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拜訪
再等他疲憊的從軍閣準備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照明的路燈散發著朦朧的橙光,為這座肅穆的城市平添了幾分溫暖,白天的插曲並未影響到忙碌的人,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直到走到天征府的門口,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笑吟吟站在夜幕里,饒有興緻的看著漆黑一片的大宅子,扭頭對他招了招手,調侃:「這麼大的房子連個夜燈都不點,一個下人也沒有,主人還天天只走後門,成何體統啊?」
「你怎麼來了?」蕭千夜想也沒想的脫口,眉頭緊蹙成一團,蚩王還是那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神態,氣定神閑的嘆氣,「有人不放心你們,特意囑咐我來看看。」
不用說都知道他指的是誰,蕭千夜冷哼一聲不想理會,風冥淡然的伸手攔住他的腳步,低道:「破軍此番過來的目的很簡單,他既想吞噬煌焰獲得力量,又不可避免的要受到死灰復燃之力的反噬,所以明面上是『奉命』,實際上也是為了他自己,我檢查過鳳姬的傷勢,半身骨骼被完全抽離,要不是雲瀟拿自己的火種穩定住了最後的心脈,這會多半已經撐不下去了,現在你該明白帝仲為何一定要殺他了吧?」
蕭千夜轉過來和風冥針鋒相對的互望著,開門見山的質問:「對破軍,我和他從來沒有產生過分歧,真正的問題在於煌焰,難道破軍死了,煌焰就不需要皇鳥遺骸了嗎?不,他一樣會盯上阿瀟。」
「破軍盯上煌焰或許也不是最差的結果呢?」風冥暗自搖頭嘆息,似有深意,「破軍音訊全無躲了一萬五千年,其實這期間一直在利用散落的修羅骨汲取力量,只不過做的隱蔽,連上天界都被他騙過去了,現在表面看是他盯上了煌焰,實則煌焰也能牽制著他,你們失蹤的那五年確實發生了很多始料未及的事情,好在時間還不算很久,還有力挽狂瀾的機會。」
「我為什麼要救一個處心積慮傷害我身邊所有人的瘋子?」蕭千夜不置可否的反駁,甚至對這個話題儼然充滿了厭煩,風冥倒是頗為平靜的笑了起來,「要是這個瘋子是帝仲為數不多的朋友呢?」
他沉默著半晌沒有回答,只是目光一點點冰冷如霜,很久才低低開口:「他屢次打傷阿瀟,還差點殺了我大哥。」
風冥抿抿嘴,找著理由辯解:「可他還是看在帝仲的份上沒有痛下殺手嘛……」
蕭千夜冷哼一聲,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風冥也覺得自己這句話太過牽強,連忙尷尬的笑了笑扯開話題:「我和帝仲的關係勉強還算是興趣相投,理念相近,所以這麼久以來能和睦共處,他和煌焰嘛,其實正好相反,可偏偏就是這麼性格迥異的兩個人,有著伯仲之間、微乎其微的實力差距,上天界的敵人從來都很危險,類似破軍那樣厲害的角色層出不窮,他們並肩作戰許多年,多少有些惺惺相惜,可惜……可惜功成名就之後,一切都變了。」
風冥不動聲色的瞄了他一眼,似在從對方一成不變的神色里分析著什麼,又故意引導著他的情緒,問道:「我沒有這樣的朋友,你有嗎?」
「沒有。」蕭千夜下意識的回答,聽見一聲極為寡淡的輕笑,「對帝仲而言,興許你也算是這樣的朋友吧。」M.casc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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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刺痛著他的心扉,讓他緊緊握拳目光如電的看向對方,風冥輕挑著嘴角,慢條斯理的捏著著掌心,一個間隙的漩渦緩緩浮動,在凰鳥一戰中丟失的風雪紅梅從中掠出,風冥沖他眨眨眼睛,埋怨起來:「大道理我也不想多說,說了你也不想聽,這柄劍你拿去還她吧,雖說送的時候我就沒指望她會感激,但也不能這麼不珍惜丟了也不去找回來吧?下次再這樣,我可直接帶回去不還她了。」
蕭千夜謝過蚩王,接過風雪紅梅的剎那間不知為何頓了頓,鬼使神差的低問:「他有多少勝算?」
「哦?」風冥煞有介事的掰著指頭算了起來,神態間有認真也有敷衍,好半天才回答,「你不摻和,大概一半對一半吧,你要摻和……那還不好說。」
「摻和?」似乎是從這兩個字中聽出來某些端倪,蕭千夜冷著臉開門見山的道,「摻和是讓我不要壞事的意思嗎?他一不讓我插手,二對我諸多隱瞞,甚至冒著神裂之術徹底渙散的風險也執意要單獨去調查,他到底想做什麼?」
「嗯……也可以這麼說。」風冥笑吟吟的點頭,沒有言明,只是含糊其辭的安慰了幾句,蕭千夜本就被今天一整天的瑣事攪得心煩意亂,這會見他欲言又止半晌沒說重點,乾脆也不再問直接踏入家中反手就鎖上了門,風冥尷尬的站在門口吃了個閉門羹,憋著笑抱怨,「現在的年輕人脾氣怎麼都這麼差,虧得我大老遠去把風雪紅梅找回來還親自送上門,這麼快翻臉不認賬……」
