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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脫險

  像一塊寒冰墜入火爐,直到徹底的融化如煙霧般散去之後,他的腦子才從混沌中一點點清醒過來,身上的冰霜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許久未曾出現過的熱汗,讓冰涼的軀體一陣陣的發熱,但相比他的面容紅潤,雲瀟的臉色卻如一張蒼白的紙,痙攣讓全身動彈不得的癱軟在地,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緊蹙的眉頭都格外吃力,他的內心哽咽難耐,抓著那隻手放到胸口,久久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在幹什麼,一次的衝動就給雲瀟帶來了毀滅性的傷害,他竟然會在折翼的刺激下,重蹈當時的覆轍?

  那樣瘋狂的渴望,無視了身下幾度傳來的低聲沉吟,無視了她緊抓著地面的手指劃出道道深淺不一的傷痕,甚至無視了她持續不斷的抽搐和顫抖,他就像個毫無人性的怪物,只想不顧一切的從這具火熱的身體里汲取溫暖,如果不是因為雲瀟愛他,一直隱忍著輕輕抱著他不放手,那麼現在他的所作所為,和那個聲名狼藉的帝都男寵又有什麼區別?

  「醒了呀?」雲瀟朝他微微一笑,抽出手重新撫摸著額頭,嘀咕道,「這次是真的清醒了吧?眉頭都皺成一團了,像個委屈巴巴的小媳婦一樣,怎麼著,難道是我欺負了你嗎?」

  她說話的語氣淡淡的,帶著幾分調侃,但在說完之後輕輕咽了一口沫,似乎是有些提不上氣來,本就蒼白的臉頰又灰了下去,她頓了頓,半晌才有力氣勾著他的肩膀坐起來,一邊給他把衣服重新穿好,一邊不動聲色的檢查了一下背後折翼留下的創傷——血已經止住了,洶湧而出的寒氣也被火種的溫度制衡不再冒出冰霜覆蓋皮膚。

  她鬆了口氣終於能放下心來,趁著他還在發獃之際趕緊整理自己的衣襟,尤其是提著衣服小心的蓋住肩膀上被利爪捏碎的血肉和脖子上依然清醒可見的齒印,火種離開她的身體並不會對她造成致命的影響,但是傷口會失去自愈的能力,尤其這還是被古代種所傷,恐怕要等他徹底穩定下來再收回火種之後才能痊癒了。

  蕭千夜看著她,她似乎是想站起來,但是雙腿一軟直接就倒了下去,他連忙抱著全身酥軟的雲瀟,低道:「別動,你別動了,對不起阿瀟,我真的……」

  「對不起什麼?」雲瀟的嘴角邊浮起一絲笑意,留意到他的表情變化,抬手捏住他的鼻子罵道,「我都已經嫁給你了,幹嘛還要說對不起?」

  「不是,不是這麼個說法。」他搖搖頭,明知雲瀟只是在安慰自己,竟然一時整理不出合適的語言去反駁,支支吾吾語無倫次半天之後,又聽見懷裡傳來銀鈴般的笑聲,這次她直接捂住了蕭千夜的嘴,垂下眼眸,唇邊依舊保持著那抹不變的笑容,「又開始婆婆媽媽的了,有這點時間還不如趕緊逃命去吧,天之涯可是沉沒在海底的廢墟,要不了多久海水就會灌進來,你那點三腳貓的法術,再不走一會全淹死在這裡了!你可不要指望我救你,我一時半會動不了。」

  他張了張嘴,被她一束清澈明亮的目光堵住了話,立馬抱著她站起來快速衝到廢墟的邊緣檢查情況,這一看心底更是泛起驚濤,海魔雖然被他引入法陣中無法掙脫,但是激戰之下的深海到處都是殘肢碎片,濃厚的血腥味被海流沖向各處,又吸引著無數龐然大物趨之若鶩的亢奮而來,此刻天之涯岌岌可危的避水訣外,就有無數雙鋒芒的眼睛如狼似虎的盯了過來,只要他離開這裡,立馬就會被這些失去理智的魔獸群起而攻之。

