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敝人，唐大山
如果說有人問我，第一次坐商務艙什麼感覺。我肯定會回答說：糟糕透了，算是非常糟心的一次體驗。一般小說里，商務艙里不是碰到漂亮小姐姐，就是碰到御姐型的女強人，總之，那是艷遇不斷，香艷無比。
反正，傳說中的飛機艷遇我並沒有碰到，倒是看到了不少大腹便便的成功人士，他們是組團進的商務艙，分別坐在了我周圍的幾個鄰座上。看到這些大叔之後，我就已經絕望了，小姐姐什麼都是不存在的，幻想就是幻想，現實就是現實。我這種人上飛機，就只能碰到中年油膩大叔，這就是命啊。
被這麼一大群「糙漢子」包圍，換誰的心情都不會太好，所以原本我是不想說話的。可我不想說話，不代表別人也不想說話。大概是看我一身運動裝，坐的卻是商務艙。坐在我鄰座的，留著地中海髮型的「成功人士」主動先開了口，個人感覺，他可能就是想找個人聊聊天而已。
「小夥子，在哪裡發財啊？看著很有氣質。」
講真，我平時的生活圈子一點都不大，和這些成功人士基本上沒什麼交集，所以也不知道他們那個圈子啥樣。不知道他們聊天都說什麼，所以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猶豫了一下之後，我決定扮演一個耿直BOY。
「醫生。」
微笑著說了這麼兩個字，我便閉上了眼睛。OK，這很高冷，很直男，足夠讓對方安靜了。不是沒禮貌，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對方聊天，不管是年齡還是圈子，我倆都不是一個階段的人，更不用說我現在完全不想閑聊。所以，張嘴就打算把話題給聊死了，一點餘地也沒留。
「中醫還是西醫啊？這麼年輕，就這麼有氣質又老成，看來是個有大本事的人啊。」
換做一般人的話，看我這態度估計都不會再繼續接話了。可是那個中年人完全沒有一絲尷尬的樣子，而是繼續聊了下去。看他如此淡定的樣子，我斷定這人應該是個商人，也就商人能做到這樣。如果是官面上的人，大多自尊心重的很，一旦感覺自己被怠慢，十有八九會甩臉。而商人不同，他們要做生意，所謂和氣生財就是他們的信條之一。
「中醫。」
別人都這麼上杆子的找我聊了，也不好做的太過，於是我無奈的重新睜開了眼睛……閉著眼跟人說話這種事情我做不來的。墨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家族，但家教一直都很嚴，沒禮貌的事情我做一次就夠了。
「中醫厲害啊，難學，我就認識一個很厲害的老中醫，當時啊，我的膝蓋有風濕，那叫一個難受……吧啦吧啦吧啦……。」
聽到我說是中醫，那個中年人立刻興奮了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麼難忘的經歷一樣，然後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就是一個標準的話癆。反正都已經聽了，所以我擺出一副認真的樣子，不時的還點點頭。在外人眼裡，應該是看上去我倆聊還算開心，可實際上呢？他說的啥我一點都沒聽，就知道前面叨叨了一個什麼老中醫。後面的基本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權當是聽和尚念經了。
「所以說啊，中醫不是不行，而是被一些功夫不到家的人給拖累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中年人總算是結束了自己的發言，大概是說了半天說累了，他還喝了一口水，給自己緩了緩氣。看看他，再想想姬山青，我覺得哪天可以介紹兩人認識一下，順便看看兩個話癆聚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
「人都有好壞之分，醫生也是這樣，一兩個人代表不了一個職業。」
喝完水之後，那個中年人一臉認真的看著我，明顯是想聽聽其他人的觀點。可是我並不想發表什麼觀點，閑聊而已，還得站個隊才行嗎？想了想之後，我乾脆說了一句官面話。反正這種話吧，都沒什麼營養，而且不管你怎麼理解，它都能給你解釋通了，用來終結聊天簡直效果不要太好。燕京到徐州的飛機差不多要好幾個小時，如果一路聽他這麼叨叨下去，非得瘋掉不可。所以，早點把話題結束了，大家各自躺著發獃，它不香嗎？
「不錯，你這年輕人的養氣功夫很到家啊，不驕不躁的，說個話也這麼有水準，一點都不偏激。」
在我說話的當口，中年人已經大口的吞掉了杯中的水，聽完我的話之後，讚許的點了點頭，然後誇了這麼一句。
