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一章:不為人知
祭星宮對面的紅木丹樓里,蘇木正面無表情的看著雲瀟,他的身邊跟著一隻尚未完全成型的木槿花靈,努力墊著腳尖將烈王大人送來的葯遞給她,而雲瀟的心思早就被這隻小小可愛的花靈吸引,不停的用手指戳著花靈的腦袋笑呵呵不止,蘇木敲敲扶手,陰陽怪氣的提醒:「快把葯吃了,這是九穗禾,傳說中有丹雀銜九穗禾,落到地上被神農所拾,算是勉勉強強和你們有那麼一點點沾親帶故,所以對治癒死灰復燃之力也有奇效。」
「丹雀?」雲瀟這才好奇的看著木槿花靈手上舉著的東西,眨眨眼睛說道,「丹雀我以前尚為火種的時候見過的,是一種赤色鸞鳥,可漂亮了!不過它們很少見,也不回浮世嶼,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它們了。」
蘇木依然是一副冷漠如霜的樣子,他對傳說中的丹雀提不起任何興趣,為了能得到九穗禾,烈王大人親自求了白澤好久才得到消息,那種能言語,通萬物之情的神獸雖然也在黃昏之海休憩了數萬年,但它其實和上天界的十二神一直刻意保持著距離井水不犯河水,不會主動透露對他們有利的事情,但也識趣的不會太得罪他們。
九穗禾生長的流島地勢偏遠危機四伏,烈王大人甚至為此受了傷,這才不得不委派了木槿花靈過來送葯,現在的他是一秒鐘都不想繼續在飛垣待下去,心急如焚只想立刻返回厭泊島,然而烈王大人早就猜到他的心思,還讓花靈傳話讓他繼續照顧龍吟、龍櫞兩姐弟,以至於他不得不忍氣吞聲的帶著花靈親自來到帝都城,想到這裡,蘇木的眉頭皺成一團,指著九穗禾不耐煩的催促:「你快先吃了吧,這也不是仙丹,吃下去還得緩幾天才能徹底散去冥王之力。」
「謝謝啦!」雲瀟接過九穗禾放到嘴裡,入口即化的同時隱隱有溫熱和甘甜縈繞全身,她驚訝的抬手按住胸口受傷的位置,或許因為這是丹雀銜過的神物,和她特殊的身體形成了奇妙的共鳴,很快她就清晰的聽見萎靡不振的火種發出怦然的跳動聲,火苗蹭蹭的竄動起來,讓久未痊癒的傷緩緩有了復甦的跡象。
蘇木癟癟嘴,一字不漏的轉述烈王大人的話:「在赤麟劍尚在之時,那是唯一可以徹底消除死灰復燃力量的神器,九穗禾是丹雀所銜,同為鸞鳥也有相似的效力,不過它沒有赤麟劍強悍,所以服用之後還得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切記不可以再動用火種之力,以免傷勢反覆發作。」
「謝謝烈王大人啦!」雲瀟開心的原地跳了跳,這一個月以來她大半的時間都是躺著床上,一邊困得睜不開眼睛,一邊被折磨的一秒也無法入睡,現在服下九穗禾,短短几分鐘她就覺得身體變得輕盈起來,彷彿只要揮揮手臂就能振翅高飛,蘇木嫌棄的瞥了一眼她,不甘心的努努嘴沒好氣的道,「這幾天安分點不要讓烈王大人的苦心白費,說起來她其實也不是為了你……」
他沒有說完這句話,因為蕭千夜已經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那雙金銀異瞳掠過他的剎那,他精準的察覺到了另一束目光溫柔的落在面前女子的身上,讓他不得不咽回全部的語言故作鎮定的喝了口水,但他心中還是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一看腦子就不太好使的女人到底是哪裡讓那位大人動了心,甚至讓他對烈王大人產生芥蒂,不惜和上天界分道揚鑣。
這種事情他一介外人再怎麼憤憤不平也沒有插嘴的立場,或許喜歡就是喜歡,根本沒有那麼多理由。
蘇木嘆了口氣牽著木槿花靈簡單囑咐了幾句就準備返回墟海,還沒走到門口,公孫晏迎面走來笑呵呵的攔住他,蕭千夜本還在和雲瀟說話,看見他來了也下意識的望了過去,晏公子的袖子里有一隻幽綠的冥蝶,應該是已經和天尊帝彙報過剛才的事情,那這麼快來丹真宮攔人,想必是有什麼特殊的目的吧?
