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俗話說的好：渣男雖然可恨，但是他香啊。對於「妖女張」那明顯帶著委屈的小情緒，我立刻祭出了大殺器之一。看到手中包裝精美的照片，「妖女張」笑了~一把就從我手拿了過去。
「早就聞得人間已有此等畫像之法~夫君你真好，我一定在此安心等你，奴家去了，夫君你且自去酆都，東西就在大殿之上。」
將照片看了又看，「妖女張」開心的將其貼在胸口很久，才眉開眼笑的對著我福身，然後蹦蹦跳跳的去瞭望鄉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可以確定，沒錯，就是那個熟悉的妖女張。雖然之前有些不同，也只是一縷怨魂，可有些骨子裡的東西，是無論如何也改不掉的。尤其是在人開心的時候，會表現的更為明顯一些。
唯一讓我比較意外的是，自己有這麼大的福分，和大名鼎鼎的孟婆居然是情侶關係。而且，不僅如此，我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孟婆並不是個老太太，而是個大美女。
「唉……你不該留下此物，讓她心存幻念，怕是又要讓其沉淪許久。」
話音響起的同時，我感覺自己身上出現了奇怪的波動，就像水池中的倒影一般。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一個白影從我身上緩緩脫出，然後慢慢停在我身前，片刻之後，白影化為了一個老人。看著這張略帶印象的臉，我倒是一點意外都沒有，果然是那個老頭。並非是我聰明，而是最近這些事情全都和他有關，包括祖蛇也給了我一些提示，要是再猜不出來，那就真的成豬了。
老人一臉無奈的看著我，那表情里既有責怪，也有無奈。好在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所以面對他的凝視，我也昂起腦袋，不卑不亢的與其對視。
「年輕人，你可知，兒女情長做不了大事。」
老人說話的時候，輕輕地捻了捻下巴上的鬍子，看著很像是古代的私塾先生一般。
「若她真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侶，就是寵壞又如何，那也是我願意。不過話說回來，老人家，你這高壓政策也太過了點，是個人都能讓你給逼瘋知道不？情慾這東西如果不能得到有效釋放，人會變態的。」
我說話一直都這樣，所以也沒考慮對方能不能接受得了，反正張嘴就來了。先不說妖女張本就是我女朋友，就算不是，這麼痴情，漂亮又懂事的女人，就是寵一寵又怎麼了？況且我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就是留了張照片而已。大概是我說的話有些出乎意料，老人正在捻鬍鬚的手停住了，換了一個神情之後，他仔細的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原本他眼睛里儘是失望之色，後來大概是想到了什麼，又換成了一臉釋然的樣子。
看著老人那豐富的面部表情，以及教科書般的內心情緒外放，我突然覺得……這很古人，很裝逼。好在這裡只有我倆，如果換個地方的話，老人這表情轉換堪稱經典，都可以憑這一段內心戲的表演去評影帝了。
「世間多疾苦，若守此位，需正本心，走正道，不得有情慾雜念，需……」
老人先是閉上眼睛，然後將腦袋微微抬起四十五度，讓面部呈現一種悲天憫人的神態，這才緩緩張口。只不過是，老人沒能成功的把話說完，因為我憋不住了。對於這種動不動就擺POSE的說法方式，我是真的沒有耐心等下去，太急人了。況且我也知道他大概的想說什麼，所以趕在前面截住了話頭，以免對方說起來沒完沒了。唐僧級的生物，有姬山青一個就夠了，再多一個怕是要死人的節奏。
「好了你別說了！我問你，連感情都沒有的人，那叫人么？說到底，你只要有思維，就會有感情，斷了感情那不叫人，叫行屍走肉，還有，聽過什麼叫程序合法么？如果一個壞人在程序上合法，那他是不是就不用被懲罰了？那世間何來公道？？」
我覺得有必要給對方來點猛料，否則他很有可能再去折騰妖女張，別到時候伸手把相片沒收了，想想就神煩。這種老古董見多了，大多都以自我為中心，幹啥都要打著一副「我為你好」的招牌。
「可人治總會出錯，情緒會左右判斷，只有摒棄雜念，興法制，才可長久。」