  雲瀟也看到了外圍蟄伏著的那些眼睛,小聲嘀咕:「糟了,都怪你耽誤了逃跑的時間……」

  他被說的面頰發熱,反而是雲瀟淺笑如風,眼中卻微光閃動,又道:「沒關係,常青還在上面等我們,你不要硬戰,只要平安回到軍艦上,他們的那些金線之術就能擊退海中巨獸。」

  「他還沒走?」蕭千夜遲疑的抬頭,彷彿是想隔著幾千米的距離看一看海面上是否還停留著那艘軍艦,雲瀟點點頭,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我威脅他了嘛,他又想借你的手邀功,又一點忙也不想幫,天底下哪有這麼划算的事情,我當然不能如他所願!哼,我跟他說了,他要是敢現在返航回港,我保證船上沒有一個人能平安靠岸,我才不要像你一樣,總是吃啞巴虧。」

  他尷尬的笑了笑,伸手輕輕拍著她的額頭,沒想到一貫雷厲風行的海軍大將會被個小姑娘威脅了,怎麼想都有些好笑,雲瀟得意洋洋的往他懷裡縮了縮,低道:「當然不能讓他們現在回去,天之涯距離海岸還很遠,海魔一戰一定會消耗你大量的體力,還會引來更多的魚獸追著氣息跟著你,怎麼著我也得給你留一條安全的後路才行,不過我下來找你的時候,軍艦已經受創,可能也撐不了太久了。」

  他想了想,雖然海魔一戰是在碧落海深處,但是這一帶的海域本就不太平,如果上面掀起暴風雨,加上海中巨獸被吸引而來,那麼孤零零的軍艦一旦受損就會面臨著極大的風險,常青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將,有著幾十年出海巡航的經驗,此番應該不僅僅是被雲瀟幾句話唬住,倒更像動了什麼奇怪的惻隱之心,才會不顧大局真的停下來等他們回去吧?

  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蕭千夜只能止住混亂的思維認真觀察眼前的處境,借著避水訣慘淡的白光,他大約只能看清楚一百米左右範圍內潛伏的巨獸,這種可見度的距離會讓退路變得充滿變數,但繼續耽誤下去,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不明生物繼續逼近,他將懷裡的雲瀟微微提了提,小心囑咐了幾聲之後,一隻手飛速抽出古塵,借著六式的刀氣直接砍出一條向上延伸的特殊通道,然後箭步掠出。

  海中巨獸敏銳的察覺到他的身影,立刻海流就被它們挪動的力量帶著沖了過來,看似平靜的深海危機四伏,就在他一刻不停往上掠步之際,忽然周身察覺到一陣劇烈又沉悶的炸響,頓時被古塵劈開的通道竟然一瞬炸裂,然而這短暫的驚魂之後,追擊而來的巨獸不知為何紛紛掉頭四下逃竄起來,不過幾分鐘而已,他視線里所有的魚獸都消失不見了,四下里一片死寂,但是能感覺到另一股兇狠的海流正在朝這個方向閃電一般的靠近!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雲瀟不得不撐著僵硬的身體和他並肩而立,掌下也匯聚起火焰的長劍蓄勢待發,然而那股氣洶洶的力量在靠近他們不足百米之後赫然往下方鑽去,隨即一束明耀的光刺目的射出,兩人同時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半晌才適應了忽如其來的亮光一齊望過去。

  那是一隻深海蚌精,兩扇蚌殼打開之後,裡面的明珠照亮了大片的海底,雲瀟暗暗推了一把蕭千夜,壓低聲音說道:「裡面好像有人……」

  「噓……」蕭千夜連忙捂住她的嘴,就是這麼輕微的聲響,蚌精謹慎的轉了一下身體,微微閉合,還好有六式獨特的神力掩蓋兩人才沒被發覺,隨即蚌殼再次打開,真的是一條長著蛟龍尾的墟海王族跳了出來,他滿臉狐疑的看著更下方海底若隱若現的法陣,發現海魔倉鮫已經被困其中無法救出,只能眉頭緊蹙的張口不知道在和什麼人說著話。

