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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鬧彆扭

  在這種特殊的聯繫悄然終止之後,帝仲只要一分心就再也不知道他到底都說了些什麼話,等再度回過神來的時候,對方又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帝仲尷尬的笑了笑,散去神裂之術,現在的他,就好像一個幽靈附著在冰冷的石像上,曾經那些讓他心煩意亂的複雜情緒,再也不會涓涓流水一般不受控制的湧入腦中。

  彷彿是獲得了久違的寧靜,帝仲卻感到有些失神和失落,好像自己變成一個多餘的人,隨時都會徹底的消失。

  帝仲有些恍惚——如果不能藉助皇鳥的火種復生,他又繼續這麼持續的衰弱下去,那麼意識徹底消失,身魂盡散的那一天應該就不會太遠了吧?

  他是會重新回歸那九千年無知無覺的死亡,還是能留下些什麼,至少……至少想在某個人的身邊,哪怕靜靜看著也好。

  蕭千夜回到床邊,發現雲瀟竟然還在沉沉睡著,她臉上的紅暈變得有些滾燙,頓時感到一絲反常,他竟然也第一時間抬手放在鼻下,直到感覺平穩的鼻息撲在手指上,被吊起來的心才緩緩放鬆,就在他疑惑之際,耳邊傳來帝仲的提醒:「你稍微注意她一點,她最近總是睡得很沉,要知道她的感知力是比人類強上無數倍的,可昨晚上我從村子另一邊把她抱回來,那麼大的風雪她都沒醒。」

  「嗯?」蕭千夜下意識的發出疑問,帝仲想起昨夜的談話,擔心的道,「你還記得之前她在西海岸出事之後,鳳姬曾因為雙子火種熄滅的緣故昏迷了很久的事不?」

  西海岸三個字再次出現的時候,蕭千夜的臉色比高峰雪嶺的岩石還要陰冷如鐵,帝仲飛速避開了那些不願意多提的往事,語重心長的提醒:「她雖然是在飛垣,但火種之間的感應是一直存在的,想必是澈皇那邊的情況越來越兇險,才會導致她的精神狀態一再陷入疲乏,但是澈皇似乎並不想讓雙子察覺,所以你得自己留個心,多關心她一下才行。」

  他一下子就心軟了下去,抬手摸了摸雲瀟的額頭,冰涼的手讓睡夢中的人驚了一下赫然睜眼,雲瀟晃了晃像被灌了漿糊一般沉重的頭,然後才懶洋洋的伸了個腰坐起來,她斜倚在床榻之上,整個人有些癱軟,沖他笑道:「原來是你呀,我又睡過去了嗎?好奇怪啊,最近總是沾著枕頭就睡著了,天都亮了你怎麼也不喊我?」

  蕭千夜琢磨著她的話,想起昨夜她是在冰天雪地里忽然靠著石頭就睡了過去,擔心的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啊?」

  雲瀟眨著眼睛,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又晃了晃脖子,奇怪的道:「沒有啊,不疼不癢好的很,就是腦子有些困,還想再睡一會。」

  「那你再睡會,我去給你把粥熱一熱。」他抓著被子就蓋到了雲瀟身上,見她掙扎了一下又用力給按了回去,雲瀟憋著笑拽住他的胳膊不讓走,罵道,「你是不是傻,端過來我捂一捂就熱了呀!」

  「躺著別動。」他固執的按著,冷著臉,雲瀟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個不停,總覺得他的臉上竟隱約帶著一絲不快,眼中似乎有意味不明的神色掠過,這樣微妙的表情反而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索性撲上去一把抱住了脖子不讓他走,湊到他的耳根邊低聲的問道,「你怎麼了,一大早就給我甩臉色,難道是我說了什麼夢話,惹你不高興了嗎?」

  「沒有。」他心神不寧的回話,雖然語氣淡淡的,但是身體里那種洶湧而出的感情還是讓他漸漸覺得開始控制不住情緒,只能推開撲到自己懷裡的人,甚至有些緊張的往後退了一步,上下像陌生人一樣盯著她看了好久,咬了咬唇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昨晚上、昨晚上的事你……你還記得不?」

  「昨晚上?」雲瀟想了想,以為他是為了這個吃醋,自己反倒有些小鹿亂跳的開心,神情也變的異常柔和起來,低聲回道,「你突然就睡著了,所以我才和他說了幾句話,你不至於這麼小氣吧?」

  「小氣?」他被氣得差點跳起來,但是一抬眼看見她的天真明媚的笑臉,聽見她一本正經的吐出話語,那雙清澈的眼閃著動人的光,帶著無限的好奇,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忍了下去,咬牙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雲瀟被他說得莫名其妙,她微微仰頭,一瞬間好像隱約想起很多事,又被眉心倏然捲來的困意壓了下去,只能一直輕按著眉頭回道:「那你告訴我不就行了,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生氣?」

