有鯨鳴聲出現在碧落海?
如果說墟海是位於地基深處的某地,那麼這次東冥碎裂會不會也一併影響到了那裡?
江行澤看他好像知道什麼內情不肯說,索性也不去多嘴問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起來:「好了好了,您就別管鯨魚的事了,這麼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您該不會還想著帶著禮物跑到海邊去看鯨群吧?那可使不得,之前那隻巨鰲被海軍的人抓了扣在岸邊呢,您現在過去沒準要和它碰上,要是再起衝突被認出來就麻煩了。」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立馬轉身沿著原路返回,生怕蕭千夜會跑到海邊去。
兩人各懷心思的走著,還沒繞出這條小街,忽然周圍捲起一道風卷,隨即高空劈出雪亮的閃電,映照著破敗的城市更顯蕭條。
蕭千夜目光如炬,一瞬間就從突兀的閃電中捕捉到一個模糊的身影,隱隱約約還有一條蛟龍狀的尾巴迅速湮沒在雲層中。
「啊……又要下雨了嗎?趕緊走吧。」江行澤緊了緊衣服,倒是沒有發覺異常,抱怨道,「今年各地的氣候都很古怪,北岸城雖然不算特別冷,但是時不時就來一場暴雨,來得快去的更快,搞的我最近想出個門都得帶著雨具以防萬一。」
他在前面加快了腳步,蕭千夜蹙眉望著雲層里起伏的影子,也不敢輕舉妄動。
終於繞回到主街道上,兩側的壁燈雖然昏暗,倒也勉強能照亮道路,江行澤帶著他往旁邊靠了靠,小聲囑咐道:「現在晚上都有海軍過來巡查,你可小心點別被人看見。」
蕭千夜聽到這句話,忽然挺直背脊認真的看著他,正色道,「「江樓主,我想跟您打聽一個人,我有一個下屬叫征帆,以前是駐軍閣本部的副將,北岸城事變之後我讓他留下來協助海軍處理後事,沒想到之後我連續遭遇各種突變,到如今也沒有閑功夫打聽他的事,他是否還在城內,有沒有遭人為難?」
「征帆……」江行澤在腦子裡仔細的想了想,恍然大悟的道,「哦,你說他呀,那你就不用擔心了,他被百里元帥強行調到海軍去了,眼下可能不在北岸城吧。」
蕭千夜先是一愣,隨即長長鬆了口氣,征帆是荒地出身無權無勢,又一直是自己最為看好的年青一代新人,以自己如今的立場如果征帆繼續留在軍閣,難免是要被人算計,想必百里元帥是一早就看出來他可能要遭遇變故,這才早早就就把人調到海軍去了,海軍的各種任務是要出航執行,相比起在飛垣本土勾心鬥角,顯然還是海上更為安全。
「我聽說他本人還挺不樂意的,不過百里元帥親自開口要人,陛下沒有不放的道理呀。」江行澤一下子就看穿了蕭千夜的心思,打趣的笑了笑,他輕輕搖著頭,指了指海軍本部的方向,幽幽嘆道,「前不久百里元帥向天尊帝請辭並得到了允許,現在本部里的事情是由三位副將同時管理,關於新任元帥的調配令也遲遲沒有下來,我想多半還是會在四海的副將里按慣例升職吧。」
蕭千夜沉默不語,海軍的各級將領有明確的年限的要求,就算是帝王有意指派,也必須有著出海的經驗才能通過,也正是因為這一嚴格的標準,連權傾天下的高成川都沒能染指到海軍的任命調動。
但是眼下不僅僅是海軍元帥,禁軍總督的位置也一直都空缺著,這到底到底是明溪無暇分心,還是另有所圖?
