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五章:捉弄
天光乍破的剎那,清冷的陽光輕灑在眼帘上,蕭千夜揉了揉酸痛的腰腿,才準備起身喊她起床就看見雲瀟從房間里跑了出來,她穿了一身熟悉的青衣,柔順的黑髮被一根繩子高高的紮起了馬尾,雖然顏色寡淡的弟子服讓她本就憔悴的臉龐更顯幾分蒼白,但眉眼裡的燦爛的笑意又在瞬間遮掩了這些疲憊,她在門口展開手臂轉了個圈,美滋滋的看著這身衣服,遠遠的沖他笑起來:「好看嗎?」
一瞬間有種夢回當年的錯覺,他站在原地直到雲瀟走到眼前才豁然回神,頓時臉頰一如從前莫名其妙紅了幾分,支支吾吾的回答:「好看、好看。」
雲瀟哼哼了兩聲,挑著眉頭沖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胡說八道!我房裡的胭脂水粉放了好久都不能用了,臉色這麼差,哪裡好看了?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就知道花言巧語哄人開心。」
蕭千夜抿唇笑了笑,趁她開心趕緊接話:「那一會今天的弟子試煉結束,我陪你下山去買點新的。」
雲瀟並不領情,黑著臉嘀咕:「無事獻殷勤……非奸即詐!」
他跟上雲瀟的腳步,心裡卻是開心的,嘴上又狡辯說道:「我本來就在賠禮道歉哄你開心,怎麼能算無事獻殷勤呢?」
她偷偷笑著,裝作不理他的樣子一起過去習劍坪,此時偌大的廣場上已經陸陸續續來了好多人,畢竟是多年沒有回來過,那些青澀的面孔見到他們都是好奇的望過來,雲瀟感慨萬分的走在前面,自言自語:「一晃都這麼久了,想我當年也是修行尚淺的小師妹呢,這下搖身一變成為大師姐了!師兄還讓我指點後輩的劍術和陣法呢,該不會被他們比下去吧?」
「怎麼可能,他們加起來也不可能贏的了你。」蕭千夜毫不猶豫的接話,順著她的目光環視一圈,顯然關於他的過往很早以前就是清修的崑崙之巔為數不多可以被津津樂道的事情,這會無論是曾經的同輩師兄弟,還是陌生的後生晚輩都在以驚奇的目光盯著他看,雲瀟暗暗推了推他,語氣有些尖酸,「我倒是不要緊,有些人可就不一定了,怕是揮動劍靈就得閃著腰吧,嘿嘿!」
他輕輕笑了起來,唇邊揚起了一絲蠻不在意:「那倒不至於,就算身上有傷,我也不會輸的。」
話音未落,一隻強有力的手從後面重重的拍在他的肩頭,隨之而來的是張揚開朗的大笑聲,蕭千夜倒抽一口寒氣,感覺肩膀上被火種刺傷的地方因突如其來的拍打爆發出錐心的劇痛,甚至讓他眼前一黑短暫的失去了數秒的意識,再等到視線慢慢凝聚,連震那張咧著誇張弧度笑意的臉就那麼出現在正前方,還是和從前一樣的中氣十足,朝氣蓬勃的打了個招呼。
「哎呀……」雲瀟被他臉上一瞬滲出的冷汗嚇了一跳,連忙小心的攙扶一把,瞪著連震埋怨道,「你輕一點嘛!」
「啊?」連震不解的眨眨眼睛,這才僵硬的後退了一步認真打量著蕭千夜,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小聲問道,「你、你你又受傷了?」
「他的傷從來就沒好過嘛!」雲瀟罵罵咧咧的扶著他坐了下去,見他深深吸了口氣才好不容易把疼痛壓了回去,又氣又好笑,還不忘冷嘲熱諷的哼唧道,「還吹牛逞強嗎?」
「呵呵,不敢了。」他無奈的搖頭,一抬眼看見雲瀟的目光中彷彿有什麼綿綿不斷的情愫在流轉,如和煦的春風有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沒等他獃獃再看一會,連震那張臉又不合時宜的湊到了兩人中間,還故意把雲瀟往旁邊擠了擠,「你怎麼回事呀,上次回來腰上被捅了一刀,這次又傷了哪裡?你站的起來不,要不要把我之前用的那輪椅借你坐兩天?」
「倒是可以哎。」雲瀟轉過身來對著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瞄了瞄不遠處習劍坪上新入門的小師妹,調侃,「再找個溫柔可愛又聽話的小師妹照顧他好了。」
連震尷尬的抿抿嘴,終於感覺氣氛有那麼一點不對勁,聽到她這麼說,不嫌事大的追問:「難道他這幾年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嗯。」雲瀟趕緊點頭,絲毫沒給他解釋的機會,立馬眼淚汪汪委屈巴巴的補充,「那年離開崑崙之後他就一直欺負我。」
連震臉上的笑頓時就不見了,鐵青著一張臉轉向蕭千夜,神色複雜的盯著他,一副恨鐵不成鋼欲言又止的模樣,雲瀟憋著笑,臉上的神情反而更加逼真,輕輕拽了拽連震的袖子添油加醋的說道:「師兄,前些年發生了一些變故,我昏睡了好幾年,再等我醒過來去飛垣找他,發現天征府忽然多了一個三歲的小姑娘,大家都說那是他的女兒……」
「啊?」連震不可置信的低呼,蕭千夜頭皮發麻的看著滿嘴胡說八道的雲瀟,她低頭垂目,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還假惺惺啜泣了兩聲。
