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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九章:教王

  雲瀟獃獃看著憑空而出的男人,他瘦弱蒼白,清秀的臉龐稜角分明,身為魔教波斯總壇的教王,他看起來竟然是中原男子的特徵,和她幻想中手段殘忍內心齷齪的教王完全不一樣,明明做著讓她反胃的那些事情,此刻卻以孩子般清澈單純的眼神溫柔的看著她,讓她一時失神,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著男人咧出如獲至寶的微笑,渴望的伸出手想要撫摸這張魂牽夢繞的臉龐,最終又屏息止住了所有的動作,他的指尖在雲瀟臉頰邊默默停住不忍落下,呢喃低語:「你來了,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蕭千夜也是在數秒之後才豁然回神,他驚訝的不是這個人能以空間之術從遙遠的波斯總壇一瞬位移,他驚訝的是在這個人踏出空間的剎那周身盪起的特殊神力,那是上天界的力量!

  為什麼……為什麼教王的身上會有著上天界獨有的神力流轉?甚至讓他一時分不清力量的起源到底是出自何人!

  「阿瀟!」反應過來之後,蕭千夜本能的想把雲瀟拉回身邊,她的指尖不動聲色的微微一晃,主動以火光攔住了他的腳步,雲瀟只用餘光對他冷靜的掃過,而此刻依然半跪在她面前的男人還是如痴如醉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深知對付這種人柔情的微笑遠比鋒利的刀尖更有用,她反而是低下頭淡淡的笑起,問道:「你是誰?為何等我?」

  男人的瞳孔一瞬渙散,很久很久才重新有了焦點,當月下曼舞的神女清晰的出現在眼前,真實的聲音第一次傳入耳中,讓他像受寵若驚的孩子滿眼都是欣喜,用小心翼翼的語調認真回答:「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雲焰啊,還是你給我取的名字,你救我的那天是在傍晚,夕陽如火,你說那是雲中火焰,既然你沒有名字,從此就叫雲焰吧。」

  彷彿是被這樣的說辭驚住,雲瀟竟啞然半晌不知如何接話,火種的記憶里完全沒有關於「雲焰」這個名字任何的過往,但竟然真的會如此巧合,給了他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姓氏?

  她下意識的往蕭千夜的方向望過去,說來奇怪,明明他就在幾步之外的地方緊握著劍靈蓄勢待發,雲焰的目光卻一瞬也沒有看他,那是在極端的欣喜之下,連近在眼前的危險都無法察覺,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好在男人絲毫也不介意她的沉默,一直用愛慕的眼神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雲瀟暗暗捏了把汗,臉上還是平靜無瀾的保持著微笑,微微捂著胸膛臉色蒼白的輕咳了一聲,雲焰一驚,瞳孔劇烈的收縮,心疼的神色毫不掩飾的寫在臉上,主動找了借口幫她解了圍:「聖典曾說『神女有難』,一定是因為那些磨難讓你忘記了我,我等了你五百年,自我十六歲被你所救開始,我就一直、一直在等著你。」

  雲瀟似有不適的蹙眉,就是這麼簡單的動作讓雲焰緊張的站起來,就在兩人皮膚接觸到的一剎那,火光順著神經電流般激迸射全身,雲瀟驚訝的抬眸,陌生的光影如白駒過隙,是火種的記憶!

  那是什麼地方……巨鰲?是在巨鰲的背上?

  巨鰲漫遊在群山之間,它的腳步緩慢而悠閑,像一座神秘的山正在龜速移動,但它背上的集市卻熱鬧非常,往來的行人匆忙的穿行在繁華的街市裡,這裡是縱橫流島最大的黑市「山海集」,來自五湖四海的商客們匯聚在這片法外之地上,交易著無數世間罕見的奇珍異寶,規章制度、法令條例在這裡都是一紙空談,在籌光交錯的酒杯下,人情世故和金錢權勢勾肩搭背,所有人都默契的遵守著黑市的規矩。

  這個男人就是出生在巨鰲背上的山市裡,他確實沒有名字,因為他的母親只是花街里最低級的游女,在意外懷孕生下他之後就隨手丟在了暗巷裡,但他奇迹般的活了下來,在黑市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一個人活了下來,可惜疾病還是如一座大山壓垮了努力求生的少年,在他十六歲那年,一場突如其來的高燒讓他昏迷在路邊,緊接著天公不作美,又是一輪持續半月的暴雨傾盆而至,他倒在泥水裡神志模糊,僅剩的精神恍恍惚惚,視線在飢餓和疲憊的雙重侵襲下慢慢失去焦點,就在他以為這無趣艱難的一生就要以這種悲慘的方式收場之時,泥濘中忽然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火光,像黑夜裡唯一的光芒,吸引著垂死的少年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光的方向爬去。

