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空手套白狼
李彥結結實實的為李瓶兒擋下一藤條,這使得李瓶兒對他稍稍有所改觀,但也只是稍稍有一點而已。
要知道花子虛為了問出財產的藏地,可謂是挖空心思。
什麼陰謀,陽謀無所不用其極,她如看戲一般的看著,絲毫不為所動。
以至於逼的花子虛實在沒了辦法,便以暴力解決。
最後,暴力也不能讓李瓶兒開口,一氣之下,將家裡剩下的銀子盡數搬去了飄香樓,不在回家。
說來這李瓶兒真是命苦,表面上是嫁給了花子虛,實則被花太監佔為己有。
一個太監有權有錢之後也會想女人,雖然身體上不健全,但還是有顆男人的心,尤其是李瓶兒這種風姿綽約的女人,怎能讓他不動心。
所以花子虛日日苦悶,心裡確是恨花太監,但若說殺人,他可是萬萬不敢的。
尤其是面對擅長權謀之術的花太監,能在紛爭的朝堂上混的風生水起,擺弄一個侄子還不是小菜一碟。
花太監疑心很重,唯獨寵愛李瓶兒不遺餘力。也是李瓶兒太過優秀,不管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她一點即通。
花太監在晚年能有這麼個紅顏知己作伴,也算死而無憾了。
臨死前他還為李瓶兒籌謀出路,首先便是把大部分的家產藏起來,只告訴李瓶兒一個人。
然後又讓手下把花子虛變成了太監,不得不說這花太監的佔有慾是真的強。
做完這倆件事後,便撒手人寰,一命嗚呼。
李瓶兒對花太監是沒有好感的,本以為從原來的主家偷跑出來,能活的好一些,卻不成想落入花太監的手裡。
這個不男不女的人怎麼能有正常的心態,前幾年也是受盡折磨,打罵實屬平常,最主要與其同榻而眠,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都是一種煎熬。
有多少難熬的夜晚,有多少羞恥的時刻,有多少自殺的念頭,多到她已經數不過來了。
就是這樣的環境,練就她處事不驚的態度,最近兩年花太監年齡大了,性格也有所轉變,李瓶兒算是舒心了一些。
但好景不長,花太監死後,又因為財產的事受到花子虛的折磨。
她深知隱瞞財產的重要性,只要掌握著錢,便可以繼續留在府上,不至於被花子虛扔到路邊,接受無盡的欺凌。
所以對李瓶兒來說,就算是被打死,也不可能說出財產的藏地。
李彥當然不知道這些,他只是一心想保住李瓶兒。
哪怕李彥知道李瓶兒的往事,也只會同情她,決不會有嫌棄的感覺,因為那並不是李瓶兒所能選擇的。
李彥的思想跨越了千年,千年以後的人是開放的,這要比前世濫情的人好過不知多少倍。
李瓶兒也無從知道這些,所以她還是用看戲的心態,看著這群為了錢瘋狂的男人們。
那一藤條抽下,花大嚇得魂不附體,這個敢提刀鬧縣衙,而且還安然無恙的人,究竟有多大勢力,可不是他一個下九流的人所能想象的。
「哎喲喲,這怎麼話說的,您這是幹嘛呀,我這可都是為了您啊!」
李彥也豁出去了,暗中咬破舌尖,使勁吸了下,一口血水吐在地上,擦了下嘴角,道:
「見血了,這可不好玩了。」
花大暗自叫苦,打的再重也不至於一藤條打吐了血,而且打的是後背,怎麼會嘴裡出血,這擺明是要耍無賴啊。
「這……這……李公子,小人知錯了。」
李彥眼眉一立,吼著嗓子道:「知錯就完了嗎?」
「您想怎怎樣嘛?」花大帶著哭腔道。
「這事得報官,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我現在是掌刑千戶,你打了我,就等於襲警,不對,襲官。我想想啊,大宋律法,襲官輕則發配,重則嘛……凌遲!」
李彥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竟嚇得花大尿了褲子,噗通一下坐在地上,雙眼無神,似乎已經被宣判了死刑一樣。
而與花大一起來的人,皆連滾帶爬的跑出花府,連花三和花四也是如此,全然不管不顧被判以「死刑」的哥哥。
這倒出乎李彥的意料,本意只是想嚇一嚇,為自己後面的話做些鋪墊,不成想有這般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哪裡知道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年代,人被分成了三六九等,所謂的士農工商是上九流,而花大這種做牙行生意的人,則是下九流。
一上,一下本就差距甚大,還是官和民的區別,那個年代可沒有人民公僕這一說法,不然怎麼把縣官稱之為父母,完全是管教和約束賤民的,那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許久,花大瞪大眼睛,張大嘴,隔嘍隔嘍吸了一口長氣,哇的一聲鼻涕眼淚齊流,跪爬到李彥近前,扯著他的褲腿嚎道: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全指著我一個人養活,您發慈悲,我給您磕頭了。」
說完如雞奔碎米一般,蹦蹦蹦磕個不停,只幾下,額頭上便印出血印來。
李彥看不下去,急忙蹲下身扶起,口中道:「不要這樣,你今天不難為我,我也不會治你罪,寬限我幾天,容我想想辦法,一準把銀子送到府上。」
花大抬起頭,滿臉黃土,眼角下垂,咧著嘴,五官扭曲,獃獃的說了聲:「啊?」
李彥又鄭重其事的說了一遍:「你容我幾天,多了不敢保證,買這宅子和……李姑娘的錢,一準送到府上。」
花大被李彥扶起來,忙作揖道:「可不敢要您的錢,可不敢要您的錢。」
「這怎麼行,怎能言而無信,算我欠下的,我這就給你寫欠條。」
李彥左右環顧,找一個能為自己拿來筆紙的人。
花大趁機提著褲子,瘸著腿跑了,一邊跑一邊喊:「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
李彥看著花大的背影,站在原地思考了良久,此時他沒有為擺脫花大而感到愉悅,而是想一些更深層的東西。
李瓶兒默默的看完了整齣戲,這是她見過最精彩的戲,而李彥最後的表情讓她覺得很奇怪。
那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這是個好人。
「這個世界還會有好人?」
李瓶兒不禁在心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