  他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說明昨夜發生的事。

  「睡覺去。」想了很久,他一句話都不想再說了,抓著她的手塞進了被子,在把她按回床上之時,又本能的用力將衣領緊了緊,沒好氣的道,「躺著別起來,一會我還得出門,你老實在這裡等我。」

  「我不要。」雲瀟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見他一臉眉頭緊蹙欲言又止的模樣,不覺有幾分好笑,她從床上跳起來,也不理他直接抓起外套披在身上,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幾句,拿起桌上冰涼的粥幾口就喝了個乾淨。

  「你不會自己熱一熱嗎?」蕭千夜的聲音驟然提高,不料雲瀟反手就將空碗對著臉砸了過來,罵道,「就許你一大早莫名其妙的生氣,不許我跟你翻臉嗎?哼,你自己生悶氣去吧,我不理你了。」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抬腿離開了房間,門也懶得關,清晨的風依然刺骨的寒冷,讓他本就煩躁的心更加的惱火,他罕見的沒有追出去,將空碗隨手又丟回了桌子上,一個人坐回了窗邊。

  帝仲在默默的看著,雖然無法感知到他現在的真實想法,但那樣小孩子鬧彆扭的情緒還是一覽無遺的寫在臉上,逗得他想笑,咳道:「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前腳才提醒你多關心一下她的狀態,後腳你就把她惹得暴跳如雷,別在這傻坐著了,現在追出去哄一哄興許還來得及……」

  「不去。」他別捏的拒絕,帝仲抿抿唇,罵道,「隨便你。」

  他雖然嘴裡說著狠話,其實早就開始如坐針氈的在椅子上反覆挪動,時不時從敞開的窗子向外探頭張望,但是這個角度完全看不到雲瀟去了哪裡,他又不想放下面子這時候追出去,只能一個人生著悶氣。

  「你是在和她生氣,還是在和我生氣?」帝仲倒也不惱,微微一笑,看似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果不其然見他扯了扯嘴角,眼底掠起了一絲意味不明的複雜神色,又道,「要是和她生氣,她根本就不知道昨晚上發生了什麼,要是和我生氣,呵呵,那時候我從神眠之術中蘇醒,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也曾像你這麼生氣過,不過……不過也只能算了,誰讓她喜歡你,她不拒絕你,我也沒資格生氣。」

  有一個問題藏在內心深處,屢屢到了嘴邊又會被強行咽下,直到他終於在帝仲身上感受到那股洶湧到幾乎無法抑制的情緒,終於坦然的問道:「如果我當時沒有那麼做,你會帶走她嗎?」

  帝仲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心中的疑問,不過是心照不宣的沉默著,語調平穩無瀾的回道:「我要不要帶走她,決定權不在你,而在她,她喜歡你,我才放棄的。」

  這樣坦白的言辭,讓蕭千夜的心微微一顫,窒息的感覺驟然充斥著整個木屋。

  帝仲觀察著他的神色,在失去共存的意識之後,他竟然完全猜不透這個人在想什麼,這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就好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忽然消失,只留下大片支離破碎的空白,但他並不想這麼快讓對方察覺兩人之間微妙的轉變,頓了頓,見他還是一動不動,帝仲終於忍無可忍的罵道:「你鬧夠了沒有?我都要被你煩死了,真這麼閑得慌,就去昨晚上那道碎裂的裂縫附近仔細檢查一下,昨夜我就覺得那下面有些不對勁,但是她在身邊我不想把她卷進來,現在你醒了,在去夢斷峰找大風之前,還是要先留心下這個村子的安危才行。」

  終於找到可以出門的理由,蕭千夜立馬跳起來奪門而出,他故意往住著傷員的屋子繞了過去,果然在門口看見雲瀟正在幫著阿夏做早飯,本想找借口過去打個招呼,誰料雲瀟一翻眼皮看見他,哼的一聲轉身就進了屋,讓他尷尬的杵在雪地里進退兩難,阿夏瞅了瞅他,又瞅了瞅緊閉的房門,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爭吵,趕緊小聲沒話找話說道:「要不……要不您先吃點東西?」

  「不吃了。」他本來已經想要放下面子去找雲瀟,這會又被氣的腦門發熱,氣鼓鼓的丟下一句話就往昨夜的地方大步走去。

  他前腳剛走,雲瀟後腳就偷偷遛了出來,拍了拍正在發獃的阿夏,沖她做了個鬼臉,然後踮著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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