  那是一塊五彩斑斑的石頭,跳動的火焰被封印其中,只是握在手裡就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少年無奈的笑了笑,他已經快要死了,就算臨死前撿到什麼寶貝也治不好這具到處都是惡疾的身體,山海集這種地方什麼古怪的人都有,既然被他撿到就是屬於他的東西,不如帶進棺材里陪葬,總好過孑然一身,他這麼想著的時候,全然沒有發現自己不知從哪裡來了力氣扶著牆慢慢站立,他想往巨鰲的邊緣走,他知道那裡有一條通往外界的路,但是山市行走在流島之間,出去之後到底是陸地還是天空,那隻能聽天由命了。

  幸運的是這隻巨鰲此刻正在山間,他握著石頭摔下來,仰頭竟然看到了輝煌壯麗的火燒雲,那樣赤橙千里的景緻是他此生從未見過的美麗,讓瀕臨死亡的少年忘卻了恐懼,微笑而舒適的躺著一動不動。

  神女就是在這個時候忽然出現的,她從火光里走出,宛如天神降臨對著他清淺的笑著,點著他的額頭以靈術傳音——「這是雲中火焰,既然你沒有名字,從此就叫雲焰吧。」

  他獃獃看著眼前虛無縹緲的身影,以為這是彌留之際產生的幻象,再等他從這場睡夢中清醒,他驚訝的發現身體恢復了健康,那塊撿到的五彩石依然緊緊握在掌心裡,裡面的火光微微跳動,他驚喜的舉起放到眼前,從此看到了讓他魂牽夢繞五百年的一幕——神女的殘影在火中浮動,高潔、神聖,不可侵犯。

  他發誓,要找到她。

  對他這樣無權無勢、又不知道掉到哪個陌生國度的少年而言,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天方夜譚般的神女實在太難太難了,很快他遇到一群行跡古怪的傳教士,作為一個自幼在山海集摸爬滾打多年的人,他自然是不會相信這種裝神弄鬼的把戲,但宗教的特殊性質給了他提示,他將古祆教、佛道儒各家學說東拼西湊,然後拿著五彩石中那抹可以令枯木逢春的聖火的自創了所謂「聖教」,信徒是最好的工具,可以為了他奮不顧身。

  五百年前,他在波斯國立穩了腳跟,不老的容顏和神奇的治癒之力讓信徒們虔誠的將他捧為神明的使者,而他也在不余遺力的利用這股越來越壯大的勢力找尋著雲中火焰下那抹可望不可及的身影,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飛速逝去,他卻永遠只能在八月十五的那一天透過火焰看到神女在月下曼舞,他將這一天視為生辰,也將這一天作為聖教最高的節日每年舉行盛大的祭典,但這樣煎熬的等待讓他情形大變,他開始瘋狂的找尋和神女相似的女人,只要有一點像,他都要蠻橫無理的據為己有。

  這些女人被他封為「聖女」,是國王和教王之下最崇高的存在,同時她們也要付出自己的身體和自由,神女的容顏定格在那天絢爛的夕陽下,他也要讓身邊所有的女人定格在相似的年齡,所以聖女只要到了二十五歲,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殺死,作為神女替身般的存在,他愛屋及烏的以法術長存著這些遺體,但若是有某些身體部位極其相像的,他還會小心翼翼的剝離,一點點拼湊成記憶里朝思暮想的模樣。

  一百年前的某一天,漫遊山間的巨鰲忽然再次出現,雖然無法判斷是不是他當年出生時候的那一隻,強烈的好奇還是迫使他走了上去,果然還是相似的場面,店家換了一批又一批,商客也不知是從五湖四海的哪一處匯聚過來,唯一不變的是空氣里一如既往奢靡頹廢的氣息,充斥著金錢權力的交易。

  而他也不再是當年那個飽受病痛折磨奄奄一息的十六歲少年了,現在的他可以住進巨鰲背上最豪華的酒館,讓最貴的女人陪酒作樂。

  這次的山市之旅讓他意外收穫了一件寶貝,那是一本看著像石頭一樣的「書」,書頁需要依賴強大的靈力才能翻動,但書上空無一字,帶著這本書的商客津津有味的說這是他在一座叫「厭泊島」的地方養傷之時偷出來的,據說還可以預知禍福,只不過他帶在身上很多年一直不知道要如何使用,加上失主是名震流島的上天界預言之神,他也不敢太過聲張去找尋方法,久而久之反而成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存在。

  上天界的傳說他自幼就聽過很多,厭泊島是距離上天界最近的流島,據說是烈王居所,她會為往來的遊人治病看傷,是十二神中最平易近人的一位。

  而石書的失主預言之神,則是傳說中上天界僅有的三位女神之一,若是和烈王關係甚好,那麼她在厭泊島留下什麼擁有預言之力的東西似乎也合情合理。

  一個想法突然在腦中冒起——這本沾染了預言之力的石書或許可以幫他找到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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