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接風
雖是白天,但戰鬥、趕路,還在那個血腥氣布滿的山寨里過了一個並不安定的晚上,精神、身體雙重的疲累,讓吳耎、甄姜他們都很快進入了夢鄉。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而糜貞也恰巧過來了。
不過她這回來卻是有正事,奉大兄糜竺之命,來請甄姜三個去赴專門為他們準備的接風宴。
一般來講接風宴當然是安排到晚上去,那時候大家也都有空閑了,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剛好糜竺這時候在府上,若真到了晚上他可能反而得去縣衙跟著一起商議軍務了。
這次那位糜二爺糜芳也一起前來了,其人長得也算儀錶堂堂,不過氣質就有些一言難盡了,尤其是唇上一抹小鬍子,讓吳耎不禁想起了後世抗日神劇中那經典的「太君」形象。
而且他還有些大小眼,看人的時候又喜歡眯起眼睛來,讓吳耎看著總覺得他在憋著什麼壞。
當然糜芳的態度還是不錯的,不知道是因為妹妹的關係愛屋及烏,還是糜竺對他吩咐了些什麼,總之是將甄姜當成貴客來對待,就算是吳耎也沒有輕慢。
「哦對了,甄姑娘與吳公子既然以後要住在府上了,那有什麼需要地,千萬不要客氣。有事情就和下人們說,或者去找貞兒也行,若是慢待了你們,芳不止擔心兄長會責怪,也怕貞兒她怨念我呢。」
「仲兄,你可閉嘴吧。」糜貞可不喜歡有人在甄姜面前說自己的「壞話」,當然也是因為這是糜芳這個二兄長,能夠隨意打趣開玩笑也沒事。
若是換做了糜竺,就算糜竺允許她也不敢當著他面隨便開這類玩笑。
跟著她又笑道:「姜姐姐,有什麼事情直接來找我就好了。還有以後吃食若是嫌麻煩,可以來我的院子里,我還會開小灶呢。」
甄姜撫著她的頭髮,笑著點點頭。
糜芳看她們關係這麼近,也有點兒欣慰。
儘管他們三兄妹關係一直很好,他們兩位兄長對糜貞這個幼妹關愛有加,但是自幼失去母親的糜貞,喪失的那份母愛他們兩個大男人卻給不了。
或許也正是因此,糜貞她才會這般親近甄姜,不只是因為她曾經救過自己,更因為在她身上找到了那份母親一般的溫柔吧?
再看向吳耎時,糜芳的眼神卻變得有些怪異,看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個,吳公子,不知道你這頭髮是……」
「哦,你說這個呀。」吳耎早就猜到他們會這麼問,嘆了口氣道:「此事吧,說來話長、一言難盡,不過糜兄放心,這事情已經都過去了,不會牽扯到任何人頭上。」
他故意說得恐怖,糜芳也有些被帶歪了,竟然沒再繼續問,倒是朗聲笑道:「什麼糜兄糜兄地,吳公子便叫我子方好了。」
「哦,子方兄。」
「我這公子公子的叫著也怪生疏地,那不知道吳公子表字是……」
吳耎看糜芳眼睛又眯了起來,心想他這是臨時起意呢,還是早就想好了這麼說?
不管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糜竺的囑咐,很顯然糜芳都是在有意識地接近自己。
為了什麼不言而喻,畢竟自己來歷不明、外形「古怪」,偏偏又和被他們所看重的戰姬甄姜在一起,看起來還關係匪淺,怎麼都得要弄清楚自己的來由,他們才能放心。
「這個嘛,在下表字子柔,子方兄以後便也叫我子柔吧。」吳耎只好臨時編了個表字,但也不是張口就來。
對於自己名字裡面這個古怪的字,吳耎自然從小就感到好奇,所以也從小就知道,這個詞並不是父母隨意給自己取的。
因為吳耎幼時身體不好、弱質多病,所謂「取名取反」,故而父親要給他取名軟,卻是希望他長大了能夠變得強壯,而且堅強。
但「軟」以男孩子的角度來說,似乎不是什麼好詞,於是就換了一個古義詞。
耎就是「軟」的意思,有容易退縮、怯懦、軟弱之意;當然放在這裡,就是反義的希望和祝福。
而漢時的人取表字嘛,往往也是走幾個方向,因為表字本來就是名的延伸,所以很多時候表字與名是同義地。
比方諸葛亮字孔明,亮和明就是同義;還有盧植字子干,植和干雖不能說完全同義,卻也是有直接聯繫的;再有董卓字仲穎,卓爾不群、脫穎而出就說明了這也是兩個同義詞。
而類似於表字中的另一個字,「子」、「孔」、「德」等都代表著美好的願望,與表字是呼應作用,像是什麼子龍、孔璋、翼德之類地。
又或者,像是伯仲叔季這樣,代表著兄弟中的序列地,比如「司馬八達」的前四位,就分別以伯仲叔季後接一個「達」字,行二的司馬懿表字司馬仲達。
所以吳耎字子柔,起碼在條理上是說得通地。
糜芳點了點頭,也笑道:「子柔,吳子柔,好名字。」
旁邊甄姜當然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看了吳耎一眼,吳耎感覺她似乎看出了什麼。
但她什麼也沒說,一笑而過。
接風宴設在前院的會客大堂偏廳中,不是之前吳耎他們待過的那個偏廳。
吳耎他們一行到的時候,糜竺這個主人卻已經先在等著了。
他與糜芳長相有七八分相似,不過看起來卻更有幾分大氣和儒雅的風度。
他也沒有擺譜,看到一行人過來立刻上前來笑道:「甄姑娘、吳公子,還有,小甄姑娘……」
甄姜和吳耎都向他致意,而甄宓早得了甄姜的囑咐,也脆生生叫道:「糜伯!」
糜竺不熟悉甄宓的說話風格,剛開始還沒明白叫的是什麼,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才笑道:「好孩子……來,你們都入座。我們糜家小門小戶,可沒有那麼許多規矩。」
糜竺居於主位,吳耎、甄姜和甄宓一桌在左下首,糜芳和糜貞則在右下首一桌。
吳耎這時候也學著他們開始跪坐,雖然不太習慣,但難受也不至於,而且連小甄宓都坐得端端正正,吳耎也起了一些「好勝心」。
入座后糜竺吩咐開始上酒菜,之後才道:「先前幾次甄姑娘前來,竺都因為有事無法見面。這才是第一次相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
若是一般女子,他或許還會擺點兒譜,但甄姜身份特殊,態度自然不同。
此時有糜竺在,糜芳和糜貞都顯得乖巧了許多,這時候也不插嘴,就由得糜竺和甄姜說話。
甄姜卻是回頭看了吳耎一眼,淡淡笑道:「其實,糜兄長有什麼事情,可以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