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八章:追蹤
蕭千夜抱著雲瀟隨便在蜃樓里找了一個空著的房間,龍血珠融入身體之後,火苗混合著血液蹭蹭的往外冒,劇痛讓她不受控制的一直發抖,不過一會就滿頭大汗無力的癱軟在他的懷中,蕭千夜擔心的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又被她輕輕按住手腕搖了搖頭,虛弱的道:「是蛟龍的血,一會就沒事了,剛才、剛才那個人是不是跑了?」
蕭千夜幫她擦拭在汗水,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平放在一旁瀝空劍,雪色的劍身綻放著溫柔的光,然而上面細細的裂紋正無聲的記載著曾經那些驚心動魄的惡戰,他的眉頭赫然緊鎖,回答:「那是個被改造過的人,剛才和他交手,劍靈沒能砍破他的皮膚,猜測他的身體硬度應該和海魂石相當,如果硬戰,瀝空劍可能會再次受損,甚至折斷。」
雲瀟微微一驚,抓著他的手腕情不自禁的用力,努力坐直身體,她的掌心也有間隙的法術漩渦在浮動,一柄通體艷麗的紅色長劍緩緩伸出,雲瀟忍著疼痛將風雪紅梅放到他的手中,認真叮囑:「劍靈是崑崙最重要的東西,它已經為你傷痕纍纍,一定不能折斷!這是蚩王送我的,據說是西王母留下來的兩柄神劍之一,你拿著用吧。」
「你得留著它防身。」蕭千夜一口拒絕,將風雪紅梅又塞給了雲瀟,「蛟龍的血會讓你的傷勢一時無法恢復,對方知道你在我身邊,也知道你最害怕什麼,他是做足了準備在等著我們。」
雲瀟緊咬牙關,嘴唇微微顫抖,有些難過:「剛才那麼大的動靜肯定已經暴露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麼忙也幫不上,又拖你……」
「是我堅持要帶著你的,沒有你,我連山市都進不來。」蕭千夜淡淡打斷她的自責,一邊幫她清理肩上的傷口,一邊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過來的時候我觀察過,似乎並沒有引起注意。」
「怎麼會?」雲瀟不可置信的質疑,「龍血珠打入我的身體,那幾秒鐘火焰失控燒著了床褥,如果沒人救火的話很快那個房間很快就會燒起來。」
「嗯,可是房間沒有燒起來,火被幾顆石子打滅了。」蕭千夜取出幾顆碎石遞給她,面露擔憂,「那個人是文舜培訓的凰鳥駕駛,不僅身體被藥物改造過,骨骼上那些特殊的咒紋應該是某種法術,剛才那麼大的動靜,就算蜃樓空無一人沒有被察覺,施術者也能迅速知道發生了變故,可我一路走來,不僅沒有追兵,整個蜃樓安安靜靜,不像是被人發現了我們入侵。」
「被石子打滅了……」雲瀟吃驚的捏著那幾顆比珍珠還小的碎石,咽了口沫緊張的道,「不可能的,我身上的火焰很難熄滅,怎麼可能被石子打滅?」
「我懷疑對方有兩伙人。」蕭千夜認真看著她,終於說出心中的猜測,「這個人知道你的弱點,並且提前準備了龍血珠偷襲,發現我們潛入了山市卻選擇視而不見,而是在最後關頭救走了凰鳥的駕駛,他和文舜應該是兩伙人,黑市的關係網本來就很複雜,因利而來,因利而散,我擔心他的目的也是那架機械凰鳥,表面迎合著文舜,背地裡要藉機強奪。」
他頓了頓,只是覺得心裡煩躁,瞄了一眼那幾顆威力堪比炮彈的碎石,雲瀟看著沉默不語的蕭千夜,感覺那隻正在給自己清理傷口的手微微一滯,原本一直不動聲色的平靜臉起了奇異的變化,眼睛竟然透出深深的憂慮和警覺:「我懷疑對方有辛摩的人,這種投擲石頭的手法和力道,只有辛摩能做到。」
「辛摩!」雲瀟倒抽一口寒氣,一時沒注意扯到了傷口,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疼的重新倒在了他的懷裡,蕭千夜輕輕按住不讓她亂動,「辛摩雖然獨來獨往,其實純血種之間因為數量稀少是有往來的,他們喜歡混跡黑市,前不久重嵐才在山海集賺了一筆天價賭金,又通過蓬萊的風雨會潛入飛垣打聽過我的事情,所以辛摩知道你在我身邊,再加上這幾年蛟龍在流島大肆侵略,而辛摩也是遊走於戰場,他們想要弄到龍血珠並不難。」
雲瀟緊緊拉著他的手:「辛摩是瘋子,他們打起來根本不會在乎城市和百姓!他的目的是那隻機械凰鳥,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得到那隻東西!」
