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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漏網之魚

  「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原定於後日舉行的武林大會將無限期延期,還請諸多英雄好漢諒解。」

  由於姜樂冥他們是從東門進得城,因而對於那處在犄角旮旯里的西北魚家中所發生的事情暫時也沒有過多的深入了解,再加上那籠罩在整座襄陽城上的死氣沉沉,一條條康庄大道現如今更是人跡罕至到簡直跟荒漠沒什麼區別。

  如此一來,縱使是姜樂冥與李丹青真的想要去打探這偌大一座城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也難免有些有心無力,至少目前為止,他們只能是像幾塊木頭一樣杵在東門那面唯一用作接客的告示板前自顧自地抓耳撓腮,思索著那拒客告示牌背後的來龍去脈。

  「娘咧,虧得老子跑這麼遠,就是想著要來這兒搏一搏,看看有沒有一鳴驚人的機會,你丫可好,白紙黑字高高掛,兩眼一抹黑就啥也不理了!真行!」因有一面之緣而得以一同入城的漢子此刻正在李丹青的身後罵罵咧咧地叫嚷道,他與李丹青一樣,皆是提刀走南闖北的那一輩人,不過比起書生氣如今仍似清風在側的李家公子來說,這位打著赤膊徒步走過百米的壯漢,其身上粗莽的江湖氣就明顯要遠勝於李丹青。

  壯漢一臉憤懣地踢了踢腳邊的碎石,將裹著一層粗麻布的鍘刀立在牆邊,自個兒如同小山般的身軀亦是隨之一併蹲在牆角,一陣思索過後卻是越想越氣,挾刀猛然躍起,從天而降的鋒芒只在眨眼一瞬便將那個告示板給劈成兩半:「靠!一路上走過來,老子一共走破了四雙鞋,三雙都是我家老妹兒親手縫的,結果說不辦就不辦了,你奶奶的,那老子的鞋誰來賠啊!老子回家要挨得那幾十大板,誰幫老子去受啊?!!靠!」

  「郭兄,淡定。」不知何時攜手姜樂冥一同飄身至廢墟十米以外的李丹青此刻正徐步走來,手中攥著一張此前於電光火石之間所揭下的黑字告示,苦笑著說道:「劈木板泄憤什麼的可以,可起碼也提前說一聲啊,要是不小心打傷人了,不就不太好了么?」

  「你凈會在那裡給老子干放屁!」本名郭洪的漢子瞪了眼那個在自己面前採用化名李彩的書生打扮的男子,憤憤不平道:「你幾斤幾兩,我幾斤幾兩,這幾里路走來,咱家還不知道嗎?就老子這麼一刀劈下去啊,要是真能傷著你,老子做夢都能笑開花。」

  「凡世無絕對嘛。」李丹青尷尬地陪笑道,至於那一直背著雪兒的姜樂冥則是靜靜站在邊上,不屑於插嘴。

  銀髮的公主自打被那詭計多端的黑雀略施小計哄睡過去之後,就一直在做著那場外人根本無從得知的春秋大夢,一天一夜過去了,都不見有任何蘇醒之意,若非是昨夜黑雀化形而出,一邊拍著胸脯一邊張口閉口就是用性命來跟自己擔保了雪兒真的只是簡簡單單地睡著了而已,要不然的話……

  姜樂冥剜了眼正跟壯漢你方唱罷我登場,看上去像是在聊天聊得不亦樂乎的李丹青,因應著眼眸深處那略略泛起的波紋以及後者在大腿右側悄無聲息地攥緊的單拳,他默默搖了搖頭,為自己,也為那唾沫橫飛的糙漢子郭洪。

  回眸的功夫,他遠遠地望見彷彿千里不見人的街道那頭陡然冒出一個踉踉蹌蹌的人影,黑影越放越大,直至實實在在地於姜樂冥的視野中佔據不能忽視的一席之地。

  來者衣衫襤褸,滿是泥濘的長衫已然辨識不出曾經的顏色,臉上的黃土亦在太陽的暴晒下凝固成痂,一塊又一塊地粘在那人的臉頰上,披頭散髮的模樣再搭配著直至其走到近前才得以為姜樂冥所看清的血絲遍布的雙眸,還有那張如若金紙一般的臉,無論從任何方面來看,他都呈現著幾乎無懈可擊的狼狽不堪。

  像是撐著唯一一口氣橫跨了整座襄陽城來到東門的來人,於最後幾步路途中摔成了滾地葫蘆,一路滾到姜樂冥的腳尖,混雜著鮮血與泥沙的臉龐仰望一如既往的平靜藍天,他那即將昏闕的眼神中充滿了不甘。

  「喂,你沒事吧?」姜樂冥微微躬身,俯視著那莫名其妙地跑到自己腳邊仰卧的傢伙,看著那張跟自己流露著差不多稚嫩的臉,好心問道。

  「屠……」那人的聲音細如蚊蠅,常人哪怕是竭盡所能地聚精會神,也不大可能聽得清這人到底在囁嚅著什麼,如此,他還真的慶幸自己在徹底不省人事之前,遇到的是姜樂冥。

  「屠夫.……我.……」

  不過就算是姜樂冥能夠從那含糊不清的話語中抽絲剝繭地提出精確詞語,可那人哪怕是直到昏迷,也一直只是簡單地重複低吟著這對於暫時還是旁觀者的姜樂冥來說聽著有點一頭霧水的兩個字。

