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商討
「子敬兄，看來此處無你我用武之地啊。」
在原本朱並等人的「後方」，那些郯縣的達官顯貴們和應朱並邀請而來的各地賢才豪傑中，一個年輕文士正對身旁一位同年笑言。
嘴裡說著遺憾的話，但看他的表情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甚至此間之事於他而言似乎也只是個玩笑罷了。
與他並肩那個同樣一副文人裝扮，身量略高些，臉龐卻又略清瘦些，眉眼間頗有些和氣，聞聽同伴之言也沒什麼言語，只是略一頷首稍作回應。
說話的年輕文士便有些無奈，笑著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留在此處只是無用，到時還得徒做人陪襯，不如先去一步。」
「元龍兄自便。」只淡淡說了這麼一句，那「子敬」拱了拱手，視線卻依然放在那邊。
「元龍」略一怔忪，深深望了對方一眼，隨即便哂然一笑，然後瀟洒轉身大踏步離去。
雖然這段日子與此人相交甚歡，但也僅此而已。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
而留在此處的子敬卻也不在意，甚至都沒有再回頭望一下。
不過此處發生的一個小插曲場中央人並沒誰注意到，甚至他們身周都沒幾個人看過來。
雖說這兩人都堪稱各自鄉閭間的年輕才俊，但在場的年輕一輩哪一個不是地方上的佼佼者，本就心高氣傲，看他人不起。
所以他們之間的關係都比較冷淡，最多互相認識的三兩在一起，又或者同一個地方的能說上兩句。
雖然此次是來聯合，但年輕氣盛之人，彼此都有幾分較量之心，而若是能夠少一個人相爭，自然也只是好事。
至於此時風頭完全都被甄姜一個女流之輩搶去，這些人也並非都很介意，有的或者是對自己有絕對自信，早晚會「扳回一城」；有的則是生性豁達，此時甚至也想著去結交一番。
當然也有子敬這種，懷著好奇和試探心，最為純粹的默然旁觀者了。
而在周圍更廣大的圍觀人群中，討論聲同樣很熱烈，許多沒能夠擠到前排強勢圍觀，又不夠高大隻能看到前面人後腦勺的人便只能與旁邊的人閑聊起來。
有些後面才趕到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情況就擠過來的人也在忙著問剛剛在的人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此處這般熱鬧。
關於甄姜這位「紅纓戰姬」的消息也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在這街頭巷尾間短短時間內就傳遍了大半個東城。
作為「始作俑者」的朱並眼見得局面下去可能越來越失控，當機立斷帶著隊伍護著甄姜他們一行不再多做逗留——否則誰知道還能發生什麼事情，畢竟人多總是容易出事。
然後一行人再浩浩蕩蕩回頭，直接往郯縣府衙方向而去。
那裡也是他們先前議事之處，就在內城中偏東城方向，距離此地其實不算遠，不然他們這麼多人也不可能都這麼快聚集到這裡來迎人。
本來大多只是來湊份熱鬧的百姓們自然不可能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惡了這些大人物，那些猶有留戀的在衛兵們隱含的威脅下也不得不退讓出一條道路來。
於是甄姜帶著吳耎等一起跟在朱並他們後頭從容而過，不過如絕影、大青牛還有落英自然還是要留在後面，自然有人幫他們牽去安置好。
就是甄道此時也不再流連在牛背上，她自然也知道輕重，不過腳步看起來確實有氣無力的，甚至像是前面的曹思在拉著她前行一般。
可憐的被控制住的女娃兒咬牙切齒，其中也有幾分是真的吃力，畢竟現在的她本就沒有多少力氣，多半還得消耗在了甄道的身上，再加上之前的不甘，這讓她心頭怎能不怨。
但這副真實的面孔除了甄道本人外，其他人根本就見不著，在他們看來女童的面容笑得很甜美，倒彷彿是在與身後的姊姊玩耍一般。
畢竟這一行中除了甄姜和吳耎外，剩下三個在外人看來都只是孩子一般，再加上甄姜的特殊身份，對她們自然更加寬容看待，所以稍稍玩耍下也不會有人放在心上。
至於吳耎則是一邊牽著小甄宓，一邊依舊在默默隨行觀察著，他突然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跟隨在朱並他們身後的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分成了兩大塊。
雖然因為道路不夠寬敞，大家還是走在一起，但其中隱隱地，就分作了兩部分人，一部分自然就是以東海太守、郯縣丞為首的本地勢力，另一部分多為年輕面孔，想來是各地才俊。
而隨著周圍百姓的包圍圈解散后，道路更加寬敞起來，這種間隙就越發明顯起來，任誰都能夠看得出來這涇渭分明的一幕。
這其實也不意外，古代人鄉土情結很嚴重，尤其是遇到外來人士的時候，自覺不自覺地都會形成抱團；而在面對這種抱團之後，原本不對付的外來人也會下意識地抱團。
於是自然而然地，就容易形成兩股對抗而又慢慢交錯的勢力。
就拿日後的荊州來說，以蔡氏、蒯氏和黃氏等為首的荊襄本地勢力與以龐德公、司馬徽等為首的北方士族勢力就呈現出一種對抗，並且始終沒能形成合作。
最後也導致荊州內部之爭愈演愈烈，直至荊州牧劉表一死、曹操兵臨城下后一朝爆發，立刻便分崩離析。
不過在郯縣此地的好歹也都是同一個郡或是同一個州的，對抗顯得不那麼強烈，更多的排斥反應反倒來自於彼此的年齡差。
本地中能列席的自然都是各家族的首腦人物，或是族長、族老，基本都到了一定年紀；而收到朱並納賢令召喚而來的，卻多是各地家族的年輕一輩。
年齡上的差距導致理念上的不同，也讓他們之間很難有共同話題。
何況現在也才是剛開始，就算最終可以融合，也非在這一朝一夕之間可以完成，而且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恐怕也沒有那個時間。
朱並顯然也並沒有等著大家慢慢磨合的意思，一回到府衙之後重新開始之前的議題之前，他便先對甄姜敘述起了前情，包括他們討論了些什麼，說到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