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貼在眉心上的一片桃花
試試不就知道了。
又是這句話。
二先生搖了搖頭,這句話他聽過很多次,早已經聽膩了。
蘇聲晚輕聲道:「現在要擔心的不應該是我,而應該是你們,從浦還能堅持幾刀?你又能堅持多久?他們又能堅持多久?」
他伸手遠處正在戰鬥的荒人七位五境宗師,目光平靜。
的確,在白玉湯和呂輕侯的壓制下,以及妖域五位大妖王的合力攻伐之下,荒人的七位五境可以說是完全落於下風,很難有還手的餘地,長此以往下去必定會走向滅亡。
到時候二先生會死,從浦也會死。
二先生沉默著沒有說話,顯然他也清楚如今荒人的處境,眼下所能做的就是儘快殺了蘇聲晚,唯有如此他們一方才有勝利的可能。
他的目光仍舊平靜,但身上的殺意早已是漸漸凜冽了起來。
蘇聲晚看著他,淡淡道:「你想破局,所以想要殺我,但你憑什麼殺我?」
他抬起了手中的那支筆,腳下墨海分出一道支流匯聚在了筆鋒之上,在空中寫出了幾個大字。
文字顯形化作了磅礴的力量,從諸天接引著星月,蘇聲晚站在空中,身上披著霞光,腳下的墨海開始蒸發,他手中的筆化作了一柄劍,刺穿了二先生的精神海洋。
二先生身上白衣鼓盪,衣袂飄飛阻斷了霞光降臨,他抬起一隻手遮住了月光,抬起另一隻手握住了星辰。
蘇聲晚的筆劍折斷,霞光泯滅,身形摔落掉進了墨海之內。
二先生的左臂與身體分離,身上滿是鮮血,包裹在四周的精神海洋也隨之消散。
他的額前浮上了一層冷汗,那不單單隻來源於斷臂之痛,同樣也來源自心裡,因為他知曉,自己輸了。
或許現在還沒有,但要不了多久就會輸。
現在輸與以後輸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起碼就現在的形勢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
墨海泛起了浪花,蘇聲晚從其中走了出來,他的胸前衣衫已經破碎,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胸口,但他的目光依舊十分銳利,不復平靜,滿是鋒芒。
天空中的刀光自二人中間劃過,地面上生出的萬物開始緩慢的凋零了下去。
從浦就要輸了。
二先生低垂著眸子,在這種時候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蘇聲晚率先開口:「從今往後,這世上不再會有荒人了。」
二先生低著頭,嘴唇有些蒼白,帶著灰色:「長安的事情還在繼續,鹿死誰手還尤為可知。」
蘇聲晚沉默了會兒,然後道:「的確如此,長安的事結果如何並無法確定,起碼眼下在這片南雪原之上,最終獲得勝利的會是我們。」
二先生沒有反駁,也沒有去說什麼戰鬥還未結束之類的廢話,他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蘇聲晚開口想要繼續說些什麼,剛剛張開卻又閉合了起來,他的眉頭一皺,抬頭看向了遙遠的天際之上,不僅是他,就連始終低著頭的二先生同樣抬頭看了過去。
還有遠處正在交手的十四位宗師。
除了天上的刀光始終未停之外,其餘的人全部都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在遙遠的天際之上竟然是同時傳來了十道五境宗師的氣息,讓他們的面色全部都是微微一變。
十位五境宗師一同出現在了南雪原上。
這怎麼可能?
無論是唐國還是荒人在現在這個時刻都抽不出如此多的五境宗師,難道是陰曹的人?
墨海翻湧,蘇聲晚站在浪花之上,目光冷冽的注視著天際。
那十道身影越來越近,不過片刻功夫便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這十人全部身著黑衣,目光在場中掃視打量著。
然後輕輕行了一禮,開口道:「傾天策宗師,奉少宗主之命前來南雪原助唐國一臂之力,清算荒人。」
話音落下,二先生面色終於徹底發生了變化,下方的七位荒人宗師也是面色大變,無法置信。
傾天策竟然會如此大張旗鼓的動用十位宗師前來南雪原幫助唐國,李一南是如何說服門派長老同意此事的?
荒人宗師彼此對視著,緩緩地靠在了一起,神情無比凝重。
本就處於劣勢的他們面對著十位全盛時期的五境宗師加入可以說沒有任何獲勝的可能,甚至就連半點希望的光亮都看之不到。
二先生沉默了很長時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原來是這個意思。」
蘇聲晚並沒有理會他的感慨,轉身對著那十位傾天策的宗師回了一禮,說道:「多謝諸位前來相助,此事過後傾天策可選十人去書院修行,再選十人去青角司。」
聽到這話,那為首的五境宗師神情一凜,說道:「若如此,謝過蘇先生。」
蘇聲晚點了點頭,說道:「現在,還要勞煩諸位。」
繼續戰鬥下去他固然能夠勝過二先生,但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眼下的情況來說,自然是結束的越快就越好。
傾天策為首的那名五境宗師微微頷首,說道:「理應如此。」
十人同時展開身體,七人加入了白玉湯等人的戰場當中,三人前來與蘇聲晚匯合一同對抗二先生。
剛剛停歇沒有多久的戰鬥再次開始,而傾天策十人的加入讓本就處於劣勢的荒人一方變得徹底一邊倒了起來。
蘇聲晚手中的筆已經斷成兩截,但他卻用手指代替墨筆在空中不停的畫著種種奇異。
二先生開始節節敗退,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
又是一道天之痕落下在他的胸口之上劃出了一道痕迹,傾天策的那名宗師閃身出現在了二先生的面前,一拳轟在了他的胸口。
宛若流星墜地。
二先生的身體砸進了地面上,大地依舊在坍塌,他的半截身體被拉扯了進去。
蘇聲晚的手指在空中劃過,一張弓出現在了天空上,接著是一根箭。
長箭搭在彎弓上,方向遙遙對準著地面上的二先生。
三位傾天策宗師讓開了身子。
蘇聲晚舉著手。
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
箭光在空中一閃而逝朝著二先生的眉心刺去。
所有人都在看著這一箭落下。
二先生抬著頭,目光平靜,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一片桃花忽然從身後飄了過來,貼在了他的眉心上,那根箭刺在了桃花上,花瓣仍舊是花瓣,那根箭卻碎成了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