大概是我的話有些難回答，老人閉上眼睛沒有說話，我倆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原地，一時間周圍安靜的讓人很不舒服。良久之後，老人重新睜開了眼睛，就在我以為他能說出什麼很有哲理的話時，他卻丟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聽到老人的言語之後，我頓時沮喪無比，並不是因為他說的話多麼的有深度，而是因為這話像及了我的一個老師。對於那位老師，我的印象很差，他很擅長提出問題，又或者是擅長給你列出一個非常大的提綱，但卻從來不去解決問題，也不去豐富提綱。說到底，都是一些行而上的東西，根本就沒辦法解決任何矛盾。相反的，這類人的話里，還充滿了矛盾的萌芽。你只要順著他的思維走下去，你就會被帶到溝里，然後再也上不來了……
「可法也是人創造的啊，你口中完美的東西，卻是由不完美的人創造出來的，你想過原因嗎？完美誕生於不完美，就是因為不完美，所以人才會去追求完美，因此真正可貴的不是所謂聖人，而是真理，真理是需要時間積累的，不是一兩人隨便說說就能搞定的，還有就是，你說的這個，跟她想念情郎有一毛錢關係嗎？。」
我思考了一下之後，決定發揮一下，臨時充當憤青的角色。其實我一點都不關心什麼人治法治的，我只是想通過一番胡攪蠻纏，好讓這老頭滅了某個心思，收回妖女張手中照片的心思，僅此而已。
我的話說完之後，老人再次閉上了眼睛，而這次，閉眼的時間更長了。一開始的時候，我還能耐心的等待，可伴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推移，我的耐心也耗盡了。所以，我決定趁他病，要他命，反正都是胡攪蠻纏了，看我今天拿出晃點小姑娘的手段，晃點死你這老頭子。
要說怎麼讓一個人思維短路，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跟對方談理想，談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最後再想辦法讓其自我懷疑。這樣的話，你就會有很大的概率讓對方覺得你是對的，而自己的想法是錯的。不過，這種方法面比較窄，只能用來對付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對於那些心理成熟的女性基本沒鎚子用。
「況且，沒有矛盾，沒有殘缺，何來的精彩人世？斷了七情六慾，斷了紅塵雜念，你剩下的時光，都是為了什麼？成仙？地球毀滅了，你依然如故，宇宙洗牌了，你依然如故，這叫仙？這叫石頭！我問你，你在乎不在乎自己的存亡？在不在乎自己的道心？如果在乎的話，這不也是一種慾望？身為修道之人，不是追求完美么？不是講究無欲么？那你為何不斷了這慾望？」
既然拿定了主意，我自然也就不會再猶豫，所以，趁著老頭大腦暫時性混亂，我開口了……
「你……」
老人猛的睜開了眼睛，怔怔的看著我，他好像很想反駁什麼，但一時間又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看到對方這表現，我心裡冷笑連連：小樣，哥每次翻手機最愛看的就是評論區，裡面各種鍵盤俠，各種吹水高手，隨便學點都夠收拾你這種老古董的。
「老神仙，你也彆氣，世界本就是這樣，殘缺的，才是真實的，就因為世人殘缺，所以他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相信這些道理您肯定比我更懂，只是，有時候，你得鼓起勇氣去面對才行。」
雖說我是抱著懟死老頭的心態說話的，但我也知道什麼叫見好就收，眼看著差不多了，我趕緊一轉，把話題又給兜了回來。說完這些話之後，我遠遠的看了看石亭中的妖女張，對方正在舉著照片看來看去，不時的還會笑一笑。看到對方這副小女兒樣，我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心情莫名的舒暢。
「老夫不知如何與你辯之，但總覺你的話中有些不妥之處。」
大概是我給了台階，老人也趁勢就坡下驢，只不過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含含糊糊的說了這麼一番話。
「您看，她要的其實很少，一句愛人的關心，一張照片，接下來我相信她連工作的態度都很好很多，甚至會給予一些魂魄相應的慈悲，讓這些魂魄在死後，也能感受到這個世間的善意。可如果她朝思暮想，卻始終不得見，會怎麼樣呢？是個人都會變態的啊。如果換做是你，天天面對一群拆台的手下，是不是也會煩躁？處理起來工作肯定也有情緒啊，這就叫踢貓效應。」
指著遠處正在翻來覆去看照片的妖女張，我語氣柔和的跟老人說到。大概是被妖女張幸福的樣子感染了，感覺自己的耐心也變大了，話里的火藥味自然也淡化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