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又一個承諾
對於女鬼這種了無生趣，只求速速的態度，我是有些抵觸的。人都不是一帆風順的，哪怕是你看著那些光鮮亮麗的人，他也有著不為人知的痛苦經歷，甚至精神世界一塌糊塗。只是，我不明白這女鬼為何如此悲觀。
「喝了孟婆湯，忘了我的一生，那我還是我嗎？倒不如魂飛魄散，至少我知道，這是自己的選擇。」
看著眼前的女鬼，我有些驚訝對方的想法。怎麼說呢？看似好像是無奈之舉，可從她嘴裡說出來，反而成了一種選擇，一種自由。這倒顯得我有些蒙昧，想要勸人行善一般。
怪不得說，苦難才是思想最高級的溫床。一個生活幸福的人，他是悟不出什麼真理來的，相反，那些苦苦掙扎的人，往往能悟出一些至理名言。這倒不是瞎說，而是真的如此。
你試想一下，如果一個人的生活非常富足，經常出入高級場所，享受人生，他會思考人生的真諦嗎？明顯不會，因為他的腦子裡，只有下一個目標，和下一個享受項目。時間久了，這些人自然不會再去想別的事情，那些八旗子弟不就是這樣頹廢的嗎？
可換過來說，一個人每天都很累，都很辛苦，一旦閑下來，他肯定會思考自己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時間久了，人就要學會給自己找目標。這就是為什麼很多思想家初期都是窮過來的。說白了，只有勞作和苦難，才能激發人的思考和鬥志，而享樂和安逸，只會讓人越來越墮落，到最後變成一無是處的廢物。
所以，對於女鬼的這番言論，我覺得她就是經過這些年的苦難之後，開始思考人生的本質了。最後，就思考出了這麼一個結論。其實對於轉生這種事情，我也思考過，喝了孟婆湯的人，還是本人嗎？
你的記憶死去了，那麼是不是就代表著你這個人也死了？某種意義上來說，輪迴是不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前去投胎的那個靈魂，還是自己嗎？
「唉？不對啊，差點被你帶溝里去。」
就在我覺得，自己要開始思考人生真諦的時候，突然間一股清涼的能量從身上散發出來，我的腦子頓時就清醒了過來。看著女鬼，我發現自己差點被她這種言論給帶偏。
「我沒有想要帶偏你什麼，我只是在說我自己心裡的想法。」
女鬼愣了一下，然後靜靜的解釋到。
「算了，這個問題不討論了，還是說你的事情，雖然傷了無辜的人，卻並沒有做大惡，你還是有機會投胎成人的，所以不要這麼悲觀，要不，再考慮考慮？先別那麼著急下定論，如何？」
撇開剛才奇怪的狀態不談，我決定還是先把當前的事情解決掉。個人覺得，這女鬼很有可能是覺得自己傷人了，所以心灰意冷一心求死，不對，是一心想要寂滅，她已經是鬼了，說不上死不死的。
「不，我就是單純的想明白了，當年張超齡把我困在這裡，我用盡所有方法都出不去，每次都是要成功了，他就回來做點什麼，我就會繼續被困在這裡。如今，我剛剛脫困，別說報仇了，就只是打倒了一個沒用的道士，扭頭便碰上了你，我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你這麼關起來了。」
女鬼越說越激動，乍一看好像情緒起伏非常厲害。但是她體內的死氣告訴我，這個女鬼其實非常安定，所以我也沒有做什麼，任由她繼續說下去。
「你說我受盡了苦難，積累了那麼多的怨恨，好不容易才成了厲鬼，眼看著就能手刃仇人，結果一出門就被你給困住，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我即便是轉生了又能如何？總有你們這樣的人壓在頭上，註定了還是要被人擺布，我可以選擇死亡，徹底的避開你們，不好嗎？」
女鬼的話說的淡定無比，沒有任何賭氣的成分在裡面，態度也是非常誠懇。在通天眼的監視下，她任何動作都瞞不過我，在她身上我確實沒有看到任何的情緒波動，真的是在很淡定的闡述一下心裡的想法。
對於她的這番話，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她說的沒錯，現實很殘酷。她好不容易出來了，連給自己報仇的機會都沒有，有句話說的好：「遲到的正義不是正義。」
我可以說她傷了老道，然後關了她，再將其送入地府。對於我們來說，這就是正義，我阻止了惡鬼傷人。可那個張超齡呢？畢竟過去了那麼多年，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怎麼起訴？是不是就要讓壞人逍遙法外？