蕭千夜的眼睛慢慢凝聚,又在下一個眨眼的剎那渙散開來,讓他的臉色反常的有些蒼白,似乎是凝時之術的恍惚感再一次無端襲來,他輕輕晃了晃腦袋,低道:「嗯,機械凰鳥尚在文舜手裡,現在辛摩得到了駕駛員,下一步肯定就是要去搶奪凰鳥,文舜身邊有別雲間的影守,既然沒有出手阻止,多半是忌憚辛摩不想惹禍上身,趁著他們各懷鬼胎,我們也得趕緊找到那批機械處理掉才行。」
「好。」雲瀟連連點頭,想坐起來又被龍血珠刺激的眼前一片模糊,又氣又急一拳頭砸向受傷的肩膀,蕭千夜趕緊按住她的手,被她逗笑忍俊不禁的安慰道,「幹什麼呀,生氣也不能打自己吧?」
「你別管我了,追人要緊。」雲瀟垂頭喪氣的推開他,蕭千夜略一思忖,對她做了個手勢比劃著,「來我懷裡,我帶著你一起。」
「懷裡?」雲瀟似懂非懂的盯著他,又看著他手比劃的動作,臉頰「唰」的通紅,支支吾吾的道,「你是想我換個姿態?」
他一本正經的點頭,沒注意到雲瀟神色里的羞澀,繼續說道:「嗯,我記得皇鳥的原身是通過火種燃燒成形似鳳凰的狀態,既可以綿延萬里,也可以如小如雛鳥,這地方卧虎藏龍,我當然不能將你單獨留下。」
雲瀟轉著眼珠望向了別處,似乎有幾分猶豫,這樣突然的靜默反而有種無形的壓力,蕭千夜終於忍不住先開口:「怎麼了,是被龍血珠影響無法恢復原身嗎?」
「不是……」雲瀟小聲搖頭,偷偷瞄著他,「你不能嘲笑我那副模樣……」
那樣小心翼翼的話,卻讓蕭千夜不易覺察地震了一下,他微微笑了,目光溫柔摸著對方已經低的不能更低的腦袋,認真回答:「我可喜歡你那副模樣了。」
雲瀟不知道說什麼好,快速蒙上他的眼睛之後身體輕飄飄的恢復一團火種的狀態,然後火苗漸漸舒展,在他手心裡落成一隻雛鳥的形態。
他果然還是沒忍住偷偷抿著嘴笑了,雖然以更快的速度裝模作樣的把她放到了衣襟里,但嘴角勾起的弧度立刻就被雛鳥圓滾滾的眼睛清楚的捕捉到,頓時一股無名的羞澀由心而起,火苗蹭的一下熊熊燃起,蕭千夜嚇了一跳,一低頭看見雛鳥生氣的探著個腦袋和他針鋒相對的互望著,雲瀟的聲音中氣十足的傳來:「你嘲笑我!」
「沒有。」他矢口否認,按著雛鳥的腦袋硬是塞了回去。
雖然體型小的可以直接塞進衣服,但那畢竟是神界天火的化身,這麼一個溫暖的小東西在他懷裡用儘力氣的踹了一腳,險些讓他眼前一黑撞到門上,果然發起脾氣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像爆發的母獅子,蕭千夜也不敢再和她開玩笑了,他故意重咳了幾聲求情:「阿瀟,我得出去找辛摩和文舜了,你不要再踹我了,一會起不來就麻煩了!」
「哼!」她生氣的連續罵了他幾分鐘,但也乖乖的沒有再鬧騰,蕭千夜才鬆了口氣,又看見雛鳥探出了腦袋四下張望著,還不忘嗅著風中靈力浮動的方向,抬著一隻小小的翅膀認真的指揮他找路。
這種草木皆兵的危險處境,他竟然有片刻的分心失神,雲瀟在他的懷裡,聲音卻好像從非常遙遠的地方慢悠悠的飄來,在他自幼受到的教育里,異族都是天生卑賤的下等種族,他和所有人一樣,將那些花草樹木、魚蟲鳥獸視為可以隨意觀賞玩樂的「物品」,可是現在,當她化成一隻小小的雛鳥依偎在他胸膛上,這樣的感覺竟然溫馨的難以言表。
恍恍惚惚中,他感到胸口又被踹了一腳,這才獃滯的低頭再次和雛鳥四目相對,雲瀟眨著大眼睛,一對翅膀像手一樣抓著他的衣服爬到了肩頭:「發什麼呆呢,我喊你半天都沒有反應!你清醒一點呀,前面的法術結界被破壞了,就是剛才我們遇到他師父的時候看到的那種結界。」
「破壞?」他瞬間回神,雲瀟趴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抓著,「嗯,我說了它上面的蛛網是漂浮的靈力,只要有一點到察覺外人的氣息就會立刻被施術者發現,可是現在周圍還很安靜,這麼大的破洞施術者不可能不知道的,他是不是故意要引我們進去?」
蕭千夜認真思考,一時也不能確定,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拎著雲瀟塞回懷裡,低道:「有這種可能,但也可能是辛摩和文舜起了衝突,我們先過去看看,你不要再探頭了,我會保護你的。」
沒等雲瀟回答,他已經如一道閃電掠入法術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