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黎時悲哀的發現，唐起除了送給自己的那個飽含祝福語的足球，對待自己和其他人就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了。
哦，那個足球還是以生日禮物的名義送的。
她只是希望自己在新學期能振作起來，調整好狀態，重新跟上初三這個新集體的步伐吧。
黎時覺得，可能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也許唐起對誰都這樣，她那麼溫柔的一個人，不存在差別對待。唐起啊，溫柔慣了而已……
她是真的沒有多喜歡自己……
唐起大概還會覺得他很奇怪吧，甚至會有點困擾？
車南舟的來電打斷了黎時的胡思亂想。
黎時掛了電話后，給媽媽發了條信息，又套了件外套就出了房間。
路過客廳時，他又順手拿了條圍巾。
車南舟叫他去吃燒烤，他給媽媽發了條信息，讓她別擔心。
到達車南洲發來的定位時，車南洲已經點好菜坐在那了，車南洲比他大兩歲，但兩人共同點很多，也沒有代溝。
「最近怎麼樣啊舟哥？」黎時邊入座，邊摘下圍巾，「看你好像挺忙的，又要在家裡的公司實習，又不能耽誤學習，怕打擾到你，近期我就沒敢聯繫你了。」
「害！有啥可忙的，還不跟之前一樣嘛。」車南洲把黎時隨手放在旁邊的圍巾拿起來疊了三折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還沒來得及問呢，你跟那個世交家的女兒怎麼樣了，之前不是說好像見著她真人了嗎？」黎時看了一眼他的動作，早已見怪不怪了。
「她啊，說來話長，」車南洲舉起果汁碰了碰黎時的杯子，仰頭飲了一大口，「有點奇怪，我認識她的那一天，我爸公司的翻譯堵在路上了，她來救的場，但巧的是，那天我不是被你叫去踢足球了嘛，所以就沒見著她真人，但是我爸怕我還擔心一個小女生做不了那場重要會議的翻譯，他給我發了一條視頻鏈接，那是當時』OSR』軟體里，很火的一段電影配音，我也因此順藤摸瓜地接觸了』OSR』這個軟體，因為我知道她就是聶伯伯的女兒，所以我也不是很好奇，自然就沒有問她姓名或者約出來見面怎麼樣的，我們一直有聯繫，每天都有交流，但是後來她好像不玩』OSR』了。她一聲招呼沒打，在VX給我轉了三百塊錢，就直接消失了。」車南舟拿起面前的一串烤羊肉塞進嘴裡。
黎時一直安靜地聽他講，清晰的看到了車南舟臉上的所有表情，豐富精彩極了。
說到看她配音視頻時臉上的欣賞之情，說到每天都會聊天時溢於言表的開心和小興奮，說到她從他的世界里消失時，臉上的悲傷和落寞。
黎時確定，車南舟很喜歡這個素未謀面的女生。
很喜歡。
發自內心的那種。
也許…就像他對唐起那樣。
「但是幾個月前，我在達華廣場遇到了一個女孩子，當時她幫我撿東西時，那條細細的銀白色埃菲爾鐵塔手鏈我沒能細看，但是她周圍散發的氣味，就是上季度我們公司的沐浴露新品。我確定我沒有記錯或者記混，因為那個項目是我重點輔助跟進的。」
車南舟沒有說她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黎時也沒有主動問起，這像是兩人之間的某種約定，你不說的事情，我就不唐突地問，你想是說的事情，我就耐心的聽。他們只偶爾出來聚聚，但並不會生疏或者冷場。
互相道道最近的心事和趣事，時間就不知不覺的過去了。
黎時捻起面前的一串烤麵筋，張嘴咬下一半，慢慢咀嚼著繼續聽他說。
「說實話，加了這個女生的VX和她聊了一段時間后，我感覺她和我之前認識的她差別蠻大的，不知道這中間她都經歷了什麼，她也不是很喜歡和我聊以前，我甚至懷疑過，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車南舟舉起杯子，黎時很適時地也舉起來和他碰了一下。
「結果呢？」黎時咽下這口果汁后，抬眼問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不敢去確認吧。」車南舟苦笑著回答。