蘇木倒是不陌生這個年輕公子,他怎麼說也是山海集背後的主人,山海集遍布無數流島,以他一己之力不可能面面俱到的管理,但唯獨飛垣境內的兩隻巨鰲他都特別的熟悉,尤其是上次溫柔鄉泛濫之事讓他挨了烈王一頓訓,自那以後他不得不插手黑市裡的灰色交易,為了讓烈王安心,他率先出面干涉的地方就是飛垣的兩隻巨鰲,自然對負責全境商會的鏡閣主早有耳聞。
公孫晏盈盈做了個「請」的手勢,蘇木也只能放開木槿花靈坐了回去,又道:「公子有話直說,只要我知道的事情都不會隱瞞。」
「咦……」晏公子笑眯眯的搬了張椅子直接坐在了他對面,這麼近距離下那張微笑的臉反而顯得捉摸不透起來,不廢話開門見山的說道,「主人倒是爽快,那我也不繞彎子了,實不相瞞,最近有一夥辛摩族打著蓬萊風雨會的幌子進入了飛垣境內,原以為他們的目的是販賣極樂珠,但細察之下似乎遠不止於此,我聽說前幾年辛摩從山海集的賭場賺到了一筆堪稱天價的賭金,不知主人和他們是否有過生意上的往來,可否透露一二?」
蘇木微微一頓,沒想到鏡閣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回道:「確有此事,因為涉及的賭金實在太過龐大,幾個樓主一時湊不齊銀子付款,又擔心縱橫流島的辛摩會因拿不到錢而心生怨恨,不得以之下他們只能來求我,後來我便用了山海集內部的特殊貨幣支付賭金,並承諾這些貨幣可以在任何一家和山海集有往來的商戶處使用,他們拿到錢之後就走了,這幾年也沒有鬧出什麼大事,怎麼好好的跑到飛垣販起毒來了?」
「販毒只是幌子,辛摩又不差錢,真正的目的……」
話音未落,公孫晏和蘇木心照不宣的望向了蕭千夜,同時咧嘴笑了笑,蘇木搖頭嘆道:「我聽過一些傳聞,以辛摩的性格跑來趁火打劫也不稀奇,不過還是盡量不要和他們起衝突吧,一群瘋子,太危險。」
從山海集的主人口中聽到如出一轍的評價,公孫晏凜然神色的追問:「主人可知道他們的行蹤?又或者知不知道如何才能分辨他們?按照我們現在的調查來看,辛摩外貌和常人無異,混進人群里根本找不出來。」
「行蹤……」聽到這兩個字,蘇木彷彿想起來什麼事情,趕忙接道,「前幾天我在墟海給那兩隻蛟龍治病,山市的樓主曾經私下給我傳信,說是上次贏了賭金的那一支辛摩來了,我記得他們的少主叫重嵐,蠻年輕的和你差不多大,不過人家只是進去坐了坐,發現我不在之後很快就離開了,這次來到飛垣的那支辛摩,不會就是他吧?」
「重嵐?」終於能準確知道對方的名字,所有人的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蘇木皺眉提醒道,「他和其它辛摩不太一樣,沒有那麼的好鬥,但據我所知,他被稱為辛摩族內百年不遇的天才,你剛才問我如何分辨他們,這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辛摩族在搏鬥之時,後背皮膚會因為體溫攀升而出現特殊的血斑,甚至純血種在極度亢奮之下全身都會密布出來,不過若是尋常情況下,幾乎是無法分辨的。」
公孫晏抿唇不語,知道事情變得麻煩起來,蘇木頓了頓,神色有些捉摸不透,忽然僵硬的扭頭望向雲瀟,低道:「還有一件不知真假的傳聞,前幾年蛟龍族在長老院的蠱惑下對依附的流島發動入侵,導致萬千流島被捲入戰火之中,辛摩本就是發的戰爭財,這幾年間賺的盆滿缽滿幾輩子都夠用了,但據黑市流言,辛摩所接受的所有委託都是來自流島本身的政權,他們似乎對蛟龍族非常的避諱……」
「避諱?」公孫晏好奇的開口,想起這些年自己聽到過的很多事情,不解的道,「黑市傳聞中的辛摩可比蛟龍恐怖多了,為什麼會有避諱呢?」
蘇木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雲瀟,似乎也在思考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神鳥族和辛摩族,同為令人聞風喪膽的特殊種族,一個是天賜火種,一個是天賜神力,又同時對龍的一切避之不及?
許久,百思不得其解的蘇木還是搖了搖頭回道:「具體的我不清楚,畢竟辛摩的危險是流島公認的,黑市的目的無非賺錢,惹上辛摩人財兩空不說,指不定還得搭上小命,所以傳聞永遠只是傳聞,不會有人不知好歹去驗證真偽,眼下我只能告訴你們這麼多,那個重嵐我是見過的,他手下還有十幾個辛摩族,他們這一族一貫喜歡獨來獨往,有這麼多同夥一起實屬罕見了。」
「多謝主人了。」公孫晏拱手作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起身,「我還有點事,主人若是準備在帝都住上幾日,就去外城秦樓,所有的開銷都算在我的賬上。」
「不了,那對姐弟離不了人,我得回去了。」蘇木跟著起身客套的婉拒,當真是生意人遇上生意人,兩人推推嚷嚷難免一頓裝模作樣的寒暄,最後才擔心的瞥了一眼雲瀟,彷彿是對她沒有一點信任,乾脆直接將烈王的叮囑原封不動的又和蕭千夜重複了一遍,這才拉著木槿花靈離開丹真宮。
雲瀟拉著他的手腕,明顯感覺他有些心神不安,和蕭奕白互換了一眼神色之後,推了推他笑起來:「我們也先回去吧。」
「好。」他隨口接話,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