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老夫聊發少年狂
陳玄策看著李休進入那道漩渦當中,盤膝坐下雙手不停結印的李休,神情有些恍惚,他一直以為只要李休到此破了千里冰封,憑他們的實力想要脫身輕而易舉。
卻是忘記了魔種這最關鍵的一點。
千里冰封開始劇烈的波動起來,看上去似乎有搖搖欲墜之感。
知白陰沉著臉,袖中握著小印的右手用力攥緊,誰能想到大祭司口中幾乎不可破的千里冰封竟然會被一個不過承意的小輩破掉?
「六先生倒是一副好算盤!」
陰曹的三位五境強者看到這一幕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譏諷道。
他們身為陰曹的人,本身就十分傲氣,更別提此次行動竟然要聽從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的話,本來心中就不大舒服,這次終於是藉機發泄了出來。
「你說什麼?」
彭越三人目光不善的看著他,冷聲道。
「怎麼?說不得?若不是他過於自負,非要讓那小子打開陣眼卻不阻止,事情又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陰曹之人不屑道。
「三位先生若是不願意大可離去,何必在此說些無用之語?荒人的目的是破小南橋,而你們的目的是殺李休,無論大陣是否被破除,小南橋一定會破,李休也一定會死,至於眼下縱使這幾十萬人一路奔逃在我等聯手之下又能逃回去幾人?」
知白淡淡道。
那三人眼睛一眯,卻是沒有開口,因為這話很有道理。
哪怕是看不順眼也不得不承認這大祭司的小弟子論起機敏來說的確高絕,他說的沒錯,無論過程如何,只要最終達成雙方需要的目的就足夠。
小南橋會破,李休會死,唯一遺憾的就是眼下這幾十萬南橋邊軍可能會逃回去。
李休坐在陣眼之上,雙手結印的速度越來越慢,他的臉上時不時地有著黑色紋絡浮現,然後又被強行壓了下去,此時此刻他的識海當中兩股力量不停地相互交鋒,每一次撞擊都會帶來如同針扎一般的刺痛,像是潮水一波接著一波連綿不絕。
饒是李休心性堅韌非常此刻臉上也是有著豆大的汗珠順著兩頰滾落。
他的雙臂顫抖著,瞳孔已經開始渙散,看得出來他現如今只是靠著意志力強撐著,不知還能撐多久。
天上落下的雪花像是棉絮一樣在空中左右搖曳,怎麼也不肯落在地面。
一陣風從空中吹拂帶起一片雪花落在了千里冰封的靈氣光罩上,發出一聲輕響。
大陣裂開一條縫隙。
狂暴的靈氣波動自所有人頭頂之上一閃而逝。
李休面如金紙,口中的鮮血像是不要錢一般灑落胸前。
知白的臉終於變了,饒是有所準備,當李休真的將千里冰封破開一條縫隙的時候他還是有些無法相信,良久后,知白的眼中出現了一抹欽佩。
他自己不敢稱通讀天下,但也算是讀書萬卷,能夠親手布置出千里冰封並作出假陣眼在那方小印上,他的陣道天賦如何自然不需多說。
但饒是如此他自己也是破不開千里冰封的。
「四哥,這李休當真是世上少有,若非這些蠢人牽絆,師弟我怕是勝不過他。」
他直接道。
江臨傘搖了搖頭:「李休值得欽佩,但真正的聰明人絕不會將自己置於生死當中,尤其是不會與這些蠢人為伍,他固然優秀,但還差了一點。」
知白呵呵一笑,揚了揚手。
大陣之外數百萬荒人神情肅穆,猶如蹲在高山之上的雪狼,陰冷的盯著那數十萬南橋邊軍,他們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既然六先生髮布了號令,遵守便是。
自古以來在無數修士之間所流傳最廣泛地一句話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每個人都想掌握自己的命運,但真正能做到的卻沒有幾個。
當李休的兩隻手即將再次接觸的時候,他的口中卻發出了一道極其痛苦的吼聲,身體如同篩糠一般抖動著,左眼像是被鮮血浸染一般,猩紅無比,滿是邪氣。
右眼卻帶著冰寒,夾雜倔強。
「給老子我,滾出去。」
李休猛然發出一聲大吼,聲浪震天,竟是第二次硬生生的將眼中那道猩紅給壓了下去。
他的瞳孔開始出現點點的渙散,雙臂機械般的重複著動作,意識已經開始逐漸消失。
千里冰封自中間一點開始,像是凋零的花瓣一樣開始破碎。
看著陣眼之內的李休,李泗沉默了會兒,然後翻身下馬,對郭淮說道:「陣法破掉的瞬間你便負責率領南橋邊軍折返回城,與孫勝裡應外合不求全殲荒人,至少要保證收服小南橋。」
郭淮眉頭微皺,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像是遺囑呢?
於是便出聲問了一句。
李泗聞言笑了笑,身上的明黃甲有些刺眼:「李帥對我有知遇之恩,當年不能儘力,如今既然要死,我怎麼也要死在世子殿下前頭,李泗實力不濟,但舍了這條命擋上一道雷劫還是沒問題的。」
說著他便向前走去,面色坦然。
打了這麼多年仗,今日他便要嘗嘗這死亡是個什麼滋味。
千里冰封的力量衰弱,一直被禁錮在空中的那一頁紙終於是重新回到了老秀才的手中。
「李將軍留步。」
吳墨筆雙手負在身後,沉默片刻懷念道:「院長大人曾言,與天斗其樂無窮,活了幾百年我卻從未試過此中滋味,今日倒是想瞧一瞧這天劫的威力到底有幾許?」
老秀才抬頭看著天上,眼中似有好奇之色,這也是要赴死的意思。
李泗卻沒有覺得高興或是欣慰,反而是面色一變,勸道:「對方有六名五境宗師虎視眈眈,您若是此刻求死,只怕將士們將屍骨無存。」
老秀才聞言卻是擺了擺手,臉上的苦澀不再,反而有些洒脫:「千里冰封破掉,魔種便會透體而出,天劫降臨,五境宗師不比其他,他們此刻若是敢動手,便也會死在雷劫之下,你等大可放心撤退。」
「老夫活了許多年,今日方才覺得有意思一些。」
天上的黑雲聚集,當頭壓下,昏沉且黑暗。
他們兩個人邁著步子朝陣眼之處走去,李泗跟在吳墨筆身後,眉眼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