  「蠢貨!」終於,一聲暴躁的怒罵清晰的傳入兩人耳中,蕭千夜倒吸一口寒氣,本能的拽住雲瀟拉入自己懷中,手中古塵持續不斷的緊握嚴陣以待觀察著四周,這是奚輝的聲音!應該是察覺到用於神魂恢復的海之聲隨著倉鮫本體被封印而再次失去力量,情急之下以統領萬獸之能就近找了海中的蚌精過來探查原因,可同行的那位墟海王族又是誰?

  蕭千夜只覺得心底一陣冰涼,有著不好的預感情不自禁的湧上來——上次北斗之災奚輝就已經和墟海扯上了關係,難道他們真的已經聯手了?

  「蠢貨!」暴怒的罵聲再次響起,讓所有的海中生物倉皇逃跑以防誤傷,他本尊並不在碧落海,是借著蚌精的眼睛憤怒的望著那隻動彈不得的倉鮫,罵道,「竟然被同樣的東西兩次囚禁,虧本座上次費盡心機的救你出來!這麼多年毫無長進,浪費了如此強悍的力量,卻只能被永遠禁錮於此!到底是誰幹的,你好端端的,為何再次跑到鳳姬留下的法陣附近,說,是誰幹的?」

  倉鮫發出戰慄而驚恐的嗚咽聲,想開口,滿身骨翼帶來的劇痛讓它頓時就失去意識,一言不發歪著頭昏死過去。

  法陣里燃燒的火焰是來自浮世嶼皇鳥,危險又致命,讓夜王也不敢輕易涉險靠近查看,只能忍著怒氣命令蚌精撤退,那隻蚌精雖然是被統領萬獸的力量影響才來到此地,但得到撤離的命令之後顯然是鬆了口氣,它立馬閉合了蚌殼逃一般的返回,直到它徹底消失,雲瀟才從他懷裡鑽出頭,低道:「還好跑得快,要不然就和夜王撞上了,他要知道是你封印了倉鮫令海之聲失效,指不定立馬就得毀約,我們快走吧,免得他被他察覺。」

  「嗯。」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蕭千夜頭也不回繼續上浮,夜王的突然到來反而幫他嚇跑了其它的巨獸,這一路暢通無阻,不過片刻就掠出了海面。

  軍艦真的沒走,他鼓足最後的力氣跳到甲板上,還沒等鬆一口氣,立馬就注意到身邊地板上一條細細的裂縫以及不知從哪裡傳出來的咔嚓聲,頓時就明白這應該是船隻的龍骨受損導致承重被破壞,再看海上風雨大作,巨浪滔天,他倒吸一口寒氣,即便不是海軍的戰士,他也清楚的知道這艘軍艦撐不了太久,肯定靠不了岸就會沉沒!

  「總算是回來了!」忽然,常青的聲音在耳邊厲斥響起,一把抓起一個拎著大步跑起來,他三步並作兩步飛速衝到船尾處把兩人扔到了小艇上,毫不猶豫的放棄軍艦折返北岸城。

  雲瀟獃獃看著他這一連串流利的動作,又迷惘的打量了一圈四周,他們是在一艘單獨的小艇上,常青親自掌舵正在海中快速航行,他慢悠悠的掃了一眼兩人,冷哼道,「臭丫頭,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會讓戰士冒險陪你在海上等人吧?堵上兩百人的命去等他我可做不到,最多一換一,我自己留下來。」

  雲瀟愣愣看著他,好像對這個人有些許改觀,說完他重重嘆了口氣,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想的,抓起身邊的煙桿用力又鬱悶吸了一口,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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