話音未落緊閉大門又被他一把拉開了,風冥吞回沒發完的嘮叨,兩人奇怪的對視了一會,蕭千夜目光一沉,低聲追問:「他到底在哪?」
風冥挑了挑眉毛,看著這個口是心非的人,心中不由疑惑:「你對他的事情一點感知力都沒有了嗎?那他是怎麼知道這邊出了事,還特意囑託我過來看看你們?」
不用猜都知道是他留在雲瀟身上的法術印記起了作用,蕭千夜面露一絲不快,風冥識趣的沒有追問下去,想了想才低聲回答:「他自己不願意告訴你,我私下透露也不太好……」
蕭千夜冷哼一聲,眼見著又要關門謝客的時候被風冥一把攔住,對方是又氣又好笑,趕忙接話:「別別別,別急著關門,他說要去祈聖天坑,就是修羅鬼神的起源地。」
「祈聖天坑?」蕭千夜重複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有一些零散模糊的碎片在腦中漂浮不定,彷彿能回憶起什麼,又怎麼也理不清楚,風冥點點頭,正色提醒,「那地方上天界曾經去過,但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沒有用點蒼穹之術納入上天界管轄的範圍,他這次過去就是調查修羅鬼神的,那隻魔物在一萬五千年前已經被殺,但是散落的修羅骨卻在破軍的影響下愈演愈烈,如今範圍不一的北斗大陣在流島暗中締結,再不管束,後果不堪設想。」
蕭千夜什麼也沒有再說,轉身關門走入了大堂,天征府的前院一片漆黑,即使是自己的家,他也已經很久沒有踏入過前廳,沒有下人、沒有燈具的大宅子清冷落寞,卻讓他感到一種難得的安寧平靜,不由自主的坐下來休息。
很快他就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到身邊湧來淡淡的溫暖,讓他下意識的睜開眼睛,正好看見雲瀟在他面前半蹲著,瞬間意識就清醒了過來,蕭千夜本能的坐直身體四下望了望,雲瀟連忙按住他,笑呵呵的道:「難怪這麼晚了還不見你回來,原來在這裡偷懶呢,雖然你的身體冰冰冷的,可是睡在大堂里還是會著涼的吧?」
他不動聲色的算了算時辰,心中咯噔一下如至冰窟,面上還是保持著微笑淡然的回道:「我從出了家門開始就被一群人堵著問東問西,一秒都沒消停過。」
「是你自己要出門的。」雲瀟用手拖著腮幫子搭在他的膝蓋上,小聲反駁了一句,忽然認真看著他,抬手輕撫著蒼白的臉頰,低聲說道:「千夜,你最近睡得好沉,要是真的很累的話,那就不要太勉強自己了好不好?」
「好。」他一如既往的隨口回答,牽著雲瀟的手並肩準備回房,雲瀟微微仰著頭一直盯著他,看得他頭皮一陣陣莫名發麻,忽然問道,「蚩王來過了,他找你有什麼事嗎?」
「來給你送劍的。」蕭千夜翻手取出風雪紅梅遞過去,雲瀟遲疑的摸了摸,追問,「除了這個呢?」
蕭千夜神色一暗,沒有隱瞞:「他還說帝仲為了調查修羅鬼神一事,去了祈聖天坑。」
雲瀟的手還是難以自制的顫抖了一剎,忍著心中的震驚小聲說道:「祈聖天坑?我好像聽過這個地方,在一座非常遙遠的流島中間,那裡……」
她突然停下腳步,像有什麼新發現眼睛雪亮,拉了拉蕭千夜的袖子加快語速:「對了,那裡和現在浮世嶼所處的地方有一點點像,當時情況緊急,我只能儘可能的將浮世嶼送的遠一點再遠一點,後來雖然能通過火種感知到大致的位置,不過周圍的靈力非常特殊,並且有一些奇怪的干擾,以至於我並不能感知的特別清楚,只知道很安全很平靜,那裡的光線好神奇,像星光一樣漂亮,說看不清楚吧,好像視線又很清晰,但是說能看的清楚吧,其實總有些模糊。」
這般自相矛盾的話讓雲瀟自己也鬱悶的抓了抓腦袋,斟酌了半晌還是不知道該如何精準的形容,苦著臉說道:「我也不知道具體是哪裡,其實類似的地方還挺多的,因為靈力特殊的原因,雖然是固定位置的流島,但是要如何進入始終是未解之謎,或許真的如傳說里描述的那樣,需要機緣將至才能踏入吧。」
「是六界的邊緣,受到各方不同力量的影響,所以會呈現出時而清晰時而朦朧的特殊光影,就和終焉之境一樣,確實需要一點緣分才能進入。」蕭千夜終於反應過來,為浮世嶼安心的同時不由為帝仲捏了把汗,「那種地方要麼十分安寧,要麼就格外危險,因為外界無法深入,所以也無法得知內部到底是什麼情況。」
「那他會有危險嗎?」雲瀟想也沒想,彷彿這個問題只是理所當然,絞著手擔心的低下頭,「修羅鬼神,那不是一般的魔物吧,他本來就是神裂之術的狀態,還一個人跑過去做什麼。」
蕭千夜下意識的看了她一眼,奇怪的是心中並沒有多少波瀾,而是平靜的點頭接著她的話說道:「我會去找他的。」
雲瀟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擺手:「我不是擔心他,而且、而且他也不喜歡我多管閑事……」
蕭千夜只是呵呵笑著,一直輕握著她的手情不自禁的微微用力——蚩王口中的那句「摻和」始終讓他倍感違和,帝仲一定有事瞞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