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回 遭遇埋伏
清晨,李彥來到院子里,看著潮濕的地面,才知道昨夜下過一場春雨,清新的空氣瀰漫四周,花香伴隨著泥土的味道沁人心扉,暢快的伸個懶腰,他喜歡這種愜意,而不是昨夜夢裡的無助感。
右手邊房門被推開,書生膽怯的探出頭掃視一圈后,小跑著出來,身上背著書箱,髮髻散亂,腫著眼睛,對李彥抱拳道:
「硯兄啊,多謝昨日款待,小生還要急著趕路,就此告辭了。」
「昨夜沒睡好嗎?」李彥笑著問道。
書生沉吟一下,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鄒眉道:「很好,很好。」
不經常說謊的人,突然說起謊話來,是很不自然的,李彥又怎會看不出來,本想挽留幾句,但想到檀淵盟的殺手為了拿到花紅,這一路上絕不會消停,又何苦讓書生也跟著冒險。
「行吧,那能否告知姓名,到了京都后,也好尋找。」
書生鞠躬道:「在下楊若冰,若有所思的若,冰壺秋月的冰。不知硯兄如何稱呼。」
「呃……」李彥猶豫一下,道:「在下姓李,名邦彥。」
書生一怔,眨了眨眼睛,疑問道:「李……邦彥?」
李彥點點,從懷裡拿出一張五十兩銀票,道:「這個楊兄弟拿著路上用。」
一番推卻后,終究拗不過李彥,只好道聲謝,轉身離開。
望著書生的背影,李彥不禁感慨萬千,只一句: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便使幾十萬男兒為此瘋魔。
卻只有寥寥數人能做到學以致用,融會貫通,大部分都是應試學習,從而變成老百姓口中的無用書生。
但李彥對此無能為力,也沒有那麼大的抱負,他不但不能改變時代,還在被這個年代所同化。
與其思考這些,還不如想想如何保命來的實在,這不是自私,而是有心無力。
他現下的處境,就像是汪洋大海里的一葉扁舟,這個年代的文化,就如同海里的風浪,無時無刻都在被其衝擊,而他能做的只有緊抓船舷,不至於葬身海底。
至於航行的方向,就無關緊要了,若趕上風和日麗,也還能用手來控制一下左右。若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的天氣,除了隨波逐流,還能有什麼辦法。
……
與梁山眾人吃罷朝食,李彥去了一趟南樂縣的和盛苑錢莊,並親手寫了倆封書信,一封送往陽谷縣十字街,通知陳鶴緩幾日啟程,另一封托小夥計送去京都,交給煙九娘或王大郎。
信中,李彥告知煙九娘,自己於四日後抵京,並讓她幫忙雇傭幾百名京都衛社的護衛,確保大部隊能一路平安。
范二手下雖多,但畢竟只是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若韓世忠還在,李彥便不用為此擔憂了。
不知時遷從哪裡淘換來一輛極為特殊的馬車,四面木圍皆比普通馬車厚上三倍,門窗可開可鎖,詢問得知,此乃為防弩箭專門定製的,李彥驚嘆,這就是軍用悍馬啊!
燕青與李彥和李瓶兒同坐車內,李逵和武松各持武器一左一右護航,時遷長鞭一甩,倆匹高頭大馬拉動沉重的車廂緩緩出發。
曉行夜宿,一連三日,皆相安無事,一切如常,距東京只剩三十餘里,李彥稍稍放下心來。
一路上,與燕青談天說地,出於感恩,李彥話語中有意透露出梁山眾好漢的宿命,當然不會說的那麼明顯,但,憑燕青的頭腦,多少都能聽出些許來。
正當李彥昏昏欲睡之時,馬車突然劇烈顛簸幾下,而後停止不前,燕青打開車門,見倆旁林木茂密,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無數棵小樹,擋住前行的道路。
李彥以為是夜裡的狂風將樹吹斷,正欲下車幫忙清理,被燕青一把拽住,警惕喊道:「有埋伏!」
這一嗓子如同觸發了某種機關一般,無數支箭矢從天而降,目標明確,直直的射向車廂。
砰砰砰……
燕青急忙關上車門,李彥聽著箭頭釘在木頭上的聲音,心裡生出恐懼,他們有圍板保護,那武松,李逵,時遷怎麼辦?
