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我這暴脾氣
幾十藤條抽打下去,李瓶兒潔白的襯衣上已印出斑斑血跡,花子虛似乎也打的累了,丟掉手中的藤條,摔門而去。
屋裡瞬間安靜下來,李瓶兒蜷縮著身子,纖細的手指捏著衣角,淚水打濕了床單,無助,無奈,絕望,這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然而也是宋代女人的真實寫照。
她能怎麼樣?反抗?制度不允許;離婚?沒有這條法律;殺夫?一個小腳女人怎麼能打的過男人;自殺?也就剩下自殺了。
想想李瓶兒的生平,就知道她不會自殺。
出生即是苦命的人,在大戶人家當婢女的時候就沒挨過打嗎?顯然是不可能的,由此可見挨打已經成為常態,無非是相公或者家主,藤條或棍棒,打的重些和輕些的區別。
家爹,主娘,砸妓,人市,毒打,處處透露著卑劣和醜陋。
李彥在牆上站了很長時間,直到倆間房子各自熄燈安睡,才失魂落魄的從正門回到西門府。
不出所料,門房裡的家丁已經換了一批新人,開門的是一個精瘦的漢子,玳安的印象中沒有此人的信息,簡短的做了詢問,他側著身子讓出一條過道,李彥邁步走了進去,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
他從在那名漢子的眼中,沒有看到一絲對管家該有的客氣和尊敬,只有輕蔑和戲謔。
李彥三步一回頭的走回小屋裡,插好門鎖,第一件事就是察看玳安的家產,輕輕的掀開地板,看到銀票盡數還在,算是得到一絲安慰。
這是一個無眠的夜晚,李彥幾次從夢中驚醒,手中一直握著匕首,囫圇著算是捱到天亮。
同往常一樣,換了身乾淨的短衣長褲,簡單洗漱后,便奔廚房尋找吃食。
「玳總管,主娘請你去正堂談話。」
李彥嘴裡咀嚼著包子回過頭,見是昨晚門房那漢子,想必是二旺的心腹,回了句:
「稍等,再吃一個包子。」
那漢子應了聲,站在一旁等候。
李彥搖搖頭,心道:該來的早晚得來,躲是躲不過去的。
現在的情況對他很不利,本以為能捉住二旺與吳月娘私通,然後加以威脅,可惜白白給蚊子送了很多血包,只見證了一場慘無人道的家庭暴力,其他的一無所獲。
正堂是光明正大議事的地方,看來這倆人還真是清白如水。
吳月娘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抿了一口茶,身旁的小玉一個勁的向李彥施眼色,其中的意思很明顯,這是危險的信號。
李彥的右手縮入袖口,時刻準備著拿出匕首。
二旺陰沉著臉站在吳月娘身前,右手搭在椅背上,樣子很是隨意,他根本沒有將玳安放在眼裡,那不過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孩而已。
「玳安來啦?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府里府外的忙活,這下可好了,二旺回來的正是時候,你也需要休息,養養身子,看這小臉白的,昨晚沒睡好啊?」
吳月娘對李彥既不信任,也不懷疑,就是總感覺這孩子怪怪的,又說不好哪裡不對。
但是論辦事能力,她還是相信二旺的,畢竟西門家的生意一直由他代為搭理。
「乾娘說的哪裡話,這都是我該做的。」李彥語氣平靜。
吳月娘又道:「好啊,以後在家裡侍弄些花草,管管這些不聽話的下人,外面的事兒就交給二旺罷,也是咱們娘倆的清閑。」
語氣很是隨和,讓李彥無法拒絕,畢竟自己的身份只是下人。
「一切聽您安排。」
二旺走到他面前,道:「聽說你送給梁山強盜五千兩銀子?」
李彥看著他一張驢臉,說道:「是的。」
二旺突然一巴掌掄過來,朝李彥的臉上搧去。
還好李彥一直都保持警惕,微微後撤一步,輕鬆躲過。
二旺這一巴掌可是使出了全力,所以打空的同時身子向左踉蹌了倆步。
李彥條件反射的抬起右腿一腳踢將過去,正中二旺的面門,頓時鼻血齊流,捂著臉坐在地上,罵道:
「小崽子,我弄死你!」
李彥一聽這話更是來氣,他雖然不敢殺人,但是暴揍一頓還是可以的,大不了吃幾個月牢飯,他可不是溫吞的脾氣。
突然,從門外闖進五六條精壯的男人,李彥收住拳頭,改為鎖喉,只要鎖住二旺,這些人便不敢輕舉妄動。
吳月娘將手裡的茶杯碎在地上,喊道:
「怎麼這般沒了規矩,別忘了我還在這呢!當著我的面打鬥,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主娘沒有?」
李彥將二旺從地上拽起來,手上力道不減,還口道:「是他先打我的!」
二旺也想辯解,可惜只能發出哼哧聲。
「鬆開!鬆開!別在府里鬧出人命!」吳月娘潑叫道。
「讓他的手下都退出去。」
吳月娘這才仔細的打量了那幾名男人,疑惑道:「這都是哪來的?府中何時多了這些我不認識的人?」
李彥略微鬆開二旺的脖子,這斯藉機身子一滑脫離出去,搶過一根木棍,擦了下鼻血,又要撲過去。
「來啊!老子今天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李彥掏出匕首,身子退到椅子後面,惡狠狠的注視著二旺等人。
吳月娘見李彥掏出了刀子,嚇得大叫一聲,小玉也吃驚的捂著嘴巴,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李彥,這不是她認識的玳安!
吳月娘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無力的拄著椅子扶手,看樣是嚇得不輕。
就這麼對峙了五分鐘,李彥胳膊都有些發酸,但不敢亂動。
「沒完了是嗎?要是這樣,你們倆個都走吧!」吳月娘拍著桌子說道。
二旺眼珠轉了下,將手裡的木棍交給手下,伸出手道:
「他把我打成這樣,主娘您說這件事如何了結。」
吳月娘看著他滿手的鮮血,又驚恐的看了看李彥,目光落在匕首上,嚇得身體顫抖了一下,道:
「玳安,這個家留不住你了,你走吧。」
小玉忙道:「玳安也是為了防衛,而且家爹死後他可是沒日沒夜的操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主娘怎麼能這般做?」
吳月娘杏眼圓睜,眉毛一立怒道:「何時輪到你指責我了?你個賤蹄子是不是早就與他私混在一起了?說,是也不是!」
小玉噗通跪下,連連搖頭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