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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鬼神

  「噗!」多少年沒有像這樣一樣焦躁不安,像這樣一樣不擇手段了。置身於口溢鮮血的狼狽中的敦煌,一雙紫眸卻是隱隱變得更加透亮,當中灑滿近乎暴怒的味道,讓原本的深遂與睿智越行越遠。

  單臂長拖,在泥濘的沙場上拽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紋路,筆直的雙腿上銀光才剛剛消散,顯露出一對稍顯怪異的腿型,扭曲著搭在一起。黑髮飄揚之間,點綴著無數道血影流光,於垂落中朦朧了敦煌的眼帘。

  「哈,就只是這樣么?」原處歐陽墨將高抬的左手微收,沉氣凝神中吐露出一團厚實的紅霧,在胸前迴旋,一身激燃的血焰也在此刻隱下原有的炫彩奪目,以半透明的方式懸於其身旁。但比起光焰的收斂,更為人所震驚的,是歐陽墨接下來的一番嘲諷。

  「我原本還以為所謂的劍聖,能給我帶來什麼驚喜呢?可惜啊,可惜啊,不過才只是斷去一臂而已,敦煌,你怎麼就狼狽成這個模樣了?」

  「什麼?!」身為當事人的敦煌還沒做任何反應了,一旁懸浮的幽劍卻是頓起驚詫,那是屬於幽藍的驚訝,也是近乎難以置信的感慨。

  「還是找上門來了么?看來當年的余鋒未爆,果然還是不明智的選擇啊,既然都選擇那樣做了,偏偏不斬草除根,也該被人算計。」比起幽藍的震驚,冰冷的暗紅則是道出宛如運籌帷幄般的冷嘲,「我倒是很想看看,在對面有備而來的前提下,就憑現在的敦煌,該怎麼渡劫。」

  「混蛋.……」敦煌用自己顫抖的左手勉強撐起上半身,隨著深嵌大地的五指傳上腦海的陣陣刺痛,他一雙明眸中的寒意倒是更甚幾分,凝望著身下的那一灘鮮血,近乎亂成一團的腦海在暴怒中,卻怎麼也尋不出一點理智。

  「啊,很奇怪吧,為什麼我會知道你的名字?」歐陽墨似乎一點也不著急,絲毫沒有因為爆血丹的暫時性而追求速戰速決,反倒是盤起手來,眼眉跳躍中散出幾分戲謔之色,「怎麼說呢,我們之所以會在今晚出兵,你難道真的以為是沖著這小小一個破城來的么?就憑邯國那慫娃子樣,根本就用不著我們出手。我們都是為了你才來的啊,臘月屠夫。」

  「我靠,這都知道。」這次輪到屬於暗紅光芒的大驚失色了,在焦急的注視下,只見不遠處本是橫躺在沙坑中的敦煌已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唯有在其眼中才能窺見一二的絢麗紫光正隱隱流轉在他的左手掌心,並以鱗甲的模樣上攀而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覆蓋了敦煌整個前臂。「這個人,莫非是……」

  翻滾的思緒化作流光,奔回數十年前的那個四月夜晚,在那皎潔月光映照中的高塔,凄厲的慘叫幾乎不絕於耳。刀光劍影轉瞬殺上塔頂,又在迴旋中翩然落地,無數人橫死其中,而唯一倖免的那一位,才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

  「你……叫我什麼.……」重新爬起身的敦煌沒有當即展開攻勢,一方面是顫巍巍的雙腳還沒能從虛脫中走出來,另一方面,則是源自那同樣是長發飄揚的男子所稱呼自己的名號——臘月屠夫,能夠知道這個名諱的人很少很少,就算是知道的,也完全不清楚這所謂的四月屠夫究竟指的是誰。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一個人跟歐陽墨一樣,敢指著敦煌鼻子說出這樣名諱的。

  「臘月屠夫啊,難不成,你忘了么?」歐陽墨聳聳肩,儘管微勾的雙神中對外散發著濃濃的笑意,可他本人卻在著力掩藏著點綴其深處的寒芒,「啊,上上下下整整八千人,八千人吶,只不過是臘月中的一個夜晚,除了一個小孩子以外,其他人全都死了。你說,這個兇手,不是屠夫是什麼?」

  「呼……呼.……」聽著歐陽墨言語當中的鋒芒,敦煌卻是緩緩喘起粗氣,那並不是什麼因為用力過度而造成的喘息,反而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東西,這一點,從敦煌那紅紫藍三色來回變換的眼瞳便能夠一窺究竟。

  「你說,對付這樣的屠夫,該怎麼做呢?」歐陽墨在原地蹦了蹦,擺出一副拭目以待的架勢,周身本是剔透的光焰如今再起璀璨,於頃刻的功夫化作外盔凝甲,瀟瀟洒灑地遍布他的全身,「如果是按我的方式的話,那你可真是死一萬遍都不夠啊。」

  轟!這是自吞下爆血丹以後,歐陽墨第一次主動出擊,單腳轟出的氣爆須臾帶起塵埃四溢,一如漫天濃霧席捲,將周遭一切景象瞬息朦朧。土黃中,一道尤為顯眼的猩光偏偏毫不掩飾,在筆直的行徑中,沖著位處濃霧中心的敦煌直撲,速度之快,甚至趕超敦煌此前如電雷般的爆發。

