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 婉約派詩人
吃過晚飯,借著黑夜掩護,哥四個每人一輛手推車來至縣衙,李彥輕車熟路的找到那個糧倉,又開始干起活來。
雖然白日已累的半死,可此時依舊體力充沛,試想一下,那每個箱子里裝的都是白花花的銀錠子,黃燦燦的金坨子,哪怕是身患殘疾的人,也會爬著把它們拽回家,何況是幾個年輕力壯的爺們。
約摸往返十數次,便已然搬的差不許多了,最後一趟,李彥打開一個箱子,給沿路上的住戶挨家扔進去一個銀錠子。
獨輪車聲音再小,也會發出咯吱吱的響動,在這寂靜的夜裡,能傳出好遠,李彥早就注意到,有人趴在窗戶上偷瞧了。
這才不惜散出倆箱銀子給他們,不求能堵住他們的嘴,只求得自己心安。
偶爾有膽大的人拿到銀子后,還輕喝道:「大官人萬歲。」
大功告成,各自回房睡覺,李彥渾身上下髒的如同乞丐一般,本想自己燒水沖洗一下,奈何精疲力盡,困意襲來,晃蕩著一路回到正房。
見屋裡未燃燭火,知道李瓶兒已睡下,躡手躡腳的進入院子,輕推房門。
咦?
這妮子,相公還沒有回來,竟敢鎖門。
史無前例啊,往日都是坐等李彥回來,伺候完了才睡,今日先睡了也就罷了,還把門鎖上了。
砰砰。
「何人擊戶?」
「你猜呀。」李彥調皮道。
只聽屋裡道:「相公啊,奴家睡了,你且去廂房吧。」
李彥回過頭,果然瞧見廂房裡還亮著燭火,隱約能看到小沫這丫頭趴在門縫向外偷瞧。
「妻呀,我回屋取東西啊,你先把門打開。」
李瓶兒信以為真,應了聲,聽到腳步聲響,門被打開。
「是什麼物件?讓奴家幫相公取來。」李瓶兒橫在門口道。
李彥上下打量一下,見其頭髮披散,像絲綢一般順滑的垂在倆肩,薄薄的貼身睡裙,難掩曼妙的身姿,臉上無妝,素顏更顯得五官精緻,惺忪的睡眼,讓人看了就想憐惜。
忽的,李彥攔腰將她抱起,抬腿將門關嚴,整張臉埋進那高聳的山峰中,肆意的搖晃著腦袋,含糊不清道:「我就是來取你的。」
李瓶兒嬌呼一聲,一邊撒嬌的拍打李彥,一邊嗔道:「餓郎官,快放奴家下來,今個身子不適,吃不得。」
「哦,對啊,忘記了。」
李彥悻悻的停止了動作,慢慢的把李瓶兒放在地上,溫柔的在其嘴唇上親了一口。
「相公怎弄成這副模樣?」
李瓶兒用手撣了撣,發現無濟於事,李彥簡直太髒了,索性幫他脫下衣服。
「今個可累死了,不過收穫滿滿。」李彥興緻勃勃的道。
李瓶兒打開門,對著門外喊道:「小沫,你這妮子一點眼色沒有,自家相公回來了都不知道,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主娘,我,我看到了,只是官人他……」小沫從屋子裡出來,淚眼婆娑的道。
不知何時,稱呼由姑娘又變成了主娘,李彥只無奈的搖搖頭,並沒有出言更正,此時的他已然沒有了剛開始的心氣,不知不覺的正在被這個年代所同化。
「行了,你還委屈了,相公要沐浴,喊人燒熱水來,你去花房摘些玫瑰花瓣。」李瓶兒吩咐完,輕輕的將門虛掩。
李彥把玩著桌子的紙鳶,道:「你是不是對小沫太凶了些?」
「相公這是在責怪奴家嗎?」李瓶兒驚愕的站在門口道。
李彥聽出語氣不對,急忙起身拉過她,坐在自己腿上,溫和道:「哪有,只是說說而已,你知道我是講究人人平等的。」
「恕奴家頂撞之罪,相公此言差矣,若人人平等他們就不該為奴為婢,所有的活計都要我們親自動手,打掃院子,洗衣做飯,拾撈水塘里的落葉,這每樣做下來恐怕一天都做不完,相公又怎麼去做那些大事?」
李瓶兒的聲音很輕,但頭靠在李彥的肩膀上,嘴唇離李彥的耳朵極近,所以每吐一個字,都能感覺到她如蘭的呼吸。
「嗯……相對平等吧,我們付他們工錢,他們為我們付出勞動力,然後言語上就……」
李彥說不下去了,因為那隻存在於想象中,而且還是前世里最底層人的幻想,職業從來都有貴賤之分,人也一直都有三六九等。
這一次辯論李瓶兒勝了,但是她卻高興不起來,她多麼希望李彥能說出讓她無比信服的話,就好像那夜告訴她「自由」為何物一樣,那才是她與眾不同的相公,也是她所崇拜的地方。
而眼下,明顯看到相公一天一天的隨波逐流,不知道以後會不會也變得和其他公子哥一樣,插花塗唇,俗不可耐。
二人各懷心思,一言不發,獃獃的看著丫鬟們一桶一桶的往屋裡提水,偶爾用眼角瞟他們一眼,然後羞臊的抿嘴偷笑,因為李瓶兒還坐在李彥的腿上,而她自己卻不自知。
待沐桶裝滿,丫鬟們躡聲的退出去,小沫輕聲喚道:「官人,主娘,可以沐浴了。」
李瓶兒這才如夢方醒,站起身,正了正衣襟,道:「奴家身子不適,要先去休息,且讓小沫伺候相公吧。」
說罷,緩緩的走至床邊,撂下幔帳,鑽了進去。
李彥看著她柔弱的背影,長嘆一口氣,這妮子真是操碎了心,本可以開開心心的,卻總是猶憐自擾,難怪你是婉約派代表,想的就是複雜。
藝術家啊,都有孤獨的。
李彥心裡苦笑一下,暗道,行吧,為了解決你這個不安,我就遂了你的心愿。
轉頭看向小沫,正手足無措的站在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還是什麼都不說,直接幫他脫衣服,一時緊張起來。
「去沐桶那裡脫光了等我。」
小沫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你不願意?」
「沒有,小沫,願意……」
…………
一陣拍打水聲過後,一抹淡紅從桶底緩緩飄出,與花瓣同浮於水面,二者各顯其艷,花瓣似有羞愧的飄走,不多時,那抹紅暈也消散不見。屋子裡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