我承認，我再次被對方影響到了，但是這次顯然要比上一次清醒，我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影響歸影響，規矩是規矩。從小被爺爺教育，規矩不是一兩個人就能改變的，所以，我還是決定，按規矩來。
「你可以提供關於當年的各種細節，這裡的幾個警察，全是高官，若你不相信體質，那麼我個人再一次給你鄭重擔保，我一定會監督那傢伙受到應有的懲罰，你若有心，可以在地府里等待，等待著他去地府的那天。」
我的提議顯然很有道理，女鬼愣了愣，然後低頭思考著什麼。
「你想想，即便是將來要轉生，你也未必會是個不好的人家，而且這一世你遭受了這等苦難，地府必定會給予你一些補償，況且，如果你魂飛魄散了，沒了苦主，到時候豈不便宜了那個害人者？」
看到對方已經有所動搖，我趁熱打鐵的趕緊補了一刀。期間為了讓她不抵觸去地府，還拿將來投胎的事情忽悠了一下，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地府是個什麼章程，但是根據以往的傳說，應該都會有所補償的，所以先扯個謊再說。
「你說的對，就是死，我也要看著他跟我一樣遭罪，我去了地府，你能保證，我一定能看到他來地府嗎？」
良久之後，女鬼重新抬起了偷，看著對方充滿期待的眼神，我不由得心裡觸動了一下。如果真的換成地府，他們會允許嗎？只是想到這女人遭受的苦難，我還是決定幫她一把。
「你到了地府，一定會碰到那個人，你告訴她，墨雲讓你在此等人，讓她網開一面，先不給你喝湯。我保證，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將他正法，還你一個公道。」
其實我心裡也沒底，和地府聯絡的方式我一次都還沒用過，倒是真的有些擔心那些陰司里的人會為難她。所以我暗暗打定了主意，今天送她路引之後，晚上我就嘗試一下如何下地府。成功了的話，去見見這個女鬼，讓她安心，還有就是，我也要去看看那個棉被鬼怎麼樣了，畢竟也答應過他幫忙調查真相。
「好，我去地府，有勞你了，若真能大仇得報，必報大恩。」
聽到女鬼這話之後，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如果這也不願意走的話，我只能下手了。說真的，不是我聖母，而是對於這樣的人，換誰都不好下手。當然，那些鐵石心腸的除外。於是，我從背包里拿出一張楓木片，再準備好硃砂墨等物品，然後把楓木片放在膝蓋上，快速的寫下了一個路引牌。
「掰碎它，相信我，時間不會太久，你安心的去就好。」
將路引遞過去之後，女鬼點了點頭，然後眼睛一閉，用力的掰碎了楓木片。
「我等著他……。」
看著點點紫光化為碎片，我鄭重的點了點頭，表示讓對方安心。對於這樣處理一個厲鬼，我覺得是最完美的狀態，最小的代價，換來最好的結局。想想姬家的那個姬曉峰，人傷成那樣，結果還沒能完成任務。我這真的算是大圓滿了，話又說回來，不知道那個布蠱的妹子咋樣了，姬家的人估計免不了收拾她一頓……
「結束了？」
一句詢問聲把我從思考中拉回了現實，於是我扭頭看了一眼，發現陸陽明正站在我身後。在普通人眼裡，那個女鬼估計就只是漸漸的消散了，他們是看不到那紫色光芒的。大概是怕打擾到這種儀式，所以對方在女鬼徹底消失之後，才試探性的問了我一下。
「嗯，她已經去轉生了，只是，對於那個叫什麼張超齡的，我怕是只能依靠你們了，畢竟我不是警察，這種事情輪不到我插手。」
考慮到自己已經答應了別人，所以我決定催促一下，實在不行，厚著臉皮找白家和姬家幫忙。反正這個人必須死，不管怎樣，我就是想盡辦法，也要搞死他。不單單為是了兌現承諾，也是為了讓這種人渣再也不能苟活於世，讓他到地府里去遭受各種折磨。
「好，我一定儘力。」
看到陸陽明點頭，我笑了笑，如果能的話，那最好。
「這裡的事情已了，我該走了，那個老道士在裡面躺著，傷已經處理了，有什麼事情再找我吧。」
反正事情已經結束了，我也不打算在這裡常呆下去，因為沒意義，所以準備跟陸陽明交代一下事情之後就離去。反正這裡全都是警察，我留下也只能礙手礙腳的。還不如有點眼色，早些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