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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一曲肝腸斷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

  陽谷縣的夜景雖不似前世那般霓虹炫彩,但一路上也燈火通明。

  白天悶熱酷曬,夜晚涼意習習,所以此刻街道上人來人往,異常熱鬧,如夜市一般的情景穿越千年,李彥有些懷念。

  道路倆旁小商販們擺滿攤位,每個攤位上都掛有花燈,花燈形狀各異,五花八門。

  如吹糖人的攤位上掛著三個動物花燈,猴子調皮,老虎圓潤,帶著斑點的小鹿異常可愛,尤其受小女孩歡迎。

  李彥本想湊個熱鬧買一個來玩,但摸了摸口袋,打消了念頭。

  瞧見李瓶兒眼中的新奇,他故意把腳步放緩,悠哉的在人群中穿梭。

  李彥很是享受,這就像前世和初戀壓馬路一樣的感覺。

  久違的青春……

  雖然倆人沒有言語的溝通,但偶爾的眼神對視,足以表達一切。

  他很壞的帶著李瓶兒繞路,本二十幾分鐘的路程,走了足足一個小時還沒到。

  李瓶兒也猜的到,但是沒有在意,也樂在其中。

  走到一處門洞,這裡聚集很多拿著扇子的讀書人,雖然人數眾多,但異常安靜。

  李彥好奇的跳起來看了一眼,見眾人圍著幾名書生,這倒引起了他的好奇心,難道在這裡上課?

  他拉著李瓶兒向門洞走去,其實二人早就拉在一起,這並不是李彥強行佔便宜,而是李瓶兒主動。

  原因是街道上的人太多,摩肩擦踵,李瓶兒怕自己被擠丟,情急之下只好拽著李彥的衣衫。

  所以李彥極其自然的把手牽了過來,而且還臭屁的十指相扣的那種,

  待他們走進門洞才聽清,原來這裡有人在唱曲: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李彥愣住了,這歌詞再熟悉不過,他激動的有些顫抖,難道還有和自己一樣穿越過來的人,在這裡唱前世的歌?

  「竟然是東坡先生的水調歌頭。」李瓶兒驚呼出聲,這是她一路上說的第一句話。

  李彥這才恍然,難怪這麼熟悉,蘇軾可不就是宋朝人嘛,不知道還活著沒有,如果能結識一下,可有的吹了。

  他見李瓶兒閉著眼睛聽的痴迷,心道這妮子還挺文藝,只是這種平平的曲調,比前世可差的太多,無法打動他這個千年的「靈魂」。

  一曲吟罷,掌聲如雷,李瓶兒使勁擺脫他的手,也跟著激動的鼓掌。

  「用得著這麼誇張?」

  李彥手裡空了,心也突然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不解的問道。

  李瓶兒瞪著眼睛,似乎想穿過人牆看到唱曲的人,隨口道:

  「往日只從文字上看到東坡先生的詞,就足以令我仰慕,今生竟有幸能聽到其曲調,真是太難得了。」

  李彥嬉笑道:「要不我抱著你看看裡面是不是蘇東坡?」

  李瓶兒只顧著向裡面看,竟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的輕薄,鄒眉道:「我又不識先生樣貌,即便看到又怎知是不是東坡先生?」

  李彥拉起她的手就往人群里擠,李瓶兒嚇得驚呼:「你要做什麼?」

  李彥不答,用力分開層層人群,嘴裡念叨著:抱歉,讓一下,抱歉,讓一下……

  他野蠻的行為,引來一聲聲不滿,李彥的臉皮比城牆還厚,全然不放在心上。

  李瓶兒被他拉著在人群中前行,嚇得如小貓一般,用另一隻手牢牢的捂著帽子。

  貼身而過的可都是男人,這有違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只要帽子一掉,她便會被識出是女人,會受到唾棄的。

  她急的額頭上滲出汗水,還好李彥和這些書生比強壯很多,那也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擠出人群,進入圈內,顯得異常突兀。

