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會談
蕭千夜蹙眉看了一眼三樓,很明顯能感覺到那幾間包廂被冥蝶的幻術遮掩著,但他只是稍稍遲疑了一會就重新牽著雲瀟的手往外走,說道:「已經很晚了,你累了就我們就回家休息,傷口怎麼樣了,還疼不疼?」
「回家?不、不行……」雲瀟急忙拽住他不讓走,她本來就是察覺到他心神不寧才故意找借口把人帶到了秦樓,這時候回家豈不是前功盡棄白費功夫?
雲瀟支支吾吾的給公孫晏使眼色,眼珠一轉急道:「我還沒有玩夠呢!搖鈴局,對了,搖鈴局,我好久沒有玩這種搖鈴局了,要不你隨便找個地方等我,我去玩兩把……」
「搖鈴局……對!搖鈴局!」公孫晏見風使舵的湊過來,把剛才被雲瀟扔回來的那本搖鈴冊又塞了回去,諂媚的笑道,「這幾年開放了海港之後引進了不少新奇的玩意,也不是很貴,贏得算你的,輸了我付錢。」
「真的?」雲瀟本來還在擔心這些黑心商人愛玩的把戲會不會又坑她一筆這輩子都還不起的巨款,一聽公孫晏給了台階立馬確認性的追問了一聲,晏公子笑呵呵的,這幾年飛垣的經濟在碎裂之災的摧殘下可謂一塌糊塗,他這個鏡閣之主忙的昏天暗地,既要想辦法讓原有的商行重整旗鼓,又要私下裡從魚龍混雜的黑市裡撈點油水補充國庫,雖然他每天都是一副笑臉迎人的模樣,實際每晚都愁的睡不著。
前幾天聽說五年音訊全無的蕭千夜回來了之後,好像有什麼憋在胸膛的緊張豁然鬆懈,讓他莫名其妙放鬆了心情,正好這麼巧又在秦樓遇上兩人,自然是心情大好的點頭接話:「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哼。」雲瀟沒好氣的翻著白眼,罵道,「當時青魅劍就是被你騙去的……」
提到那柄青色的劍靈,幾人臉上皆是掠過一閃而逝的異樣神色,一瞬間同時想起了什麼沉默下去,還是雲瀟率先吸了口氣扯開話題繼續說道:「反正有人付錢,不玩白不玩,你上樓找個房間休息,不用管我。」
「阿瀟……」蕭千夜知道她只是看出了自己的擔心在找借口,但云瀟已經拉著公孫晏直接坐到了看台區,她笑呵呵的對他揮了揮手,然後就真的興緻勃勃的一起玩起了搖鈴局,他站在原地進退兩難,一隻青色的冥蝶無聲無息的落在肩頭,似乎是有意指引帶著他往樓上走去。
三樓是價格不菲的包廂,幾乎每一間都是普通人望塵莫及的價格,但在熱鬧非凡的燈會時期,竟然一整層都是空蕩蕩的沒有接待任何客人,再想起剛才見到的那些人,蕭千夜心底的疑問也越來越沉重,按照天尊帝自皇太子時期就延續的慣例,若是有什麼重要的大事需要召見相關的人員,一般都會選擇三閣之首的墨閣,再退一步還有萬羅殿,怎麼也輪不到外城一家臭名昭著的黑店才對,除非是有什麼還不能對外言明的事情,並且需要一些隱於暗處的特殊人員協助行動。
風魔嗎……碎裂之災已經結束五年了,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動用到他們?
他徑直走到最裡面的包廂,在門口遲疑的站住沒有直接推門——這麼多人齊聚秦樓不可能只被他一個人看到,可不僅是大堂里毫無反應繼續熱火朝天的玩著搖鈴局,連他們這一路走過來熙熙攘攘的燈會也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如此猜測,倒像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只是為了把他引過來?