  「不好!」劍鋒上的暗紅大罵一聲,剛有移動的念想,一聲清脆的鏗鏘卻是如雷貫耳,剎那間,一種彷彿靈魂被攪碎的疼痛感出現在那暗紅的感知之中,以蠻不講理的威脅將其焦急的心念直接壓了下去。「這個該死的封印……喂,你能幫敦煌么,這樣下去,情況不容樂觀啊!」

  「作為後來者,我可沒有你這麼大的許可權啊。」儘管幽藍的語氣中同樣焦急不安,但更多地泛著無奈之色。「而且,上一次因地玄硫金而受到的創傷到現在也沒能完全恢復,我現在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真的玩大了,這個敦煌,為什麼敢跟他肉搏啊,不過是一枚爆血丹,至於連理智都不要了么!」冥冥之中,彷彿有一雙深邃的眼瞳形顯於懸空劍鋒上側,那是一雙深紅色的眼眸,正灼灼地望向那硝煙瀰漫的戰場。

  「嘭!」宛若一顆高爆的炸彈,擎天的血火頓時帶起足夠接天連地的燦然,因高溫而迴旋的烈風颯然,吹散了所有蒙人眼的濃煙,令那宛若置身於角斗場的兩位得以在奪目紅光的陪伴下重現於世。

  「敦煌!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啊!」歐陽墨的質問伴隨著每一記重鎚的揮出而響徹這封閉的空間,毫不留情的重擊如雨落般轟在敦煌的身上,讓僅有單臂的他難以加之抵擋。

  那一雙拳頭上所點綴的勁道本可以輕鬆揍飛敦煌,卻是在歐陽墨刻意地引導下以半分匯於表面,剩下的那一部分則是通過爆血丹的加持而凝入敦煌體內,並在其中暴起悍然,正嘗試著去攪亂敦煌的經脈。

  這是他曾經親身體驗過的生不如死,那血劍中殘留的凌冽雖然僅有一點點,卻讓當時只有五歲的他嘗盡了苦頭,哪怕是到了現在,在他的左胸上仍有無數道虯結在一起的經脈,匯成一個如盆地般的小坑。

  難以壓制的殺意,傷心欲絕的痛苦,以及極其微弱的理智,三者以紅紫藍三色變化,在敦煌的眼眶中相互廝殺,本身因痛苦而主導的紫眸,如今卻是在歐陽墨如驟雨般的攻勢下漸漸偏向了猩紅的烈光,至於那抹深邃的幽藍,卻是早已不知所蹤了……

  「哈哈哈……都給我死,都給我死吧!你們從我手中奪走了她,我就要讓你們所有人為她陪葬!死吧!全都死吧!」敦煌那在連擊中逐漸麻木的神識,卻是冷不提防地響起了這樣幾近癲狂的聲音。

  恍然間,一道浸身於鮮血海洋中的背影彷彿實打實地出現在他的眼前,那人的手中拿著一柄天藍色的長劍,尖端垂著濃血。而他就在這樣的滴答聲中,緩緩轉過頭來,顯露出一隻病態的眼瞳,當中所渲染的,正是無比純粹的深紅。

  對視的那一刻,同樣的紅光彷彿跨越時空,從那虛影的眼眸中赫然繞上敦煌自己的眼睛,成為了三色對峙中,那抹猩紅的強勁助力,僅是一息,本還能勉強與之抗衡的紫光,竟是已然被其吞噬殆盡,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能成就極致的深紅了。

  「如果,敦煌體內那鬼神般的殺意真的覺醒了的話……」暗紅的氣韻凝望著敦煌左手上逐漸由紫轉紅的盔甲,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可就真的再無回頭路了。」

  「回答我啊!敦煌!」最後的一記橫掃轟然砸在敦煌的臉龐上,再不是留有餘力的歐陽墨僅憑一擊便是把他打上半空,隨後左手悍然成爪,對準那倒飛而出的敦煌便是來了一記抓捏,雖然隔空,但敦煌體內所殘留的拳勁卻是成為了兩者間互動的橋樑,將他的身子頓時凝於夜空之中。

  「呼……哈.……」歐陽墨深吸一口氣,原本呈鷹爪般的左手赫然收攏,剎那間,伴在懸空敦煌身側的空氣彷彿內陷一般,以當中人心脈為中心,向其碾壓而去。在那近乎不可抗力高壓中,敦煌的身子正被強制蜷縮著,一點一點朝著一個球形蛻變而去。

  在那被外力碾壓的迫力之下,敦煌眼眸中的紅光也是徹底完成了屬於它的奪魁,雙眸一開一合之間,漫漫殺念終是再臨人間,他的嘴角,也因而勾起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

  「結束了。」歐陽墨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看著那高懸一側的敦煌被碾壓,他一直劇烈跳動的心臟也是漸漸平靜下來,一身血焰也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消退,不再是如半透明的流體一般伴在身側。

  「呵呵.……啊.……多麼美好的夜晚啊……如果能有一點鮮血……就更棒了呢.……」突然響起的男音雖然聽起來有氣無力,但卻隱隱帶著一抹叫人不寒而慄的冰冷。

  「完了,這下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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