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劍靈之奴 第216章 分歧

  如果，被奪神，卓鋒只是失去血脈天賦的話，那李坤也就沒那麼擔心了。

  李坤忍不住又看著池中蓮花，想起卓鋒那發揚家族的宏偉計劃，心裡總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這位哥哥是否明白卓鋒的心意，如果能夠明白，也不知他又作何感想。

  李坤沒有兄弟姐妹，之前只有父母三人相依為命。父輩以上，他根本就一無所知，也從來沒有去想過祖上有什麼人。所以，壓根沒有家族的概念和意識。因此，對於卓鋒那樣的家族信念，他很難有共鳴，自然不是很理解卓鋒的決定。

  當然了，李坤儘管不是很理解，但他尊重卓鋒，只要卓鋒覺得是應該為之付出的，那他也無話好說，也無權去干涉他。

  「坤哥，我們走吧。」

  李坤正走神，卓鋒突然拉了他一下，說道。

  李坤回過神來，詫異地看著卓鋒，問道：「去哪裡？」

  卓鋒說道：「離開這院子就行。」

  李坤越發不解，問道：「你不是要陪哥哥嗎？」

  卓鋒看著池中蓮花，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那神秘女強者不是不讓我刺激哥哥嗎？為了保護哥哥的元神，我覺得還是不要守著他為好。再說了，哥哥這個樣子，我看著心裡免不了難受。」

  卓鋒說完，便率先向外面走去。

  李坤自然覺得卓鋒說得有理，便最後看了蓮花一眼，心裡暗道：「哥哥，保重。」隨後跟著卓鋒走出了院子。

  走出院子，李坤也隨即跳出了因為卓家兄弟而產生的心境，頓時想起秘境中結界區域的各大門派及散修者來。

  兩天後，他們就要遭遇大難了。

  金丹境以下者，修為盡失，性命不保。元嬰境以上者，性命無礙，修為大損，甚至降低一個修為境界。

  這後果是極其慘烈的。

  要知道，仙落鎮的散修者，就算第一高手林悅，其修為也只不過金丹中期而已。近十萬散修者，達到金丹期的，也最多不過寥寥數人。然而，按照那神秘女強者劃定的傷害界限。散修者將無一倖免，全都會送命。

  至於各大門派，李坤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實際修為狀況，但據估計，達到元嬰境以上的也極少。雖然他們這次所派人手有限，但經此一劫，也必然受到重創。

  想到這裡，李坤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那可是近十萬人的性命啊！

  李坤覺得，自己雖然不是聖人，無力改變任何人的命運。但是，當他提前獲知這麼多人的悲慘命運時，無能如何也做不到漠然置之。

  特別是認識的那幾個人。郎濤，楊哲，梁如男，還有蘭若冰等，他們的音容笑貌此時像魔幻鏡頭一般，清晰無比地輪番浮現在李坤的腦海中。

  「不行，我不能——」

  李坤竟然驚呼了出來。

  走在前面的卓鋒，突然聽見身後李坤的呼叫聲，忙轉身看他。卻見李坤落在後面，靜靜地站著，臉色慘白，光潔的額頭上大汗淋漓，就像中邪了一般。

  卓鋒大吃一驚，忙跑到李坤的身邊，扶住李坤，驚問道：「坤哥，你怎麼啦？」

  李坤眼中閃著驚駭之光，一把抓住卓鋒的手腕，急切地說道：「卓鋒，他們全都會死，對嗎？」

  「什麼？」卓鋒一時沒明白過來，忙驚疑地問道，「你說誰要死？」

  「秘境結界區域的人，包括所有的散修者。」李坤越發急切地說道。

  卓鋒明顯愣了一下，眼中閃爍著迷茫之色。

  李坤便想起那女強者說這話時，卓鋒被禁錮著。

  「難道他沒聽見這個？」

  李坤這麼想，便把當時女強者說這事的情況告訴了卓鋒。

  卓鋒這才想起來，當時他其實是聽見了的。不過，那時候，他的心緒根本不在這上面，所以印象不深刻。此時聽李坤特別提出，自然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為此，卓鋒也跟著驚駭起來，看著李坤，顫聲問道：「坤哥，你的意思是，想救他們？」

  李坤點頭道：「是的。」

  卓鋒眼中閃著驚疑之光，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問道：「怎麼救？」

  李坤卻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無法做到就這麼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坐等結果的到來。」