頓時有種煩躁湧上心頭,蕭千夜往後退了一步,低頭望向大堂,雲瀟正好抬起頭和他目光相對,然後趕緊裝模作樣的低下頭繼續翻看著手裡的搖鈴冊,他無聲嘆了口氣,雲瀟雖然貪玩,可她從來不是喜歡和這群黑心商人混跡一團之輩,所以就算眼下的他格外反感這種有意無意的勾引,還是不想白費她的一番苦心輕輕敲響房門。
房間里果然是坐滿了人,在他走進來的一剎那不約而同的望了過來,常青和司天並肩坐在左側,雖然沒有意外他會忽然出現,但還是看著那身熟悉的銀黑色隊服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沙翰飛坐在右邊,他是皺了一下眉才把這個滿頭蒼白短髮的男人和以前的軍閣主對上號,秦樓的樓主江停舟和葉卓凡、慕西昭、暮雲都是站在一旁,三人驚訝的張了張嘴,然後識趣的沒有說話。
坐在最里端喝著溫茶的天尊帝胸有成竹的笑了起來,他隨意指著旁邊一張椅子,像從前那樣淡淡的道:「坐吧。」
這麼大的架勢倒真的勾起他那些年在軍閣的本能反應,但他一動不動的站著,反手關上門婉拒了帝王的好意,目光微微一沉望向他手裡的玉扳指——大哥不在,但那枚指環散發著淡淡的白光,無疑是分魂的感知。
明溪抿了抿嘴並不介意,他掃了一圈之後才發現少了一個至關重要的角色,眉頭一皺不快的望向江停舟,問道:「公孫晏呢?」
江樓主拱手作揖,看了一眼蕭千夜,憋著笑回答:「在樓下陪雲姑娘玩搖鈴局呢!陛下放心,公子已經把所有的事情交待給我了。」
明溪意外的頓了頓,下意識的轉向蕭千夜,看見對方一臉嫌棄的表情也是偷偷在心底笑個不停,又輕咳一聲穩住情緒:「行吧,你來說。」
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個酒樓的老闆,但秦樓作為風魔在帝都城的據點,所有人都知道樓主的身份並不簡單,他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一疊文書挨個遞給眾人,然後才正色解釋起來:「半個月以前鏡閣在天守道攔截了一支商隊,表面看起來是從北岸城的海港過來飛垣做生意的蓬萊人,貨物也都是些價格不菲的珍珠、珊瑚以及海鮮,但細細檢查之後,發現這批珍珠中混著一小部分的『極樂珠』,是當年溫柔鄉的改進版毒貨。」
溫柔鄉三個字從江樓主口種說出來的一瞬間,整個房間的氣氛就陷至冰點,他繼續說道:「這五年鏡閣、軍閣還有海軍三方聯手打擊毒貨的交易,我們已經切斷了幾十條大的傳播鏈,也搗毀了大大小小近百個藏毒的窩點,所以毒販改進了溫柔鄉的外形,製成更加混淆視聽的極樂珠,這東西外表看起來和珍珠極為相似,價格也很高,一不小心就會漏查。」
江停舟又轉身從架子上拿出一個木盒打開,裡面的極樂珠流光四溢,透出迷離的色彩,他小心的放到中間桌子上,又道:「當年的溫柔鄉其實並不僅僅只在飛垣蔓延,很多流島、包括一海之隔的中原都深受影響,海港開放之後,難免會有漏網之魚在暗中作祟,但這一次被鏡閣攔截的商隊有很多反常,風魔暗中調查過後,發現其背後牽扯到了一群特別棘手的人,為防止打掃驚蛇,不得以只能將各位請到秦樓來共商對策。」
「特別棘手之人……」司天若有所思的托著下巴,作為軍閣的前任閣主,他其實對風魔有過一定程度的了解,那可是干過無數聳人聽聞大事件的組織,這麼輕易的當著帝王的面用這麼肯定的措辭倒是出乎了他的預料,江樓主點點頭,望向蕭千夜詢問道,「蕭閣主應該還有印象吧,當年您潛入山市遇到女毒梟夜來香,她曾經重金聘請過『真羅』的人來協助運輸溫柔鄉。」
「真羅?」蕭千夜略一思忖,回道,「真羅在飛垣吃過虧,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不是真羅。」江樓主立馬搖頭,認真的道,「是和真羅齊名的另一支特殊種族,叫辛摩。」
這兩個字像一記比溫柔鄉厲害無數倍的重磅炸彈投入他的心底,讓他的手情不自禁的緊握成拳,而他的面色凝重之後,所有人的心頭都彷彿籠上了一層烏雲,許久,蕭千夜才用力閉了一下眼,用肯定的語氣毫不掩飾的提醒:「辛摩危險,盡量不要起衝突。」
這麼直接了當的話讓明溪也非常意外,辛摩不是飛垣本土的種族,即使是已經派了風魔去調查,能得到的信息依然非常的有限,他敲了敲桌面,問道:「哦?連你也這麼認為……和他們交過手嗎?」
他下意識的抬手揉了一下眉心,帝仲有著長達九千年的記憶空白,可他還是在聽到「辛摩」兩個字的剎那就想起來無數共存的過往,突如其來的心煩意亂讓他顯得有幾分疲憊,淡淡回答:「那倒沒有,辛摩是流島公認最危險的種族之一,他們所到之處就會掀起戰火攪得民不聊生,因為實在太偏激好鬥,他們原先居住的辛摩島被上天界刻意摧毀,不過即使如此也沒能將他們徹底的趕盡殺絕,反而讓辛摩分散各地,雖不知力量起源為何,但辛摩確實是天生神力,辛摩族內血統分明,純血的辛摩一般單獨行動,但他們一個人就能抵過訓練有素的軍隊。」
明溪轉著手裡的玉扳指,心情沉重的追問:「天生神力……指的是什麼?」
蕭千夜眉峰一挑,直言不諱的回答:「就字面的意思,比如說曾經帝都城的護城牆,幾十米高、幾百米長,但他們一腳就能整個踢碎,很好理解吧。」
眾人面面相覷,若是字面的意思確實挺好理解,但是一旦腦補那種畫面,又覺得匪夷所思完全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