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回 梟雄
小沫帶著一大串丫鬟緩步走上樓梯,閣樓里開始熱鬧起來,李瓶兒便也沒有機會追問此事,不過看向李彥的眼神中,不免多了一些東西。
在李彥的提議下,每個人都端起茶杯,同飲一杯后,開始聊起家常來。
李彥環視一周,卻不見萱草丫頭,想到自己也有些日子沒瞧見了,便問道:「你們誰見到萱草了?」
小沫坐在李彥身邊,略顯拘謹,張了張嘴卻沒敢說話。
「沒有人知道嗎?」李彥心裡一緊,難道這妮子出了什麼事?
「相公別急,萱草無事,只是痴迷耍鞭,每日在院子里不停的練,誰勸也不聽。」李瓶兒安慰道。
原來是這樣啊。
李彥略微放下心來,想必是楊錦的走對她打擊太大,沒想到只短短几天的工夫,這丫頭竟愛的這般深。
如果讓她知道,楊錦和吳月娘有一個孩子,這丫頭會不會氣瘋了?
還好吳月娘先瘋了,此事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不然真擔心會傳到萱草耳朵里,這丫頭命夠苦的了,著實不想讓她再難過。
不來就不來吧,等有時間去看看她,開導一下,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根草,而且一想到楊錦那張臭臉,李彥就覺得真沒有啥值得愛的。
天底下好男人還是多的,必定給這個妹子尋一個人品好,樣貌佳的郎君。
想到這裡,李彥也就釋然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嗯……茉莉花。」而後噘著嘴對李瓶兒道:「讓我嘗嘗你那杯。」
李瓶兒翹著蘭花指送到其唇邊,另一隻手掏出綉帕為其擦拭嘴角。
「嗯?葡萄酒?」李彥咂咂嘴道。
咯咯……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李彥呆萌的環顧一圈,見每個人都對自己笑。
察覺出不對,轉頭怒視小沫道:「你的給我喝一口。」
小沫畏縮的餵了過去。
「你也是葡萄酒!你們全是葡萄酒?為什麼只有我是茶?」李彥撒嬌道。
「相,相公您說喝下午茶,然後別人都說不喝茶,就全換成了葡萄酒。」小沫膽怯道。
哈哈……
李彥大笑道:「好吧,下次我說喝下午酒。」
正在眾人歡笑之時,耿大引著錢掌柜上樓,道:「大人,這位便是……」
李彥擺擺手,示意不用介紹,抱拳道:「我們認識,錢掌柜,別來無恙。」
「李大官人真是閒情逸緻,風流倜儻。」錢掌柜回禮道。
聽到風流二字,李瓶兒緊張的看了眼李彥,見其並沒有出現異樣,才放心的把視線又看向錢掌柜,仔細打量一番,微微鄒眉。
只見錢掌柜一身舊衣,周身無一件掛飾,頭上戴著脫絲的襆頭,靴背上沾滿泥土,最主要的是膝蓋上也有大片泥漬,這個形象怎麼也不能與錢莊掌柜的聯想到一起。
小沫見有客來,早就懂事的讓出椅子,無聲的指揮著小丫鬟拿來一個沒有用過的杯子,倒滿酒水。
「錢掌柜說笑了,偶有閑暇,與家人聊會家常,來,錢掌柜坐下聊。」李彥伸手做請的手勢。
錢掌柜又客套倆句,才款款落座,看的出來,是見過世面的人,完全沒有一絲拘謹,言談舉止大方得體。
「這是我娘子親手釀的葡萄酒,像我這等沒出過遠門的人,覺著口感還行,不知道能不能入錢掌柜的眼,還請幫忙評價一下。」李彥舉起茶杯道。
錢掌柜雙手端起茶杯,笑道:「評價可不敢當,能吃到大人賞的酒,實在是榮幸之至。」
說罷,一飲而盡,但並沒有立即咽下,而是在舌齒之間短暫停留,表情似有陶醉之意,約摸三四個數后,才見其喉結戀戀不捨的動了一下。
「若大人不說這是尊夫人所釀,小的恍惚間以為自己正坐在東京忻樂樓里喝酒呢,仙醪啊!」錢掌柜意猶未盡道。
李彥見其說的真誠,管他是真是假,只要讚揚就高興,對著丫鬟道:
「給錢掌柜再滿一杯,這人啊,還是得出去走走,見過世面就是不一樣,如我等這般粗人,只能說出,好喝二字。」
錢掌柜歪著頭看看茶杯道:「酒確是好酒,可惜這盛酒的器皿……」
哈哈……
李彥等人想起剛才的事情,不禁又是一番大笑,錢掌柜尷尬的看了看眾人,也笑了倆聲,只是笑的有些不自然。
「錢掌柜請原諒我等無禮,確實是一時忍不住,方才她們合起伙來騙我,她們喝的都是酒,就單單給我倒茶,這才用茶杯來喝酒。」李彥強忍笑意解釋道。
錢掌柜笑道:「大官人真是幸福啊,一家人和睦融洽,羨煞旁人。」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小沫去取夜光杯來。」李彥文縐縐的拽出倆句詩,興緻高昂道。
錢掌柜攔道:「大人不必麻煩了,小的來是有正事要談,大東家還在等著回信,不敢耽擱太久。」
一提起有正事,李彥反而把身子癱到椅背上,心道:大東家,看來買和盛苑這事有點譜了,不過……不能太急,得先把水摸清。
「哦,有事錢掌柜儘管說,我李彥能幫的一定幫。」李彥裝糊塗道。
錢掌柜一陣尷尬,沉吟一下道:「嗯……在下並沒有什麼事相求,反而給大官人帶來一件喜事。」
「喜事?難不成你東家是個俏佳人,想和我李彥結親不成?」
李彥口無遮攔,毫無顧忌的拿別人東家打趣,不要說李瓶兒等女眷了,就連宋三都有些覺得尷尬,吧唧吧唧嘴,咂摸出其中的滋味有些不對。
如果換成以前,哪怕是昨日,聽到這種話,錢掌柜也會認為這是羞辱,但是今天,他反而大笑起來,笑不可仰。
笑的李彥都有些心虛,警惕的盯著他手裡的動作,別冷不丁的掏出一把刀啥的。
片刻后,錢掌柜一臉嚴肅道:「梟雄啊梟雄,月余來,你李彥的名字就沒有離開過我的耳朵根子,擾的我吃不好,睡不安,就怕哪天你突然殺到錢莊,給我來個一勺燴,如今與你同坐,我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李彥眯著眼睛道:「怎麼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