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餘波
從甄姜口中得知了前因後果，同樣是聞訊趕來的吳耎輕輕點頭。
甄姜在此事中的處理自然沒什麼問題，現在也是最妥當的結局了。
此時不只是他，包括朱刺史、江太守在內的郯縣城內所有關注這事的大人物們也都紛紛驅趕睡意及時趕來了。
這消息足夠振奮人心，也足夠牽引關注，明明是夜深時分，卻令整個郯縣城內都沸騰了起來。
吳耎只是混在人群中，甚至都沒來得及過去和甄姜打聲招呼，因為甄姜已經被朱並等人團團包圍住，哪怕是之前不甚看好甄姜的幾人，也都是滿臉熱情地在恭維著甄姜。
甄姜對此多少有些不適應，只是還不至於慌亂，勉強應付著這些人。
至於被她帶來的那些黃巾賊，既已招降，那便帶下去和之前招安的那些人一般統一安排。
不過稍稍有些麻煩的是，因為這些人的頭領都已經被甄姜殺光，他們中無人可以協調指揮，秩序顯得比較凌亂。
好在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更適合整編和官軍穿插進去，現在的麻煩也是為了將來多省點兒力氣。
「甄姑娘果然是不同凡響啊，老朽還得為先前所言向你道歉。」這是白天在議事時公然質疑過甄姜的一位本地大家族長，滿臉堆笑彷彿那點面子不值一提。
朱並輕哼了聲，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讓他們這些人下不來台，就當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
當然主要還是甄姜帶給他的驚喜太大，他很清楚這件事情的妥善解決對於後續安排會有多大的利好。
「甄姑娘想必也累了，還是先讓她下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作為當前的最高長官，而因為甄姜一戰功成，無形中也讓一直看好她的朱並也人望大漲，故而此時朱並開口，且恰到好處，眾人自然一片應是。
這時甄姜才得以甩開這些熱情，來到吳耎的跟前。
「吳郎……」甄姜看到吳耎，有些心喜又有些鬆了口氣。
吳耎笑了笑道：「平安歸來就好，道兒和宓兒她們可都在等你，都還沒睡下呢。」
其實甄道已經睡過一覺醒來了，因為餓了，大半夜的也不好麻煩后廚再起來做事，還好之前還有些沒吃完的點心，勉強讓女孩填了下肚子。
倒是宓兒是真地一直等到了吳耎過來之前，哪怕瞌睡蟲下一直在打呵欠，仍然倔強的強撐著不閉眼，連吳耎的話都不聽，好似知道甄姜是要去做什麼似的。
因為知道甄宓的預知能力，儘管在之後她就沒有再顯露過了，卻也不免讓吳耎多想，也跟著提起了心。
現在看到甄姜順順利利平安歸來，才算是放下了心。
這樣一路無話，既然刺史都發話讓甄姜先去休息了，大家也覺得她勞苦功高，不敢過來打擾，所以一路過去不管軍民都不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令他們得以通行。
只是沿途的目光還是聚焦在了兩人、準確說是甄姜的身上，哪怕是在黑夜中，只有黯淡的火光映照著，也阻擋不了他們飽含著好奇、驚嘆、感激、敬畏等複雜莫名情緒的目光。
吳耎也跟著沾光，體會了成為眾人焦點的滋味，不過有了先前在朐縣的經歷，此時他其實已經能夠做到古井無波，而且有甄姜頂在前面，他也樂得在暗處看她綻放光芒。
漢代女性的地位並不低，但也畢竟是在男性掌握力量的男權社會裡，似甄姜這樣出眾的女子，實在讓人無法忽視。
不過一般的出眾，或許更多會引來審視和懷疑，但如這樣超越了大部分人的出挑，就只能讓人又驚又敬了。
那邊朱般再次被他老爹打發過來聽候甄姜的差遣，不過顯然這時候甄姜沒什麼要和他吩咐的，他也就只能在後邊看著甄姜與吳耎兩個並肩而行的身影，暗自艷羨吳耎的艷福。
別人或許不太清楚，他在這些日子相處中可是知道這兩人非但不是什麼小姐和僕從的關係，反倒甄姜許多事情都會順著吳耎來，儼然以他為主。
只是父親都對此視而不見，他也就只能等閑視之。
何況真要他整天和甄姜一個女性打交道也未免彆扭，吳耎言談諧趣、待人溫和，和他相處倒也自然。
這城門口距離驛館有些距離，一行慢悠悠走著，路上還時不時見到聽到消息還來不及去城門口「迎接」的百姓，好在他們並未上前來打擾，只是目露探尋，畢竟他們還不清楚情況。