  李瓶兒哪敢抬頭,用手擋著臉,目視腳下,背過身看到無數雙腳,覺得不妥,又轉回身,緊貼著李彥的後背,差一點就趴在上面了。

  李彥擠出人群,見到靠牆站著四個人,手裡皆拿著樂器,憤怒的看著自己。

  他鬆開李瓶兒的手,抱拳道:「在下李彥,有冒失之處,還請見諒,只因為太喜歡這首曲了,不知哪位是東坡先生?」

  「李彥?」

  「李彥!」

  「他是李彥?」

  ………

  …………

  人群中開始議論紛紛。

  李彥無償資助學子的事迹,早已在讀書人中傳開。所以當他說出名字的時候,才會引起騷動。

  那四人本是京都人氏,四處遊歷,以唱曲揚名。所以並沒有聽過李彥的名字,但看到眾人皆議論紛紛,不敢小瞧,以為是本地的文豪大家,也吃不準。

  所以都以禮相待,其中一個樣貌俊郎的書生道:「這位先生,吾等四人皆非東坡先生。」

  李瓶兒躲在背後心裡略有失望,但另一個念頭比見蘇軾更勝,那就是:這個人怎麼這般魯莽。

  李彥道:「唱的太好了,真可謂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既然不是東坡先生,那在下就不打擾了,告辭。」

  「先生留步,既已到場中,何不留下一首詞再走?」俊郎書生聲音很大,頗有調侃之意。

  李彥為難道:「這……我不會啊。」

  「兄台為何這般謙讓,小生只是拋磚引玉,讓所有飽學之士入場展示才是目的,吾等可以讓先生的原創詞曲流傳萬里,難道真的甘心放棄這個機會嗎?」

  「呃,我……」

  此時圍攏的書生已然沸騰,他們也想見識下這個李彥到底是何等人物,有傳聞他就是一個小廝,也有傳言說是一代大家,眾說紛紜,機會難得,怎能不起鬨。

  李彥見盛情難卻,回頭看了眼嚇得臉色發白的李瓶兒,想到她所遇到的不公和暴力,拍了拍她有些發抖的手,心裡已經確定要唱的歌。

  這一舉動雖有些出格,但那個年代龍陽之好也屬正常,並沒有引起不滿和鄙視。

  李彥走到四人面前,躬身施禮,對其中一個手拿鈴鼓的人道:「可否借我一用?」

  李彥雖然沒有學過樂器,但也知道這個鈴鼓最是簡單,只需搖晃和敲擊便可發出聲音,比清唱能強上一些。

  「就把這首歌送給失意的你,是喜是悲,塵緣註定,不折磨自己,就把這首歌送給迷茫的你。屋外滄桑,屋內過往,告別昨夜的愁。

  啦啦啦啦,啦啦,哦阿巴巴巴

  啦啦啦啦,啦啦,啊巴巴巴巴

  天都快亮了你又一夜無眠,不願辜負心上的人,你不負杯中的酒,人的一生啊就一堆堆坎坷,不做寂寞的奴隸,你不做孤獨的鬼。

  啦啦啦啦啦啦,哦阿巴巴巴。

  啦啦啦啦啦啦,啊呀阿丫丫。」

  李彥唱了一首前世的流行歌曲,之所以選擇這首歌,是因為他對前世最後的記憶,就是在KTV里唱這首歌,對他來說意義很大。

  還有一點,這首歌的歌詞也算深刻,能鼓勵李瓶兒脫離現狀,敢愛敢恨,主宰自己的生命。

  他唱出第一句便引起鬨笑,這哪叫詞,完全是大白話,詞應該是:孤村芳草遠,斜日杏花飛。

  也或者是: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這種意境優美的佳句。

  但聽到啦啦啦的時候,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這是一種穿透心靈的曲調,是他們從來沒有聽過的東西。

  李彥略帶沙啞的嗓音,唱的很投入,他閉著眼睛,右手晃著鈴鼓,左手偶爾輕拍一下。

  寫歌的人用了腦;唱歌的人用了情;聽歌的人動了心;有故事的人流了淚……

  李瓶兒就是有故事的人,她前二十年的經歷可以寫成一部血淚史。

  此刻捂著嘴,哭的如同淚人一般,徹底抒發了心中的壓抑。

  書生本就是情感豐富的一類人,也有不少人聽的留淚。

  直到唱完,他們還沉浸其中,無法自拔,有感動的成分,也有新事物帶來的震撼,所以門洞里鴉雀無聲。

  李彥還以為他們不喜歡,尷尬的還回鈴鼓,對著眾人鞠躬道歉,然後拉上李瓶兒往外邊走。

  所過之處紛紛退避,讓出來一條通道,倒是比進來時省力。

  李彥覺得很尷尬,低著頭灰溜溜的逃離。

  突然,那俊郎書生道:「兄台,還請告知曲名。」

  李彥頭也不回道:「《點歌的人》。」

  嘩……掌聲頓起,借著門洞里的天然混響,震得李彥耳膜發疼。

  他下意識的感覺到危險,拉著李瓶兒飛奔而出,見李瓶兒跌跌撞撞跑的很慢,索性蹲下身將她抱起,頭也不回的往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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