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里應
在吳耎等人看不到的地方，被怪木叢林所包圍的長社城城門已經紛紛被打開。
先前因為種種原因不敢打開城門，但其實皇甫嵩他們卻已經猜到了，外面的波才部黃巾賊很可能已經不在此處了。
這也很好理解，畢竟長社城周圍早在之前就已經被劫掠了一番，那位號稱黃巾天女的戰姬不好說，但其他的黃巾賊總不可能連飯都不用吃。
皇甫嵩倒是聽說黃巾賊的那位「大賢良師」有撒豆成兵之能，終歸只是傳聞，還是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而從黃巾賊肆虐各方的結果來看，他們對於食物的需求顯然還是很強的。
過去這半個月對方對長社城卻只是圍而不攻，按道理來說，這些不事生產只知破壞的暴徒流民根本就不會攜帶物資，都是就地取材。
而當地方沒有再能供他們劫掠的物資之後，這些蝗蟲一般的賊寇自然便是轉移到下一個陣地去，不會再留在此處。
當然，即便那些黃巾賊都離開了，但已經見識過城外那位黃巾戰姬厲害的官軍也不敢輕易妄動。
雖說一人圍一城有些不好聽，但實力的巨大差距就擺在那裡，他們連那些怪木的外沿都突破不了，至今甚至都沒有見過戰姬的真身，何談突破甚至擊敗？
不過這麼長日子的等待，總算是盼來了希望。
破敵剿賊，就在今日！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緣故，這些怪木都是在距離長社城尚有百步遠的地方，就不再寸進。
而如今，這點距離正好作為他們的緩衝。
就和城內的烽火一般，城外的大動靜也是給城內的信號，那些怪木紮根地下相互攀連錯節，當它們遇到外敵將要動起來的時候，不可能不發出一點兒動靜。
更何況它們所遇到的敵人還很可能是戰姬，若不奮力抵抗，則必然會失去先機。
只是顧上了那一面，自然而然就會忽略裡面的這一面，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線的，哪怕她是戰姬，何況皇甫嵩即便到了現在也將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
事有可為便突破，事不可為則牽制。
在那顛簸的地動第二次響起的瞬間，皇甫嵩沒有絲毫猶豫，就領著早已聚集好等待在城門內的士卒們蜂擁而出。
之後那持續不斷的地面波動，也讓他的內心越來越篤定，更讓眾人加快速度。
普通人的力量在戰姬面前或許弱小，或許不夠看，但皇甫嵩本就沒打算赤手空拳，甚至槍矛這些常規的武器也不會用。
用的便是之前有過嘗試卻失敗的方法，火燒。
戰姬本身或許有著不懼於普通火焰的力量，但作為親眼見證這外圍的怪木軀殼如何建立起來的人，皇甫嵩深知這其中的大部分怪木不過都是被遷移過來的樹木，火一點就著。
只是若沒有助燃的那些油再炙熱的火焰又能夠保證燃燒多久呢？
而先前他們的行動往往在第一步就被終結，甚至都無法接近於那些怪木，更別說還想要將火油澆灌到上面了。
但是此時對方很明顯被外界拉扯了注意力，這就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速度快點、再快點！」穩如宿將皇甫嵩，此時心裡也有些火急火燎，這大概是憋了這麼多天的後遺症。
沒有人敢遲疑，都是在瞬間就完成了動作，儘管之前沒有演練過，但他們畢竟是已經經歷過戰場考驗的將士，只是拋個東西還是綽綽有餘的。
而後隨著皇甫嵩一聲令下，後排立刻有早就準備好火箭的弓射手出列。
咻咻咻！
間不容髮間，一支支火箭直接被射了出去，就著尚未傾倒完、油桶還在下面翻滾的那些濕漉漉的火油，蹭蹭地一團團火焰冒騰了出來。
可惜此時沒有風，無法藉助風勢，而那怪木被點燃的瞬間，也好像有一頭沉睡的凶獸被激怒了，將目光轉到了裡面來。
皇甫嵩心裡升起一種極度心悸、彷彿瞬間要停止跳動的窒息感，艱難地、沙啞著嗓子擠出了一個字：「撤！」
「撤！」
「撤……」
雖然主將聲音太小，但身邊的親衛立刻以更加高昂的聲音傳達了下去，而原本就在紛紛回撤的官軍們彷彿在那嘶吼的聲音中又回憶起了先前的噩夢，丟盔卸甲一般落荒而逃。
「齊射！」
「射——」
與此同時在城樓上，先前也得到了皇甫嵩命令的裨將見皇甫嵩等人已經稍稍退回來，而對面的怪木叢也開始動起來，也是立刻下令。
隨即，一排排弓射手上前，彎弓搭弦、火箭齊發。
刷刷刷！
咻咻咻！
這種時候反正也不用注意準頭，幾乎只要能射出去就行。
但是因為過於緊張，還是有些人的箭或是沒射出去，或是半途就掉到了自己人的頭上，還好剛才沒人把火油澆到自己身上，只是火箭上的一簇小火苗還是能扛住的。
而在怪木那邊，因為火油的澆灌，哪怕沒有風勢相助，火焰連成片的速度也是很快，「呼哧呼哧」的灼燒聲很快就響徹了城門前。
接著當那些怪木像是接收到了什麼命令一般紛紛活動起來之後，反倒無形中幫了官軍這邊一把，因為動作太大反倒像是給自己扇起了一陣風來，反過來助長了火勢。
儘管那撲騰的熱焰和煙氣波及到了後面一些沒來得及跑開的士卒，但總體來說還是對其自身的影響更大一些。
回頭看見這一幕的皇甫嵩心裡也是一喜，同時更加確定外面給對方帶來的壓力太大了。
若是在以前，這些怪木的行動肯定不會如此遲緩和笨拙，此時顯然卻是目光和精力都被牽制住了，有些無暇顧及這邊。
畢竟在皇甫嵩他們動手的時候，那外面也並沒有收手，只是那戰姬一個人，想要分心兩顧也是難事。
儘管城內的官軍相對來說可能弱勢、比較好解決一些，但她不得不考慮要是分出太多力量來解決這邊，會不會給另一邊可趁之機。
所謂的裡應外合最大的殺傷力也正是在此處，分散敵人精力和力量，又讓其哪邊都不敢放鬆。
像是一片蟲群附著於怪木上火焰越燒越起勁，而城牆上還不斷有沾滿火油的箭矢疾射過去，持續增加殺傷。
趁著城樓上的掩護，皇甫嵩等人暫時規避了危險，卻也沒有再往回逃了。
皇甫嵩早先已經有了決意，此時見那些怪木自己在那裡胡亂折騰，他自然也要抓緊這個空隙。
「眾將士聽令，隨本將衝鋒！」
一片火熱的環境，連人都直想逃，自然更不可能騎馬過來，所以眾人只能邁開雙腿衝鋒。
皇甫嵩以身作則的效果是極好的，官軍們甚至都沒有多去想此次行動是否太過於貿然，是不是有失敗的可能，都跟隨在那道雖然不甚高大卻顯得異常英勇的身影後頭。
「沖！」
「沖！沖！」
破敵剿賊，就在今日！
哪怕只是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