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定數
一片綿延無際大戈壁上，烈日似火，熱浪襲人，熱得岩石都喘不過氣來，在長年累月的堅忍中破碎成一地砂礫，然後隨風飄散。
土地貧瘠，凄涼孤寂，漫天風沙終年瀰漫，幾顆枯樹在凄涼的風中簌簌發抖，為這片土地增添一點微不足道的生機。
驀然間，極遠方傳來一聲巨響，震天動地，像是有什麼坍塌了般，轟鳴聲久久回蕩於天地間。
牛魔王從土石中衝天而起，昂首遙望遠方，沒有咆哮怒吼，反而異乎尋常的平靜。
九州分身死亡的消息他剛已經得知，也知曉了九州十萬大山所發生的一切，內心震蕩之餘，散發的波動剛震碎了他居住的那座荒山。
緊接著虛空一陣扭曲，牛魔王身邊出現了三道身影，正是鵬魔王、獼猴王和禺狨王。
禺狨王略顯焦慮：「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牛魔王平靜開口：「九州出事了。」
鵬魔王神色一變：「那頭石狼出事了？」
「那癟犢子可是好得很吶。」
牛魔王撫額嘆氣，分身被白狼殺死這麼丟臉的事，他打死都不會說的，反正沒人知道。
禺狨王急得直跳腳：「那九州到底出什麼事了啊！」
「招妖幡的幡旗不見了，還有……聖心也出了點問題。」
牛魔王這話雖然是說給禺狨王聽的，可眼睛卻一直盯著獼猴王。
「什麼？」
「這怎麼可能？」
禺狨王和鵬魔王聞言如遭雷擊，獼猴王卻是一臉淡然，彷彿早就知曉了這一切。
獼猴王笑了笑：「這麼說大哥你見到秦凡了？
禺狨王疑問道：「秦凡是誰？這事和他有什麼關係？」
獼猴王摸了摸下巴：「十丫頭給老十一生的兒子，好像是叫這麼個名吧。」
牛魔王怔了一下：「老五，你果然知道，這下可以說說是怎麼回事了吧！」
隨即又有點惱火，自從天庭一役，老五恢復神通后就變得神神叨叨的了，居然還學禿驢修什麼閉口禪。
最關鍵的是，該說的他是一個字都不說，不該說的每天廢話一籮筐，實在讓人惱火得很。
獼猴王若有所思：「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數，可能秦凡才是最適合聖心的那個人吧。」
「老五，你這是什麼意思？」
牛魔王一臉訝然，鵬魔王和禺狨王也是茫然不解。
「五哥，都這個節骨眼了，你就直說吧，別賣關子了！」
禺狨王一陣抓耳撓腮，她本身就是個急性子，最反感別人打啞謎了。
「這事我也說不太准啊，我只知道石狼銜著聖種帶著聖心出現在我們面前，本身就和秦凡有著莫大的關係。」
獼猴王嘆了口氣，他又想起了他看到的那一幕令他匪夷所思的畫面。
牛魔王一陣錯愕：「這怎麼可能！我們發現石狼時，十丫頭都沒把他給生出來，怎麼會同這件事有關係。」
獼猴王說出了他的猜測：「可能是因為時空亂流的緣故，我們當初不就是在時空亂流中發現石狼的么？」
禺狨王還是不能接受：「這樣解釋的話，未免也太過牽強了吧！」
獼猴王繼續說道：「時間空間既然發生了混亂，那麼發生再離奇的事也就都見怪不怪了。我當初看不透石狼，以為是有人顛倒了他的陰陽，現在想來或許不是那樣的。」
鵬魔王問道：「那會是怎樣？」
獼猴王深思片刻后，回答道：「恐怕石狼並不屬於我們這片時空，甚至可能連秦凡也不屬於我們這片時空，所以我才捉摸不透。」
牛魔王滿臉震驚：「老五，你確定？」
獼猴王搖了搖頭：「這只是我的猜測。」
接著又說道：「當初聖心和聖種消失在虛空，很有可能就是被捲入進了時空亂流，去到了另一片時空，然後陰差陽錯之下又被石狼給帶了回來。」
牛魔王又問道：「那秦凡呢，老五你猜測的依據又是什麼？」
獼猴王道：「他的出生，既是定數，又是變數。」
