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轉移之陣
安格用匕首嘗試劃了幾道,發現連刀痕都沒法留下,再一轉身看到倒了一片的守衛,蕭千夜氣都沒喘大步走過來,抬手就按在了海魂石的門上。
「你、你幹嘛?」安格頭皮發麻的看著他的動作,蕭千夜環視一圈,冷靜的解釋道,「只有這扇門是用海魂石做的,剛才我們下來,算上前面兩個食庫,再到這裡也不過往下走了兩百米,既然門開不了,我就讓他的食庫一起塌陷好了,不過兩百米的深度罷了,我倒是要看看柳滸能往哪裡跑。」
安格眨眨眼睛,好像還沒聽懂他的意思,但見他的手看似輕輕的搭在門上,頓時整個冰窖震動的比剛才還厲害,就在此時,從腰間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鈴鐺聲,安格立即按住他的手阻止道:「別別別,先別急著拆,是我給羅公子的銅鈴有反應了,應該就在這附近不遠,你可別拆了,咱倆逃出去不難,這裡頭還有那麼多人活著呢,別一起埋了!」
提到明溪,蕭千夜眉峰一緊,不得以停止手裡的力道,安格捧著銅鈴,小心翼翼的辨別著方位,又對他招手說道:「聽聲音也在食庫中,我們找找,柳滸既然從沒抓到過那麼罕見的人,一定是放在更為隱蔽的地方了。」
兩人尋著聲音的來源一直找過去,這個冰窟比前面的要小上很多,但所有的籠子都是大的套著一個小的,形成雙層結構,而冰窟的牆壁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仔細看過去發現冰裡面竟然還有剛才那種守衛!安格頭皮發麻的遠離了牆壁,蕭千夜反而主動靠近仰頭思考起來,安格小聲勸道:「別管那些東西了,神神秘秘的,一會跑出來麻煩。」
「這是『試體』。」蕭千夜忽然開口,也不管他願不願聽,無聲嘆著氣,「先帝在的時候,曾以永生術為借口進行過許多人體改造的實驗,而實驗的場所除了位於帝都城的縛王水獄,四大境的大牢里也有很多很多,這群人被統一編號,注射各種藥物觀察反應,一部分成效顯著的會被留下來進行二次實驗,而另一部分失敗品,就會被製成這種東西。」
安格本來不關心這些,忽然聽見這些話,頓時喉間翻湧起噁心,忍不住乾嘔了幾下,蕭千夜的目光卻是長久的盯著冰裡面的失敗品,苦笑道:「曾經有人告訴我,記錄在案的二次試體合計十七萬,其中又有一萬四千人被重點觀察,平均到四大境的話每處都有三千個極其危險的『怪物』,但是這些人現在的下落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被銷毀了,還是又被藏起來了?」
安格心驚膽戰的看著他,一句話都不敢說,有一種深刻的恐懼情不自禁的湧上心頭,蕭千夜抬手敲擊著冰,語氣也如寒冰:「高瞻平謀反之前,曾經從陽川的大牢沉沙海暗中調走過一批這種試體,但現在看來,五蛇應該早就從高成川手裡得到了不少,現在上頭不想公然對付五蛇,無非也就是不想這件事暴露出去引起恐慌,這才大費周章的暗中出手。」
他輕撫著冰,茫然地看著:「除去那些,剩下的失敗品就無法計數了,安格,現在我們眼前看見的這些人其實都是失敗品,你把他們臉上的面具揭開看一看,應該都是無面人。」
安格深吸一口氣,這才慢慢彎腰揭開守衛臉上帶著的面具,立即又觸電一樣丟開,愣愣後退了幾步。
真的是無面人……眼珠被挖去,鼻子被削去,就連嘴巴都被縫合之後磨的看不出紅色,蕭千夜只是匆匆掃了一眼,想起當時在自己家裡見過的那個無面人,心中無來由的一陣酸痛,安格沉默許久,他只是個沙匪,對高層那些複雜的斡旋鬥爭一貫不關心,但見眼前場景,心中難免震驚,不知道用了多久的力氣才逼出一句話來:「你的意思是,柳滸身邊可能還有更加危險的東西?」
蕭千夜點點頭,接道:「之前在曙城聚義館,你走之後我去參加了最後的決戰,那時候郭安和高瞻平已經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沒等比試結束就引爆了整個聚義館,我掉到更下層之後發現所謂的『守擂人』也是曾經實驗室的試體,若是論起五蛇的輩分,郭安排行老三,在柳滸之後,他都能擁有的東西,柳滸怎麼會沒有?」
安格低頭看著手心的銅鈴,心有所感,蕭千夜也認真的想了想,兩人互換了一眼神色,安格低聲猜測:「柳滸說了這裡已經是最里端的食庫,連極其珍貴的八仙之前都是被關押在這裡,但是羅公子卻不見身影,這裡一定還有密室,也許……也許你說的那些東西,也在一起。」
兩人立即開始找尋,柳滸原本也就是氣昏了頭,這才想把兩個普通引遊人騙進來關在裡面凍死算了,結果事出反常自己落荒而逃,也沒來得及再管里端更深的秘密,果然沿著冰面一直摸索,快到盡頭的時候冰的顏色忽然變深,安格小心的摸了摸,他雖然是個沙匪畢竟祖上是乾的盜寶這一行,任何細微的端倪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有東西。」安格敲了敲牆面,聽著聲音辨別著反常,退了一步說道,「後面還有暗道。」
「我來吧。」蕭千夜抬手按住牆體,真的只是輕輕一推,只見冰面噼里啪啦一陣響,露出後方又是堅硬的海魂石大門。
「又是這種石頭!」安格氣急敗壞的一腳踹過去,反倒把自己痛的跳起來,蕭千夜也緊皺著眉頭思考對策,他沒有攜帶古塵,否則就算是海魂石應該也能輕易砍破,但眼下自己手無寸鐵,要怎麼才能穿過這扇堅固的門?