下一秒連震就看不下去拎著他的衣領就要揍他,那張正義凜然的臉寫滿了打抱不平的憤怒,厲聲問道:「喂,你怎麼回事?」
他百口莫辯的時候,看見雲瀟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毛,發出一聲冷哼對他翻了個白眼,眼見著連震的暴脾氣上了頭就要提劍砍他,又是一道劍光從天而降,天澈尷尬的看著這匪夷所思的畫面,一邊攔住暴跳如雷的連震,一邊無奈的瞄了一眼笑的直不起腰的雲瀟,最後才微微用力扶了一把差點站不起來的蕭千夜,趕忙解圍:「好了好了,阿瀟你別捉弄他了,連震下手可沒點分寸,一會真打傷他,傷上加傷,心疼的還是你。」
「誰要心疼他,哼。」雲瀟陰陽怪氣的瞪著他,還故意加重了語氣,天澈自然是知道她的性子,眼中流轉著一抹溫柔,好聲好氣的哄了幾句,連震抓抓腦袋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奇怪的問道,「師兄,他不僅欺負瀟師妹,還趁她不在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孩子都三歲了哎!你怎麼還幫他說話呀?我看還是把他趕出去算了,免得看的生氣!」
「他哪有孩子,你也太好騙了……」天澈無可奈何的看著這個腦子轉不過彎的連震,還沒想好怎麼解釋這其中複雜的隱情,反而是蕭千夜的神色一變,目光冷得嚇人,看著雲瀟反問,「你帶著個三歲的小姑娘來找我,惹得天域城風言風語傳的沸沸揚揚,我都沒問你怎麼一回事,現在還反過來誣賴我嗎?」
「啊?」連震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神經立刻緊繃起來,尷尬的轉向雲瀟,求證般的連使眼色。
「你……」雲瀟看著傻乎乎的連震,感覺這個腦袋一根筋的傢伙是真的在懷疑她,頓時被他瞪眼看的自己的呼吸都尷尬的停滯下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甘示弱的問道,「連師兄信他不信我?」
「不是,不是!我當然相信你!」連震的腦袋轟的一聲巨響,惹得天澈再也憋不住笑出了聲,罵道,「你們兩個別捉弄他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滿嘴胡扯。」
「啊……」第三次發出這個聲音,連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頓時臉龐飛速通紅到了脖子根,雲瀟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嬌滴滴的撲到了蕭千夜的懷裡,兩人一起眉飛色舞的沖他做了個鬼臉,異口同聲的問道,「連師兄,你相信誰?」
天澈搖著頭,雲瀟的性格一貫如此,只是這次蕭千夜竟然跟著她一起胡鬧,實在讓他感到有些意外,好一會雲瀟才不折騰了,輕輕按揉著蕭千夜受傷的肩膀,問道:「連師兄你的傷也痊癒了嘛,這幾年還好嗎?」
「好,好得很。」連震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頓時鬆了下來,揮了揮手臂像模像樣的舞了幾下,笑咯咯的道,「自從你們把那隻黑蛟趕走之後昆崙山就恢復了安寧,這幾年同輩的師兄師姐都到了可以下山歷練的年紀,一邊行俠仗義懲奸除惡,一邊也帶回來不少願意修行的弟子,現在青丘師叔都說我的傷已經好了,我也準備收幾個徒弟好好發揚本門的劍術法術,對了,你們兩個打算怎麼辦,是留在山上,還是又要走?」
被他一問,雲瀟不自覺地避開了他的目光,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天澈攔在中間立刻轉移話題解圍道:「都說有其師必有其徒,你要收徒弟的話,就得先好好磨練一下自己那急沖沖的性子,你看舒遠門下、紅袖門下的那幾個小徒弟,都還蠻優秀是可塑之才,你呀……別丟人才好!」
連震還是笑嘻嘻一副蠻不在乎的模樣,嘀咕:「聽這訓人的語氣,師兄是越來越有掌門的風範了,你怎麼不收徒弟呀?」
天澈微微一愣,淡淡回道:「收徒也要看緣分,或許是機緣未至吧。」
說罷他擺擺手,示意幾人看向習劍坪,笑道:「你們兩個難得回來,不如好好看一看吧,興許不比你們當初差呢……」
「怎麼可能!」雲瀟的神情甚是古怪,一雙眼睛閃爍著璀璨的火光,看著蕭千夜得意洋洋的嘀咕,「誰也比不上我師兄。」
他微微笑了笑,伸出了手指輕彈了一下她微紅的面頰,唇邊的笑似春水一般溫柔,小聲的回答:「嗯。」
這種曖昧的氣氛下,只有連震不解風情扯著嗓門提醒:「師妹你先急著別誇他了,我看他好像傷的很重,站都站不穩,要不我回去把輪椅搬過來,你推著他也方便一點……」
兩人尷尬的對視了一眼,天澈憋著笑轉過身,扯著連震找借口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