牛魔王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獼猴王道：「大哥，你還記得那位委託你轉交給十丫頭的那個葫蘆嗎？」
牛魔王微微頷首：「當然記得。」
獼猴王喟然長嘆：「當初老十一問我到底看到了什麼，那天我看到了很多場景，其中有一幕就是他和十丫頭寧死不降，被昊天給殺了。」
「……」
三位大聖心中一震，這事獼猴王可從未和他們提起過。
獼猴王臉色突然精彩了起來：「不過，你們猜怎麼著？老十一和十丫頭哪怕是死了，『秦凡』，準確來說是他這個人，依舊會在千年之後出生。」
牛魔王靈光一閃：「因為那個葫蘆？」
「沒錯。」
獼猴王點頭：「十丫頭死後，那個葫蘆飄回神州大陸，重新回到了那位手中，那位又將葫蘆交到了『十丫頭』手中。」
禺狨王頭都大了：「你剛不是說十丫頭已經死了么？」
獼猴王笑道：「此『十丫頭』非彼十丫頭。」
禺狨王惱怒道：「五哥，雖然你是只猴，但是能不能說點人話！」
獼猴王解釋道：「十丫頭是那位造出來的，可以說是那位造人的試驗品，但和十丫頭長得一模一樣的試驗品具體有多少個，也只有那位才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
禺狨王喃喃道，心中頓時有些心痛十丫頭了，心想，那丫頭不但長得丑，命還如此不好，虧她還整天沒心沒肺，笑嘻嘻的。
「可十丫頭和那叛……老十一現在可是活得好好的啊！」
牛魔王心中頓時不解，他那道化身從鱷天等妖王口中得知了一切，老十一當初可是在斬妖台當著鱷天等妖的面，向昊天下跪投降了。
獼猴王一臉自豪：「老十一既然喊我一聲六耳哥，我怎會看著他和十丫頭死去，就隨便提了個建議。」
牛魔王恍然大悟：「是你要老十一向昊天投降的！」
獼猴王道：「沒錯，不過冥冥間一切自有定數，枉改定數自然會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我剛冒出這個想法，天罰就降下來了，若不是道祖和女媧娘娘出手解救，我的下場就不會是神通被毀這麼簡單了，可能就當場橫死。」
鵬魔王訝然道：「那你為何又說是道祖害你神通被毀的。」
獼猴王哈哈大笑，頗為自豪地說道：「道祖算計了我，我自然是要抹黑他一番的，沒想到吧，我把你們都給騙了！」
牛魔王問道：「老五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們這件事。」
獼猴王嘆了口氣：「因為我也害怕啊！」
又繼續說道：「枉改定數會造成怎樣的後果，誰都不得而知。包括道祖在內的那些聖人，他們也都只敢順勢而為，當然悟空的師父除外，他壓根就是個瘋子。」
「按照原本的定數，『十丫頭』生下那個『人』后，那『人』會被那位以大法力投入九州，顛沛流離十幾年。然後在月潮之夜當晚，聖心從天而降，融入到他體內，與他完美融合。」
牛魔王恍然覺悟：「……所以按照原來的定數，我們是遇不到石狼的，對不？」
獼猴王點頭：「是的，雖然很離奇，但是沒有秦凡自然就沒有石狼。雖然過程不一樣，但秦凡始終是與聖心融合了，我這才放下心來，我這顆心可整整懸了一千年啊！」
鵬魔王眉頭緊皺：「不對啊，按原來的定數，『十丫頭』一個人怎麼能生得出孩子來？」
獼猴王道：「有可能那位給十丫頭的葫蘆里裝的，並不是能使十丫頭獲得生育能力的葯，而是那位研究出來的造人的新手段。十丫頭可能只是那位選擇的母體，而葫蘆里裝著的，原本就是個『生命』，不過卻是要千年不間斷的孕育才能成型，然後懷胎十月降臨於世。」
隨後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這依舊還是我的猜測。」
牛魔王不由問道：「那位到底想做什麼呢？」