一輪箭雨過後,喊殺聲衝天,武器的碰撞聲和李逵的大笑聲從林中傳出,李彥這才放下心。
既然李逵能避過箭雨,那武松和時遷當然也沒有問題。
燕青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隙,道:「小李哥且坐,我去去就來。」
說罷,如狸貓一般,靈巧的從窗口跳出,落地聲息皆無,轉瞬間便消失在樹林中。
李彥佩服的五體投地,就這身手,真與前世的武術完全不同,簡直就是倆種概念。
安撫一下李瓶兒的情緒,忽然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手腳發癢,躍躍欲試,迫切想參與其中,打個酣暢淋漓。
但,轉念一想,若把李瓶兒獨自留在車上,豈不是危險,只好悻悻作罷。
正在這時,忽的瞧見一雙髒兮兮的手扒在窗沿上,李彥反應很快,登時舉起拳頭,開始蓄力,待那人腦袋探出來時,猛的打將過去。
那人怪叫一聲,後仰倒地,苦痛的捂著鼻子翻滾,霎時間,便有鼻血從指縫中流出。
李彥心裡一喜,對結果很是滿意,剛才他可是用盡全力,這一拳定能打碎那廝的鼻樑骨。
那種滋味,李彥也體會過,是酸爽的感覺,眼淚和鼻血會止不住的流,短時間喪失戰鬥力。
不容他多想,車門處發出一連串沉悶的聲響,李彥判斷應該是有殺手想踹門而入,不由得好笑,真是笨的要死,明明是往外拉的,卻軸的和牛一樣,還在不停的踹。
但這也剛好給李彥留出準備時間,其實他本可以將門鎖上,奈何玩心大起,想看看這蠢人到底長個什麼樣兒,故掏出匕首,拉開架勢,準備給其迎面一擊。
那人連踹十幾腳,似乎氣急敗壞,用片刀在門縫中一通亂撥,欲砍斷門鎖。
李彥搖頭嘆息,實在沒耐心等下去了,後退一步,腰部用力,抬起右腿,重重的踹在門板上。
只聽一聲脆響,那蠢貨額頭受到撞擊,登時倒飛出去,摔到馬匹中間,一聲沒哼,便昏死過去。
來不及高興,樹林中竄出十數條身影,高矮胖瘦,丑傻憨呆,形態各異,但手裡皆拿有兇器,刀,斧,錘,棍,鏟,也各不相同。
李彥不敢託大,轉身溜進車裡,將門鎖死。
只覺得馬車一陣晃動,猜出殺手已然跳上馬車,倆邊窗戶也有利器亂掃。
李彥將李瓶兒按倒在地板上,後者嚇得面無血色,還好對自己的相公有莫名的信任感,也算老實聽話,尚存一絲理智。
哐當一聲,鋒利的鏟剪砸穿木門,李彥心裡一緊,若再有幾下,非殺進來不可。
「千萬不要動!」
李彥交代一句,便起身來至窗口,偷眼向外觀瞧,見殺手皆去了車頭位置,等待著破門而入。
趁此機會,他學著燕青的動作,一個鯉魚躍龍門,跳出車外,只是沒有人家那般矯捷,落地的瞬間,還未調整好姿勢,導致後背重重的拍在地上,疼的他悶哼一聲。
慌亂中瞟見車底藏著一人,尖嘴猴腮,兩撇八字鬍,一對圓豆眼睛與李彥對視一下后,露出尷尬的笑容。
靠……
李彥怒罵一聲,原來這時賊竟一直躲在車底,懸挂於車軸,若不是躺在地上,還真看不見這廝。
但此時來不及計較這些,眼看一眾殺手紛紛向車尾跑來,李彥急忙翻身爬起,向反方向跑去,他心裡想著把殺手引開,這樣便能確保李瓶兒的安全。
但沒跑幾步,只見渾身是血的李逵從林中鑽出,一抖手裡的板斧便掃將過來。
李彥就地一滾,躲過迎面而來的攻擊,嘴裡喊道:「鐵牛,是我!」
「啊,原來是小李哥,為甚不呆在車裡。」李逵如牛的嗓門喊道。
未等李彥回答,殺手們已追至近前,但當見到李逵的時候,如同面前有一道鴻溝一般,整齊的來了個急剎車。
李逵向前一步,那些人便後退一步;李逵向前倆步,那些人後退三步;李逵咧開嘴娃哈哈大笑,殺手們轉身便跑。
可命里該絕,武松和燕青一左一右同時從林中竄出,沒有多餘的廢話,提刀便砍。
不過幾個彈指,就將十幾條生命送入地府,狠辣程度,猶如死神降臨,無情的收割著靈魂,不帶有一絲憐憫。
從遭遇埋伏到結束,不過一刻鐘左右,但那三人像是在血缸里侵過的一般,鮮血順著褲管,發梢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相比李彥劫後餘生的慶幸,這四人,包括時遷在內,似乎毫無感覺,各自用樹枝簡單的清理一下血跡,從衣服上撕下一塊乾淨的布,擦了擦臉,就跟沒事人一樣了。
一起動手清理掉路上的障礙,重新坐回車上,李彥摟著李瓶兒一聲不發,車廂內充斥著血腥味兒。
「士美沒有參與攻打東昌府,害怕也屬正常,有遭一日能上到戰場,再回憶起今天,便不值一提。」燕青笑的依舊爽朗。
但李彥能感覺到李瓶兒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知道這是在反駁,意思是:千萬不要去什麼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