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猜出了魯肅另有所圖,但吳耎談不上反感。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指望從無交集的人突然過來示好是純粹的,那是一種很幼稚的想法。
當然了,若他不是魯肅這個名字,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對他們有所圖,他們當然也可以對他有所圖。
儘管這個世界因為戰姬的亂入,未來發展軌跡已經不明晰了,甚至可以說現在就已經很不明晰了。
畢竟原本黃巾之亂儘管聲勢浩大,卻在朝廷重視並調派大軍圍剿后很快便被平盪鎮壓,最多也就是在初期有些波折。
但在這裡多了兩位號稱天女的強大戰姬之後,結果或許不會變,但過程肯定就要艱辛許多。
而平叛時間的拉長,自然就會引發連鎖反應,譬如曹孟德、孫文太和劉玄德這三家因黃巾而起的三國開創者,他們的命運甚至可能都會發生改變。
一個人的命運不僅要看個人的努力,還得看歷史的進程,而歷史的進程也會被許多人所共同改變。
未來成為一團迷霧,已經很難看清楚,但吳耎相信曾經本該大放異彩的那些人,放在這裡也並不會被埋沒。
要在這個世界立穩腳跟,光有戰姬還不夠,還需要足夠多的人才。
他雖然暫時還沒有逐鹿天下、改變歷史的雄心,但在亂世中為求自保的心思卻始終如一,那麼想方設法壯大自己的實力是怎麼也不會錯的。
想到這裡,他看著魯肅的眼神更加犀利了。
魯肅心中猛地一顫,好像察覺到了某種變化,咽了咽口水問道:「兄台有何事相教?」
「無事,只是好奇下邳遍地都是黃巾,子敬兄一人是如何走到郯縣來的?」吳耎心中一動,很快就找到了一個話題遮掩過去。
魯肅搖搖頭道:「下邳各縣雖然陷落,但黃巾賊畢竟不是官軍,各地關卡疏於防備,肅早前曾外出遊歷過,對地形熟悉,尋路而來並不難。」
「況且……」說到這他突然笑了笑,莫名多了點自信,「若只是些許宵小滋擾,肅還不放在眼裡。」
是了,這個年代的讀書人可不止讀書,因為有時要遊學增長見聞的緣故,手上沒幾手防身的武藝那剛出大門可能就撲街了。
讀書人嘛,能耍耍槍花抖抖劍術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原來如此,這麼說子敬兄還是文武雙全啊。」
魯肅連連擺手道:「哪裡哪裡,文不成武不就才是。」
「那個……不知道子敬兄介不介意,教愚弟兩手?」
學習武藝的想法吳耎一直就有,畢竟身處在這樣的時代里,也不可能老是依賴別人,自己不能連一丁點自保能力都沒有。
他的要求也不高,能頂得上一個百戰老兵就行了,這不是妄想,因為他在接受了兩次甄姜的力量傳送之後,感覺身體似乎變強了許多,只不過他還不懂得運用自己的力量而已。
其實真要學武藝甄姜當然是更好的老師,但她畢竟是女子,與男子的身體差異、戰鬥方式都使得她不會是吳耎合適的老師。
而且作為戰姬,她的戰鬥大多屬於本能,屬於那種沒有鑽研只會砍人的,要她教學有些為難了。
跟魯肅學習一來他的武藝應該比較容易上手,同為男性也比較適合自己;二來則是藉機維持交流,拉近關係。
魯肅隱約有些奇怪,他一直以為甄姜才是主人,但從剛剛到現在,甄姜除了和他打個招呼,剩下的時間都是吳耎在和他對話,而他不知不覺地竟然也和吳耎聊到了現在。
很奇怪,說話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停下來想一想卻總覺得十分怪異。
可吳耎在和他說話,他也做不到罔顧他主動去找甄姜搭話,而且面對吳耎的時候多少還是比面對甄姜要自然些。
於是心裡一邊想著這是不是對方在藉此試探自己,一邊委婉拒絕道:「實不相瞞,肅雖然有些粗俗武藝,但難登大雅之堂,而要為人師更是差得遠,恐怕會耽誤了兄台。」
吳耎笑眯眯道:「沒關係,我都不介意的。」
魯肅啞口無言,張嘴半晌才嘆了口氣,眼神怪異的看著吳耎說道:「既然兄台都如此說了,那肅也只能獻醜了。不過今日有些不便,還得容我做些準備。」
「無妨無妨,子敬兄什麼時候有時間什麼時候再說。」吳耎依然笑眯眯的,跟著又想起什麼來,問道:「子敬兄是來拜訪甄姑娘的對吧,瞧我這……」
「額,是如此,不過……」魯肅看了看一直沒有開口的甄姜,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肅只是好奇,兄台與甄姑娘的關係……」
吳耎都親自下場給提示了,若到此時還不能意識到有貓膩,魯肅就不是憨直而是真蠢了。
吳耎瞥了甄姜一眼,道:「子敬兄與他人不同,在下也就不隱瞞了。其實我與姜兒已經定了終身,因為我們雙方長輩都已不在,所以還未定下名分而已。」
兩人的關係早就已經挑明,只是還缺一個儀式定下名分罷了。
當然了,以現在的情況,就算沒有來自於父母輩的阻撓可能,但甄姜心繫兩個妹妹,吳耎也憂心於所處環境,要安定下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甄姜聞言頓時面露羞澀,又帶有幾分甜蜜,畢竟吳耎少有在外人面前如此篤定二人關係的時候。
只是她心裡卻也有些奇怪,她看不出來眼前這青年有什麼不同,不知道為何吳郎會對他另眼相看,竟然將這些事情都據實相告。
但她知道吳耎所為必定有其用意,她已經習慣了也不會去深究。
而魯肅突然心下明了,自以為方才吳耎要找他拜師學藝其實是對他的「考驗」,只有他通過來才會與他袒露心扉,同時卻也驚訝於二人的真實關係,這可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不過很快他又釋然,從吳耎的外形來看,他的境遇不是很好。
雖然談吐不俗,出身應該不會太糟,但家道中落的可能性很大,這也是先前包括朱並等老狐狸都認定了他多半是甄姜他們的奴僕或是隨從的原因所在。
可現在想想,在宮裡那兩位嬪妃傳出對戰姬的解禁令之前,官方對於戰姬可是以打擊為主,那時候戰姬的生存環境很不好,從境遇上來說跟可能遭遇了髡刑的吳耎是半斤八兩。
這樣一想來,就不會感到奇怪了,畢竟啥時候都講究個門當戶對,只不過時移世易,戰姬們已經迎來了春天,而家道中落的刑徒出頭卻難比登天。
這也就難怪先前在面對朱刺史他們的時候,都是由甄姑娘出面,而吳耎卻只在後頭當背景板,這也算是無奈之舉了吧。
自覺已經腦補出一切的魯肅心裡莫名對吳耎多了一絲同情,儘管交流時間還短,但他對溫和有禮的吳耎已經頗有些好感,總覺他不該受這樣的磨難才對。
吳耎不知道魯肅腦袋裡的大戲,但卻隱約看懂了他眼神里的同情,心下暗笑卻也不去點破。
有時候一些美妙的誤會反而容易拉近人的關係,至於以後戳破啥的,那時候關係都不一樣了,又有什麼所謂。
想到這兒他便又笑道:「不過此事不宜聲張,還望子敬兄能為我保守秘密。」
魯肅點點頭,隱隱有了些重擔壓身的感覺,只是心頭突然又有些怪異,想到自己原本來的目的……
不該是這樣的發展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