獼猴王道：「可能是想造出一個真正能容納聖心的容器吧，我們都清楚，猴子和石狼雖然也能接納，但終究不是聖心最合適的選擇。那位將聖心交與我們之前，就一直在用聖心做研究，真研究出來點什麼也說不定。」
禺狨王使勁撓頭：「這不多此一舉嗎，那位完全沒必要將那葫蘆交給十丫頭啊！」
獼猴王笑道：「這就不得而知了，可能那位只是想滿足十丫頭想做母親的願望吧。但是不管怎麼樣，那個『人』都會出現，這就是定數。」
禺狨王又問：「那變數呢？」
獼猴王回答道：「變數就是十丫頭和老十一都還活著，那個『人』也變成了他們的孩子。如果說那個『人』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那麼秦凡就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而且出生就擁有不屬於我們這片時空的大智慧。這一切也是那位所沒能料到的，所以那位才會密切關注著秦凡的一舉一動。」
牛魔王問道：「那招妖幡的幡旗又為何會失蹤呢，老五，幡旗到底去哪裡了。」
獼猴王道：「我也有不知道的事，不過別擔心，招妖幡有朝一日會重現人間的。」
然後遙望遠方，微微一笑：「到了我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了。」
「這次我們要去哪裡。」
鵬魔王問道，千年來，他們一直流浪於各個世界，而他也一直扮演著交通工具的角色。
「這次不用麻煩三哥了，有人來接我們了。」
獼猴王話音剛落，隱約間，感受到一陣魔氣涌動，一座魔窟突然在前方不遠處開啟，一位身穿漆黑僧袍的年輕和尚從魔窟中踏了出來。
牛魔王神色一厲，大聲喝道：「金蟬子，你個死禿驢來這裡做什麼！」
鵬魔王和禺狨王也隨時準備出手，只要眼前這禿驢敢亂動，立馬就輪了他。
獼猴王耳朵微微顫動了一下，笑道：「別緊張，他已經不是如來的二弟子金蟬子了，現在是魔域的寒蟬教主。」
黑袍僧人宣了句佛號，朝四位大聖行了一禮：「貧僧寒蟬，見過諸位大聖。」
獼猴王閃身過去，一把揪住寒蟬的領子，拉到跟前，齜牙咧嘴道：「你想邀請我們四個去當你魔教的護教法王，對還是不對？」
寒蟬笑道：「早聽聞，通風大聖善聆音，能知前曉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貧僧正是前來邀請四位共謀大業的。」
「嗯，你這禿驢還算老實，沒有欺騙本大聖！」
獼猴王滿意的放開手，還幫他整了整衣服，撣了撣莫須有的灰塵。
寒蟬笑容不改：「貧僧沒必要撒這種謊。」
「可是我們為什麼要去？」
牛魔王覺得荒謬極了，雖然世人喜歡將妖和魔混為一談，但妖和魔卻是有不共戴天之仇。魔祖和魔尊正是被上古天庭給鎮壓的，要他們去魔域，真以為他們腦子燒壞了啊。
寒蟬笑道：「貧僧相信你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獼猴王豎起六耳，傾聽了一陣，說道：「好，那我們就跟你去魔域玩玩。」
牛魔王大驚：「老五你瘋了啊！」
獼猴王解釋道：「天地大劫將至，我們要救出二姐和悟空他們，魔域一行不可或缺。」
寒蟬宣了句佛號，笑而不語。
「我們走吧。」
獼猴王說完，率先踏入那座魔窟，牛魔王和鵬魔王遲疑片刻后，也跟著走了進去。
禺狨王惡狠狠地盯著寒蟬：「死禿驢，可千萬別想著耍花樣，不然姑奶奶弄死你！」
寒蟬再次施了一禮：「貧僧不敢，驅神大聖請。」
禺狨王狠狠啐了一口后，踏入魔窟消失不見。
寒蟬搖了搖頭，緊隨其後，魔窟驟然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