當然不敢去確認，黎時非常可以理解他。他第一次喜歡的女孩子就這麼從他的世界里消失了，日思夜想，念念不忘，難以釋懷地好不容易「失而復得」了，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復得」，但總得給自己留個念想不是？
「你呢？之前聽說你給一個女孩子表白了？」車南舟收起了臉上的表情，揶揄的問道。
「嘖，沒什麼，被拒絕了。」十一月份的冷空氣見縫插針席捲全身，黎時雙手插進了大衣的口袋，轉過頭看了看窗外，笑著不以為意道。
車南舟沒有拆穿他強裝的笑意和隨意，見他不欲多說，也就沒有過分激進的問。
他起身去結賬，黎時的視線在他走後聚焦在窗外的一個移動的女孩身上。
他掏出手機給唐起發了條信息：今天好冷啊，之前聽阿海說他去接你們了，你現在安全到家了嗎？
發完后，他的視線就緊緊鎖在窗外的那個女孩身上。
那個女生微微低頭，在手機上敲打撥動了幾下，就把手機又揣回了口袋裡，然後微微開口向半供著的雙手哈氣。跟在左後方的男生見此情形，欲脫下外套給她披上，被她抬手拒絕了。
黎時低頭注視著手機。
唐起回復他說：還沒有，正在回去的路上。
黎時繼續問她：太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正好我也在外面。
這次那一頭回復的很快：不用麻煩了，謝謝你的好意。
黎時注視著這句話，又很快地把視線挪了回去，周圍的一切都好像被虛化了，眼裡可見的只有那個女孩兒照常蹦蹦跳跳地向前走著，時不時地回頭跟斜後方的男孩子說笑兩句。
呵，她根本不需要他的』麻煩』。
她寧願去麻煩別人，她已經客氣到覺得自己這是麻煩到他了。
所以，唐起現在願意去麻煩別人，願意和別人有牽連，不排斥和別人有瓜葛，卻恨不得離他遠遠的，最好一分錢關係也沒有？
她可以和別人單獨相處，唯獨不願意和自己待在一起。
嘖…她根本就不是嫌麻煩到他了吧，她是嫌自己打擾到她和別人的獨處了吧。
她是怕自己會給別人造成誤會吧。
黎時在當下就過馬路，去和對面的小朋友理理這件事情，和裝作不知道沒看見，繼續維持之前的關係，兩個想法之間來回徘徊，做著掙扎選擇。
其實按著之前他的性子，絕對想都不想直接選擇第二個，漠視。
但是一想到有可能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唐起就套上了那個男生的外衣，黎時就忍不住皺眉。
雖然剛剛唐起的回復已經在意思鮮明不過了，他可能…確實該放棄撒手了。
黎時在心裡默念，告訴自己，最後一次，就任性最後一次。
他拾起剛剛放在旁邊的椅子上的圍巾，起身推門而出。
小跑著到了街對面，唐起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
「你怎麼在這兒？」唐起下意識問了一句。剛剛不要他來就是怕太打擾他，雖然她也很希望兩人能多一點單獨相處的機會，但這麼冷的天，她不想放縱著自己來。
黎時緊了緊眉，「我正好在這附近看見你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這麼冷的天，太晚了，你快回去吧。」唐起蹙著眉擺手道。
「那你呢？」黎時佇立在原地，沉聲問道。
道兩邊橘黃色的路燈打在三個人的身上，黎時的背脊挺拔而堅毅。黎時手中的圍巾也泛著暖色調。
「蔣沉飛會送我回去的，別瞎操心了老學霸，我到家了會給你發信息的。」唐起還是不以為然，堅持不需要他送，並催促著他快點回家。
黎時頓時覺得有些話就不需要再說了，他應該有自知之明才對。
他輕笑了一聲，不再多言。只上前一步，將手裡的圍巾一圈一圈地圍在唐起的脖子上，又細心地把她的頭髮理了出來。
唐起怔怔地站在原地沒有動，愣愣地看著他受傷的動作，恍惚想起來之前去玩密室逃脫的時候，他也像現在這樣微微傾身，耐心地幫她整理衣服，拉上拉鏈。
可惜了…自己終究不是他堅定不移所堅持的那份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