江行澤用肩膀推了他一下,捂嘴偷笑:「所以您現在可千萬不要再多管閑事了,現在海軍本部可沒有熟人了哦。」
蕭千夜瞪了他一眼,很明顯百里風是他義父之事早就被風魔知曉,江行澤拉住了他的袖子,不耐地往小秦樓方向走回去,嘴裡嘀嘀咕咕的囑咐起來:「五公主一行可能得要個七八天才能到吧,正好趁著這幾天你和雲姑娘都好好休息一下,陛下那邊是安排了一艘商船過來,是羅先生他們家商行的,和中原素有生意來往,到時候你們跟著商船就好,如果風平浪靜的話,半個多月就能到中原了,然後怎麼去崑崙,就看你們自己了。」
蕭千夜還在思索海軍和鯨群的事,聽他這麼說也回過神,漫不經心的道:「到了中原之後就可以用御劍術直接去崑崙,中途也能停下來找客棧休息,我們自己回去也要不了多久,但是帶上五公主的話,應該就要更久一些了,到時候還是要分頭行動吧,不然會拖得很久耽誤事情。」
江行澤沒想到他居然還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受寵若驚的追問道:「御劍術有這麼快?」
「很快嗎?其實我的御劍術並不熟練,學會沒多久我就離開了崑崙,也一直沒有好好練習過,而且有天征鳥之後就基本不再使用了,如果是我師父,還能快上更多,他從飛垣穿過碧落海和南海,大概一天都用不上吧。」蕭千夜反而是靦腆的笑了笑,他習慣的摸了摸腰間,這才想起來瀝空劍被留給了雲秋水,眼下並不在他身邊,忽然間有些不適應,蕭千夜只得順手又轉了轉古塵,蹙起眉頭。
江行澤暗暗咋舌,相比飛垣上只能藉由靈獸飛行,御劍術顯然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東西,然而眼下對方並沒有攜帶劍靈,白色的瀝空劍換成了一柄細長的黑金古刀,江行澤好奇的打量著他手裡過分細長的刀,刀鞘像是一層淡淡的黑金色靈術,好似微風一吹就能散去,但從隱藏的刀身上不斷湧出讓他膽戰心驚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按捺不住指了指古塵好奇的問道:「這就是蕭奕白口中那柄釘在魘之心上的古刀嗎?說起來……它這麼長,你一直拿著不會很不方便嗎?」
蕭千夜聽到這話,自己也是無可奈何的苦笑,答道:「是不方便,我一直用的不順手,又不能丟了它。」
「丟……丟?」江行澤面面相覷,趕忙勸道,「這可是能把魘魔釘在那幾千年動不了的神器啊,多少人求而不得呢,您還在這嫌棄。」
「呵……」蕭千夜隨口笑了笑,並不多說什麼,兩人回到小秦樓,發現雲瀟的房間燈還亮著,江行澤癟癟嘴,知道一定又是花小霜那小丫頭不知分寸還纏著人家,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頂層的房間大聲叫了幾句,果然話音未落,花小霜跌跌撞撞的從房間里跑出來,一溜煙的從九樓順著樓梯的把手就滑了下來。
蕭千夜有些意外這個小丫頭靈活的身手,江行澤一把拎住對方的衣領提著就扔到了自己身後,笑嘻嘻的道:「蕭閣主,眼下的小秦樓除了我倆就沒有別人了,您要是缺什麼東西就告訴我,或者看著有需要的直接拿著用就行,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告辭,告辭!」
他暗搓搓的拽著花小霜想溜之大吉,誰料小丫頭不懂風情的杵在原地半天不肯動,嘀咕道:「你要去哪呀,你的房間不是也在頂層,就是以前停舟哥哥住的那間,在雲瀟姐姐的隔壁……」
「你閉嘴!」江行澤一把捂住她的嘴,尷尬的笑了笑,勉強鎮靜道,「都說了是我大哥的房間,我怎麼好住呢?我去住客房,客房也挺不錯的,絕對不會打擾二位的。」
「樓主……」花小霜還是不肯罷休,猶不死心地拉著他的袖子央求,急切道:「雲瀟姐姐正在和我說中原的事呢,我從來都沒去過那裡,聽她說的可好玩了,我不想這麼早去睡覺,要不你自己去吧,我再去找雲瀟姐姐說說話。」
江行澤也不理會她的碎碎念直接粗暴的拖走,咧嘴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低道:「蕭閣主的房間就在雲姑娘隔壁,東西也都準備好了,要不要住嘛……隨您開心。」
蕭千夜面無表情的看著江行澤和花小霜離開,再將目光往上一直望到頂樓,雲瀟從房間里走出,伏在憑欄上微笑,眼中有溫情浮漾,目光清和的望著他。
蕭千夜緊張的抱緊手裡的木盒,心跳得有點快,明明是九層的高度,他卻能清晰的看到對方眼裡點點細光,像閃耀的細鑽,透出五彩斑斕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