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朱並
「前方,可是甄姑娘當面?」
在吳耎他們的前方,突然多出了數道身影,都是一群陌生的面孔,他們的身形或挺拔或佝僂,但從旁邊那些戒備森嚴的護衛以及街道兩邊百姓們的神態來看,這些人的身份都不簡單。
而對於吳耎他們來說,因為之前吳耎的提醒,對這一幕的發生都沒什麼意外,只是好奇對面是否真是徐州刺史朱並本人出面了而已。
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大的,畢竟以傳聞來說朱並並非那種很強勢的刺史,或者說因為種種原因他並沒有強硬的底氣,何況表現出求賢若渴的態度對他不是壞事。
所謂千金買馬骨,這不僅是在向甄姜這位戰姬表明態度,也同時是在向所有應他的招納而來的賢才們展現姿態。
這時甄姜和甄道都下意識看了吳耎一眼,心想還真被他猜對了。
吳耎臉上卻沒有自得,而是抱著審慎的心態,悄悄打量著對面那些人。
因為對面主要目標放在甄姜身上,這倒是方便他在暗中觀察。
之前在朐縣的時候,雖然也遇到了一些老狐狸,但且不說他們的道行如何,吳耎在與他們打交道的時候,背後就站著糜竺和甄姜這兩尊「大佛」,誰也不敢對他怠慢。
除非他自己作死……
顯然吳耎不是一個喜歡挑戰刺激的人,也不愛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所以一向是與人為善,沒有和誰發生過衝突。
但到了這裡,一個全新的環境,面對一群全新的人,就不太一樣了。
雖說依然有甄姜這號戰姬在身邊,但相比於朐縣那些被他們救過命的人,這些人究竟會給甄姜幾分面子都說不好,更別說是他了。
所以本來在朐縣大部分時候都是吳耎代表發言和對話的,但現在既然對面問的是甄姜,吳耎自然也不會強出頭。
而甄姜好歹也是大家閨秀的出身,所以此時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怯弱,緩緩走上前行了一禮回應道:「小女子甄姜,見過諸位大人。」
她也摸不準眼前這些究竟是什麼人,不過就算不考慮他們的身份背景,從年紀上來看他們也屬於自己的長輩,所以尊稱一聲「大人」也沒什麼大不妥。
雖說早前就有各種傳說過來,但畢竟是初次相見,所以大家也摸不準對面的究竟哪個才是甄姜,不過畢竟當中符合「女子」特徵的也就是甄姜一個,所以眾人心理上比較偏向她。
而直到此時甄姜自己主動站出來,大家才算是確認下來。
這讓眾人心裡有底的同時卻也有些意外,畢竟雖然關於這位戰姬的傳聞有許多,但大多都與剿滅黃巾賊有關,而關於她之前是做什麼的,出身如何卻鮮有消息流傳。
實際上到目前為止,東海郡甄姜接觸過的這些人當中,包括關係最親近的糜家兄妹,對於她的身份來歷都只是一知半解。
對糜貞甄姜倒並非刻意隱瞞,只是保持著足夠的警惕,覺得知道太多對糜貞也不好,便乾脆半遮半掩,所以糜貞也只知道甄姜可能出身大家。
雖然根據她的姓,也不是沒人會聯想到已經被滅族的無極甄氏頭上,但只要甄姜自己不表態,無法確認自然也只能是傳言。
郯縣的諸君更是想不到傳聞中「殺賊如麻」的威風戰姬,竟然有如此大家閨秀的溫和一面,當然這不是件壞事,畢竟能平和的交流才好打交道。
方才發聲的那位,乃是人群中最前頭也是最中央的兩人中的一個。
兩人儘是衣著華服、氣度不凡的長者,此時互視一眼,這回換成了另一個高瘦清顴的開口,聲音卻是中氣十足:「我等久候矣,今日剛好諸位賢才匯聚府衙,正要商議大計。
「此時甄姑娘趕到,倒是一個好彩頭。我等所以會趕來此處攔著姑娘,實在是諸位都對近來掃蕩賊寇的俠女心中好奇。如今見面,果然是名不虛傳!」
吳耎這才知道,原來他們這一回還有些趕巧了,雖說對方是特意趕過來提前「堵」著他們沒錯,但卻不是為他們才聚集起來,而是之前就已經在進行聚會。
這時剛好聽說他們到來的消息,不管是抱著好奇湊熱鬧的心思,還是想要表明什麼態度,或是還有別的心思,慢慢地都聚過來了。
吳耎他們這一行的「組合」也著實夠惹人眼球,雖說戰姬到來的消息有些百姓都有所耳聞,但對於他們這一支隊伍的組成卻並不是誰都了解,不管是吳耎還是甄宓她們都知者寥寥。
當然除了甄姜之外,比較引起人注意的還是甄道,就算在這樣嚴肅的場合,她依然沒有跳下大青牛背,不過卻是坐了起來,身上的道袍卻又因為太過寬鬆,而變得衣衫不整起來。
只是甄姜和吳耎他們都沒說什麼,故而雖然有些人目露遲疑甚至不滿,卻沒有誰開口。
也還好現在的吳耎比起當初剛來的時候,已經改變了許多,最起碼在衣著、言行上已經注意到要符合時代特徵了。
雖說他的髮型依然足夠「特別」,但長長了許多后,就算距離束髮還有很遠,看起來卻也不會那麼彆扭了。
而秦漢時的邢徒中本就有受髡刑者,各種「髮型」更是千奇百怪,大家看到了也只當他也是如此。
至於為何他會和甄姜她們混在一起,也不難猜,髡刑雖然看起來處罰很輕,但在這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時代,對人是莫大的羞辱,就算自己不懂,周圍人的目光也會帶來巨大的壓迫力。
受刑者最後也只有委身成奴這樣的選擇,而作為戰姬的甄姜擁有這麼一個奴隸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只不過吳耎的身形看起來較為瘦削,也不像是能幹多少重活的樣子。
這時甄姜目露探究地望著那前頭兩位開口過的長者,問道:「尚不知諸位……」
「哦哦哦……」那位最先開口、稍矮的長者這才反應過來,隨即失笑道:「上了年紀,頭腦容易昏沉,讓姑娘見笑了。老夫便是主導此次招納賢才的徐州刺史,朱並……」
他果然便是朱並,吳耎心中早有預測,因為旁邊那高瘦長者很明顯也是以他為主地,而在這裡地位最高的無疑便是朱並。
雖說那東海太守同樣在這郡治郯縣中,且掌握實權未必遜於朱並,但在明面上也是需要給朱並讓下位置。
而接下來朱刺史繼續幫甄姜引見其他人,首先便是旁邊那位高瘦長者,卻正是這東海郡的太守江沛,表字周南。
此次朱並招納賢才匯聚郯縣,自然不只是他一個人所能為,東海太守顯然也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否則光以目前朱並自身的權勢、威望,恐怕只能夠輻射到郯縣周邊區域。
而東海太守這個原本與刺史屬於制衡狀態的位置,卻在此時與其精誠合作,自然也是因為受到了黃巾叛亂的外力壓迫。
不只是東海太守,接下來郯縣丞、尉乃至於郯縣本地世家代表都在朱並的介紹下與甄姜一一見禮。
黃巾之亂不僅令他們共同對外,對於甄姜這位戰姬的態度也變化了許多。
在場這些人已經囊括了此時在郯縣所有的「大人物」,唯一不在的郡尉也只是因為此時在外有軍務。
而當聽到朱並介紹道郯縣曹氏族時,吳耎眼睛下意識一瞥,就看到身後的曹思目光閃爍,彷彿下一秒就要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