然後終於到了驛館門口，那些年輕才俊們雖然後知后覺地知道了招安時發生變故的事情，卻還沒來得及收到城門口的消息，也不知道甄姜已經完成了「壯舉」。
所以此時驛館里還稍顯平靜，只是有些被外頭城裡動靜驚擾到的人出來看究竟，等發現吳耎一行，不覺愕然。
朱般立刻自覺地上前去擔負了與他們解說的工作，而吳耎和甄姜相視一笑，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阿姐！」
甄姜剛一進門，小甄宓便叫了起來，躺在青牛背上的甄道也坐了起來。
另一邊趴在案上打瞌睡的曹思也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本來女童自然是要睡覺的，可惜她沒有抓住甄道睡著的好機會，等後者醒了，就「熱情」邀請她一起等候大姐歸來，她也只能「欣然」同意了。
然後終究還是撐不住打起了瞌睡，口中似乎還流出了一絲涎液，此時微張著嘴神情懵懂的樣子倒是讓人頗覺憐愛。
不過這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甄姜身上，沒誰會去注意她。
甄姜進了院子便把宓兒抱入懷中，強撐不睡的女童終於忍耐不住，在她懷裡竟是很快睡去。
而甄姜才在和吳耎他們詳細說了一些自己在山寨里發現的情況，倒不是對朱並他們有所隱瞞，而是在城門口只是匆忙說個大概，沒有深究到細節。
等明日到了府衙，這些同樣會對他們一起說明。
「這麼說，其實還有另外幾個山寨現在還不知道情況，需要一併籠絡過來？」
聽到甄姜說起那山寨中其他的土匪頭子並沒有把全部人手帶過來，吳耎摸著下巴道：「這個應該方才與刺史他們說起，讓他們趕緊派人過去接收才是，免得夜長夢多。」
甄姜卻笑著搖搖頭道：「這幾個山寨距離都太遠了，而且他們的當家大多死了，留守的必然有所警惕，一時不好攻取的話反倒橫生枝節，還不如到時直接去納降。
「反正他們的頭領已死，群龍無首，他們也別無選擇。而既然是招降，與其夜間過去惹人猜疑，還不如白日間光明正大打上旗號過去。」
至於說這些人會不會為頭領報仇這事兒，不用甄姜解釋，吳耎也能猜到那些山賊們內部大概是什麼樣子了，畢竟躲在山中連劫掠都難有收穫的日子太難了，否則前面的招安怎麼會那麼順利。
加入黃巾是日子過不下去，投了官府同樣是日子過不下去，不過都是走投無路的選擇而已。
不再說這個事情，吳耎倒是通過這想到了另一件事，「說起來，這些日子姜兒你不說我也知曉，你內心對尋找兩位妹妹的心情之迫切。
「既然這一次好歹立了大功，接下去招降那些山寨，為求保險刺史必然也會要求你隨行，那你乾脆便趁著明日過去府衙之時，與刺史說清這件事情，也好讓他趁早幫忙打聽消息。」
甄姜眼前一亮，不由急切道：「吳郎是說，此時便可以與朱刺史詢問了？」
先前她雖然急切，但吳耎說時機未至，她也就一直按捺住，等待著吳耎所說的「時機」。
顯然，現在就是了。
吳耎微笑著點點頭，低聲道：「不過也不用著急，到時候刺史定然會先問及你的賞賜問題，畢竟此次你的確是立下了彌天大功。
「收攏這伙黃巾並滅掉那些有異心的賊酋還在其次，藉此震懾其他尚未歸降的黃巾餘孽，並促使招安進程加快才是主因，如此刺史定會許下重賞。
「不過你可以先推拒一番，再等到私底下向刺史大人求問，也讓咱們看看，這位刺史的誠心到底有幾何？」
後面半句話其實只是玩笑，吳耎知道那位刺史不管多誠心，對他們也不過是利用之，不可能深交。
還不如魯肅這樣的潛力股，最起碼給他留下點好印象，將來說不定就能夠得到一些反饋。
當然他們現在也有需要用到刺史的地方，這是一個平等的交易。
甄姜點點頭，熱忱的心也慢慢冷卻下來。
她雖然不太喜歡這麼多道道，但心裡也清楚，和那些人打交道需要多麼小心。
甄道本來一直默默聽著，這時候也不由點頭道：「吳大哥所言不錯，而且我相信，二姐和四妹她們此時定然平安無事，只是不知在何處流浪。」
吳耎聽得出甄道這不是聊以**的話，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信心。
甄姜卻看著他，低聲苦笑道：「吳郎可別不信，其實若論及戰姬的能力，脫兒與榮兒才是我們姊妹中最厲害的兩個，尤其是脫兒，其實她還是最早覺醒的……」
聽甄姜如此言說，吳耎心中不由對那兩個素未蒙面的女孩愈加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