  「你認識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滿心滔天怒火的郭洪安慰「妥當」,李丹青一邊慢慢悠悠地走到姜樂冥的身邊,一邊揉了揉自己變得一片通紅的右拳。在他的身後,郭洪正四腳朝天地耷拉在一處圍欄上,兩眼之中不斷有金星湧現。

  李丹青生平最討厭兩種人,一種是宛如牛皮糖般打死都不妥協的固執傢伙,這類人,是敵還好,大可一刀斬了去,了卻其心愿,但如果是友,那他只能是自認倒了八輩子血霉;而另外一種,就是話多得不像話的傢伙,一天到晚就像蒼蠅一樣在耳邊叨叨個不停。

  說來也好笑,兩種他最討厭的人,卻是偏偏都在此時聚在了他的身邊。

  「不認識,剛才見他從街那邊跑過來,沒問個幾句話就倒在地上了,剛還嘴裡念叨著什麼屠夫之類的東西。」姜樂冥以滿不在乎的口吻回答道。

  「屠夫?」李丹青下意識地看向了手中的告示,腦海中的思緒頓時翻騰如江河,不多時,他便咂摸出了當中味道,旋即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喃喃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啊,怪不得會取消了。」

  「什麼怎麼回事?」姜樂冥皺起眉頭,全然不明白李丹青的不知所云究竟在講些什麼奇怪的東西。「襄陽城裡頭難不成還有什麼未解之謎?」

  「應該算吧。」李丹青掐了掐手指,緩緩說道:「最近幾天的襄陽城是有些不太平。」

  「不太平?」姜樂冥瞄向李丹青,眼神玩味,且多是鋒芒內斂的殺意湧現。

  李丹青對此視若無睹,目光所及正在遠方:「有個被叫作雨夜屠夫的殺人狂到現在仍是於城中逍遙自在,本次舞林大會的取消,應該也與他不無關係。」

  「殺人狂?」姜樂冥挑起左邊的單眉。

  「是的,殺人狂。」李丹青眨巴著無辜的眼睛,沒有半點慌張地與姜樂冥對視。「聽說就在我們來之前,他已經殺了三十二個人了。」

  「是嗎?」姜樂冥的聲音驟冷,下一瞬,天下落出氣旋長虹,看上去就像是當頭劈在了李丹青的腦袋上。

  狂風頃刻霸佔了整座東城,將那先前被郭洪一同劈成兩段的告示板連同落葉泥濘一併席捲向上,旋即勾勒出龍捲烈風的雛型,風眼正中,姜樂冥與李丹青臨淵對峙,彼此的表情都洋溢著笑意,可所作所為卻讓旁觀者是怎麼也笑不起來。

  先前因為話實在太多被一拳揍到掛在欄杆上的郭洪此刻已然悠悠醒轉,看著眼前的一幕,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常言道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可眼下這兩人動不動的神仙打架,對於郭洪這個自詡已是武道中人的糙漢子來說,卻如同無字天書。

  老大不小的漢子捧住手裡的鍘刀,將其如同登山拐杖一般死死地插在一旁的土地里,憑藉著鍘刀本就驚人的重量再加上自己厚實的噸位,這才勉強保住自己不被狂風之餘威給掛到天上去。

  自己一介浸淫武道多年的武夫都要如此,可偏偏那個就躺在風眼邊上的少年,卻是跟沒事人一樣,哪怕姜樂冥與李丹青的針鋒相對就切實發生在身邊,渾身沾滿泥濘,蓬頭垢面,邋遢得一塌糊塗的少年,卻依舊能安安穩穩地睡個好覺。

  此番衝天風浪,震懾的除卻郭洪之外,還有另外一位隱藏在暗處的赤目男子。日光之下必有那些不為人知的陰影,此時此刻,他就躲在那陣朦朧紗霧之中,冷眼觀望著那場聲勢極浩且中有暗流涌動的風旋,來回遊走的眼瞳正表述著他那溢於言表的遲疑。

  看了看那僥倖逃過一劫的漏網之魚,又望了望那一時半會兒都不會有所收斂的氣浪,赤目男子猶如無可奈何般搖了搖頭,在轉身踏入更深沉的陰影之前,他向那光明所在露出了極其燦爛的微笑。

  缺了幾顆門牙。

  陰影容納了他的存在,並為其送上最為完美無瑕的掩護。

  「可以了吧?」李丹青凝視著已經隱隱透露出假戲真做之意的姜樂冥,低聲道:「反正那傢伙都已經走了。」

  姜樂冥瞠目惡狠狠地瞪了李丹青一眼,旋即集氣如丹田,僅僅只是神念的輕微浮動,便將那作為周遭迴旋烈風主心骨的罡氣全部收回,不出一會兒,一切就再次變得風平浪靜起來。

  待到烈風偃旗息鼓,不光是告示板,就連那些塵埃與落葉,也都悉數落回了它們原本升起的地方,讓一切的一切看上去就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手法之玄妙,由此可見一斑。

  「丹青叔,什麼時候我真該要和你再打一次了。」姜樂冥聳了聳鼻子,話里另有玄機地微聲道:「最近這些日子剛好修為飛漲得厲害,真愁沒得練手呢。」

  李丹青扯了扯嘴角,露出零星幾點苦澀:「好說,好說!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練,到時候我陪你打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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