銅鈴又是一響,雖然不能傳聲,倒好像在安慰兩人稍安勿躁。
此時在這扇門的另一邊,明溪面無血色的扶著牆,胸口的衣襟被鮮血染紅,手臂上的傷也是陣痛難耐,他輕握著手裡的玉扳指,還是固執的不肯接受靈力的運輸,雖然只是些皮肉傷,但他畢竟養尊處優慣了,哪裡感受過這般無禮的待遇,眼下只是強忍著痛一言不發看著面前的綠衣女子在地上畫著他完全看不懂的複雜圖案。
四周都是堅硬的海魂石,像個密不透風的棺材,壓抑非常。
岑青,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蘇醒過來看到的人,竟然會是岑青。
他在睜眼的一瞬,看見岑青用手整理著頭髮,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快速止住了自己的傷勢,然後脫口喊出了一個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的稱謂——「太子殿下」。
他晃了一會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就是這個女人口中的「太子殿下」。
確實,那一年見到岑青的時候,他還只是皇太子而已,他一早就知道父皇有意收服白教,於是提前讓風魔的人前去協商,誰料數百年穩如磐石的白教根本沒有把他的忠告放在眼裡,毫無餘地的拒絕了自己的邀請,本著他的性子原本是不會再次拋出橄欖枝,但是白教獨有的術法實在太重要了,這才讓身為皇太子的他親自涉險又跑了一趟,但……還是一樣的結果。
明溪的雙手握緊,眼中閃過雪亮的光,看著眼前這個曾經不聽勸導致白教覆滅的女人,慢慢勾出一抹冷笑,岑青察覺到那抹笑,卻是毫不在意的抬了一下眼,端莊溫和的面龐看不出有任何芥蒂,淡淡說道:「您身上的兩處刀傷雖然都只傷及皮肉,但太子殿下體質偏弱,還是要小心一些,我已經為您止住了血,可別亂動了。」
明溪蹙了一下眉,半晌才冷定的提醒:「岑青,我早就不是皇太子了。」
岑青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尷尬的用手絞著頭髮,戰戰兢兢的道:「哦……我、我都忘了您現在已經是陛下了,我在山中隱居久了,其實外頭的事也都聽族人提起過,就是不長記性老是記不住,您別介意。」
「呵……」明溪輕笑了一下,態度反而好轉了不少,淡淡回道:「你不是記性不好,只是不在意這些事情了。」
岑青頓了頓,點頭低語:「我聽說了很多事情,但仔細想想,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也就一直隱姓埋名沒有露面,這次六樗山遭逢意外之後,引遊人大幅入侵,山裡面好多異族躲避不及被他們抓走了,大家都很著急,可是又沒有什麼好辦法,好在赤晴找到了我,跟我說您有意藉機剷除五蛇,整頓陽川,所以我就讓同伴假扮引遊人把我偽裝成食材送進來,也好查探一下被抓走的人都去了哪。」
明溪目中的瞳孔驟然縮緊,有些許佩服這個孤身涉險的女人,又轉頭看著面前厚厚的海魂石大門,蹙眉問道:「這種石材是碧落海下獨產,因其質地堅硬無比,早就被用於各地大牢使用,你一個人闖進來救人,就不怕連自己也一起栽在這裡?」
岑青捂著嘴笑了,調皮的眨眨眼睛,回道:「陛下不是也一個人來的?您如此金貴之身都敢冒險,更何況我一個微不足道的異族人。」
明溪閉目長嘆一聲,笑道:「我敢來自然是外頭有人接應,你呢?你該不會指望你的同伴能從柳滸手上救人吧?」
「我自己就能救自己。」岑青做了個噓聲,指了指地上終於畫完的古怪圖案,提醒道:「陛下當年那麼想邀請我哥哥加入風魔,無非就是因為白教有著許多高深莫測的術法,無論是四大禁術,還是更為普遍一些的結界法術,但凡是白教的東西一定不簡單,來,您站過來試試。」
明溪將信將疑的走過去,岑青拉住他的手,絲毫也不介意這個人是飛垣的君主,腳下的法陣擴散著靜謐的青光,映照著海魂石的大門上浮現一模一樣的圖案,明溪好奇的看著這種陌生又神秘的術法,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真的在虛空中瞬移了起來,再等他定睛回神,兩人出現在大門之後,面前站著的是目瞪口呆的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