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慶帝和陳萍萍第一次卸下偽裝
范閑玉面小郎君之名,李天露在江南也是有所耳聞的,可是,對於范閑的調戲,她竟然未有動怒,只是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
范閑心中有些驚疑不定,這女人,處處透露著古怪,摸不准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這是一個危險的女人!
誰要是小看女人,那他一定會吃大虧的!
范閑永遠記得燕雙鷹說的這句話,並且深深地表示認同。
這女人的目地是為了復仇,而自己則是為了清掃江南的一切絆腳石,無論大塊兒的,還是細沙碎石,一一清楚。
短暫地合作,之後,或許也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
因此,范閑也懶得搭理他。而是自顧自地吃著美食。
忽然,一道藍衣身影閃入了屋內,李天露都沒看清楚來人是如何進來的,心下一驚,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短劍。
「公子,你,你……」
藍衣閃步來到范閑身旁,不斷這裡看看,那裡摸摸,臉色十分難看,很焦急。
范閑自己也是第一次見藍衣如此失態,心中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站起身來,搭了搭藍衣的手腕。
心跳很厲害,也很亂,看得出,她應該是接到了什麼消息,一路疾跑而來。
藍衣手握琅琊閣大權,可以說是除了范閑之外的二號人物,對於諸國王孫貴族,她也可以完全蔑視之。
無論面對怎樣的變故,她都應該心如止水,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才對,可現在,范閑在她眼中看到了絕望與驚恐。
沒錯,就是絕望與驚恐。
她現在可是大宗師!
「什麼事,竟能讓你如此急火攻心?」
范閑話音剛落,卻沒想到,藍衣眼角滑落一滴眼淚,上前就緊緊地抱住了他。
胸口傳來她跳得很厲害的心跳聲,范閑能夠體會她此刻的心情,也大概明白了其中原委。
也不再說些什麼,而是反手輕輕反抱住了她。
「沒事了,放心吧,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沒事了啊……」
范閑聽到她低微的哭泣聲,心中如針扎一般刺痛。
同時,心中也很好奇,她究竟是接到了什麼樣的消息,才會急成這個樣子,認為自己這個用毒宗師加上武道大宗師,會身死在這裡。
不顧一切的趕來。
以至於在見到自己還活著的那一刻,竟然哭了……
沈月熙今夜也到了沈府,就在藍衣抱著范閑低聲哭泣的時候,她已經悄悄將沈南天帶去了書房,明顯是有什麼話要說。
范閑和李天露都看到了這一幕,皆沉默著,沒有阻止。
李天露反而滿臉好奇,日有所思地看著正抱著范閑低聲哭泣的藍衣。
她沒見過這個女人,但知道她是誰。
有一點范閑說得不錯,她關注范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對於范閑大大小小的事迹和過往,該知道的,能知道的,她都知道。
藍衣抱著范閑,臉緊緊貼著他的臉,又蹭了一會兒,才漸漸恢復平靜。
藍衣從懷裡取出封密信遞給范閑,然後轉過頭去,整理著自己的儀容。
至於李天露,從進來到現在,藍衣眼裡好像從始至終沒看到這麼一個人存在。
范閑看了一眼章印,這是鑒查院的密信,最高等級!
上面有陳萍萍專有的印章!
這封密信,是以最快,最急,最隱秘的方式,從京都發往這裡的。
相隔千里,卻只用了一天。
國家的最高機密,事關戰事捷報的五百里加急,都沒有這個急。
范閑彷彿看到了陳萍萍在發出這封密信時候的心急如焚。
這老傢伙還是很關心自己的!
令陳萍萍和藍衣同時如此重視,甚至是失態的,肯定是天大的事情。
范閑開始閱讀密信上的內容,越看,臉色越來越難看。
幾乎已經咬牙切齒!
在這個世界躲躲藏藏,暗中謀劃了這麼多年,遭遇刺殺無數次,此番,自己卻是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海棠心!
自己大意了!
沒想到這東西竟然真的存在。
心中的憤怒,以及驚魂未定漸漸恢復平靜,范閑心中也有些疑惑,自己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按理說,自己此番已經完全踏入了這個必死之局,沒有任何生還的道理,可自己卻如夢似幻一般,像做夢一樣,莫名其妙地活了下來。
背後之人,將自己的習性、愛好、風格、手段、甚至包括今日的心情,都在他的計算當中。
夠狠!
夠毒!
夠准!
快速推演,對方前後的計劃相關計劃,已經完全被范閑推演出來,在腦海中呈現。
可也正是因為這樣,范閑心底越發冰寒刺骨。
自己這次真的是與死亡擦肩而過。
與傳說中的鬼門關,奈何橋,僅有一步之遙。
不管死後能不能穿越回去,至少,范閑是不想嘗試的!
所以,他現在臉色雖然已經漸漸平靜,心中的殺意卻已經累積到了一個頂峰。
殺!
殺!
殺!
這些人猶如黑夜中的毒蛇,隱忍,詭秘,懂得如何抓住時機,以及那稍縱即逝的一絲機會,發動致命一擊。
他們的謀划,可以說,已經細緻入微到讓人心生絕望。
其心不死,自己終究寢食難安。
此番江南謀划,范閑也為這些人設了局,可沒想到,棋差一招,反而差點丟了卿卿性命。
一陣冷風吹進來,范閑眼睛里閃過一絲絕對的殺意與決絕。
這些人,必須死!
否則,自己的計劃早晚會受到影響,多年心血也極有可能會因此而付諸流水。
突然,范閑眼睛一亮,嘴角微微泛起一絲邪邪的笑容,一閃而逝。
剛好看到這一幕的李天露也輕輕笑了一下。
……
……
京都,御書房。
天已經這麼晚了,陳萍萍依舊還待在這裡,晚膳也是與慶帝在一起隨便湊合了點。
兩人都沒有吃太多,只是隨便應付了些裹腹。
沒胃口。
「來得及嗎?」
慶帝放下手中半個時辰前就已經打開,卻到現在依舊沒有批閱一個字的奏摺,問道。
陳萍萍緊緊看著燭台之上的火焰,一看,就是好幾個時辰,「一定來得及!」
語氣雖然不容置疑,也說得肯定,但只有陳萍萍自己心裡明白,他也沒絲毫把握。
夜晚來臨之後的這段時間裡,或許是兩人唯一沒有在彼此目前掩飾自己的時候了。
范閑若身死江南,兩人各自十多年的謀划,終將變成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