「性格使然。」
我在心裡默默的翻了個白眼，什麼跟什麼啊，話說這大叔是不是閑得慌？沒事老扯著我不放是想幹嘛？周圍那麼多人，你找誰聊天不好？莫不是個龍陽之好？喜歡年輕男人？想到有這個可能性，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一個性格使然啊，用詞得當，現在的年輕人，這麼沉穩的可不多了。」
對於我的心理活動，中年人肯定是不知道的，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他這一番話把我給氣壞了，你特么才沉穩！你全家都沉穩！哥是個年輕人！你見過誰形容年輕人用特么沉穩兩個字。
「哎呀，你看看，光顧著說話了，都還沒自我介紹一下，敝人，唐大山，在徐州經營一家保健品公司，未請教？。」
一邊說著，中年人一邊把手伸了過來。
「墨雲，中醫。」
別人都這樣了，我也不太好拒絕，於是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其實我很想接那句「叫可叫非常叫」的，只不過是太扯淡了點，大部分人也不知道這個梗是怎麼回事，怕是這一張嘴，別人會拿看精神病的眼光看著我。
所以，我一邊腦子裡胡思亂想，一邊握上了那個唐大山的手。哪怕對方是個龍陽之好，該有的尊重還是要給的。只是沒想到，握個手也能握出意外來，和對方的手握在一起之後，我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一般來說，這種胖胖的中年男人，手腳都是很熱的。因為厚厚的脂肪層會像保溫層一般，阻止大部分的溫度散發出去，這也是為什麼胖人都怕熱。因為熱量散不出去，都留在了體內，所以才會老覺得熱，吹風扇什麼的都沒法緩解。體內溫度高，自然手腳也就熱，因為血管會把熱量帶到四肢，所以，一個胖嘟嘟的人，大多手腳都是熱的，因為熱量在傳遞過程中得到了最大的保留。
不同於一般的胖人，這個唐大山的手……很涼，而且不是那種正常的涼，還透著一股子陰寒之氣。發現這個異樣之後，我不免有些詫異，從一開始的隨便看看，變成了仔細的盯著對方。乍一看之下，我感覺對方臉上看著還行，皮膚不黑，面色紅潤……不對，不是紅潤，是潮紅……。
發現對方面部的異樣之後，我不由得職業病犯了，開始認真的看著他其他方面的細節。從眼睛，到皺紋，還有他耳朵，額頭等，全部看了個遍。不僅如此，我還將他的手也攤開來，順便看了一下他指甲上的月牙和掌心。雖然不知道我想幹什麼，但是唐大山很有禮貌的沒有吭聲，任由我在他臉上和手上翻看。
觀察了一會之後，我伸手把住了對方的脈搏，大概是頭一次有人用大拇指號脈，唐大山一臉的驚奇。幾分鐘后，我鬆開了對方的手，重新坐直了身體。面部潮紅，手腳冰涼，月牙根部泛紫。手掌白點過多，再加上他這地中海髮型，以及鼻翼兩側大量的油脂。脈搏看似強勁，實則后力不足，現在可以斷定，這位兄台不光是腎虛，心臟也有問題。
「小醫生，我這是？」
看我臉色不是很好，唐大山的臉也跟著沉了下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估計對他來說也是挺突然的，好好的聊個天，握個手而已，結果還握出情況來了。不過是個人都會關心自己的健康，更何況他這種「成功人士」，如今正是享受生活的時候，所以這類人比一般人都更加惜命。
如果我是個普通人的話，擺出這麼一副臉來，估計對方頂多就是笑笑。可偏偏我是個醫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被一個醫生號完脈，然後對方一臉凝重，是個人都知道，情況不是很好。所以，唐大山緊張了，不僅他緊張了，就連旁邊的幾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也一副緊張的樣子，搞得好像是他們得病了一般。
「腎虧虛，心臟羸弱，睾酮素過高，血脂濃稠，常年服用虎狼之葯，身體已經虧空嚴重，還伴有體寒以及腸胃疾病，其他基本沒什麼了。」
講真，如果換做以前，我絕對說不了那麼詳細，全虧北帝的傳承。他這些毛病，我一過手就知道了，剩下的部分經過局部觀察之後也能確診。對於這亂七八糟的一堆病症，我說出來的時候一點壓力都沒有。當初我們實習的時候，哪個沒在醫院裡呆上個半年的。時間久了，見的多了，自然也就對這些東西沒那麼敏感了。可這些話落在唐大山耳朵里可就不一樣了，簡直就是在念催命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