  卓鋒定定地看著李坤，想了想，說道：「要救他們，就得破壞那女強者的殘魂破界，對吧？」

  李坤眼睛一亮，激動地說道：「對，卓鋒，那女強者殘魂破界時需要很多的修為和魂力。而這些都得靠秘境結界區域的人來提供。就此對他們造成毀滅性的傷害。只要設法阻止，或者破壞她的殘魂破界，她就應該不會傷害到大家了。」

  卓鋒臉上沒有一絲激動之意，平靜地說道：「可是，那女強者已經控制了所有的人，包括莫洛前輩。」

  李坤絲毫沒有注意到卓鋒語氣上的變化，兀自激動道：「不是的，她並沒有控制大家，只是欺騙了大家。大家不明真相，之所以願意一起對付秘境結界，是因為對莫洛前輩的信任，以及對天階功法的垂涎才來的。即便是莫洛前輩，那女強者也更多的是欺騙，而不完全是控制。她自己都承認，莫洛前輩只知道秘境結界的秘密，而不知道其破界的真正後果。如果莫洛前輩知道她的陰謀，未必就會受她擺布。」

  卓鋒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沉默了半晌，又問道：「如果，我們真的阻止了她破界，會怎樣？」

  李坤激動道：「我不知道那女強者會怎樣，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可以救大家的命。」

  卓鋒冷冷地說道：「是的。可我哥哥呢？誰又能救他？」

  李坤頓時愣立當場，這才注意到卓鋒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李坤這才想到，卓鋒此時已經把哥哥卓靖，甚至是發揚卓家家族命運的希望，都完全寄托在那女強者身上了。如果，女強者破界失敗，必然會打破他的計劃，甚至危及卓靖的性命。

  這對於卓鋒來說，自然是不願意的。

  可是，那畢竟是近十萬人的性命啊！

  「卓鋒——」

  李坤剛叫出卓鋒的名字，尚未把話說出來，便被卓鋒打斷。

  卓鋒定定地看著李坤，冷冷地說道：「坤哥，請你別跟我說什麼大道理。說我哥哥一個人的性命怎麼能跟十萬人的性命相提並論什麼的。我不想聽。那些人，十萬也罷，百萬也罷，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只知道，我必須救我哥哥，我現在就這麼一個親人了，我怎麼可能棄他不顧？」

  李坤忙辯解道：「卓鋒，我沒有說不救你哥哥。」

  卓鋒立刻質問道：「那你說，要怎麼救？」

  李坤說道：「我們總會有辦法的，畢竟哥哥的元神還在。」

  卓鋒冷笑道：「只怕是自欺欺人吧？要虛空境以上的強者才能幫哥哥重塑肉身，除了她，你能再給我找一個虛空境強者來？」

  李坤為之語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卓鋒又是一聲冷笑，竟說道：「坤哥，我知道，我哥哥其實跟你沒什麼關係。你又怎麼可能真正在乎他呢？我只問你，如果此時換成你的親人。你會為了救那些不相干的人，而犧牲你的親人嗎？」

  李坤心裡一痛，竟而暗暗思忖道：「是啊，如果此時我父親和母親也這樣，我會為了別人而捨棄他們嗎？自己的內心一旦被至親佔據，還能容不得別人嗎？哪怕是全天下的人。」

  李坤內心矛盾而痛苦，這才知道，有些抉擇是不能預設的，只有真正擺在自己的面前，才會去想。「大義」也只有在跟「私義」發生不可避免的衝突時，才會凸顯出抉擇的精神含義。而他此時在乎他人的性命，這所謂的「大義」，並沒有「私義」上的衝突。因此，這種「大義」其實缺乏了抉擇的精神支撐，算不得真正的大義。

  既然如此，自己又憑什麼跟卓鋒講「大義」這個大道理呢？

  李坤沉默了。

  卓鋒見李坤不語，便知自己話說重了，就此略微抑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問你。」

  「不過。」卓鋒又冷冷地說道，「坤哥，我們不是聖人，世界有它的輪迴規則，輪不到我們去操心。在這世界上，戰爭每天都在發生，每天都有無數的人死去。就拿那些門派來說，他們之間，為了爭奪修鍊資源，明爭暗鬥，從未停止過。爭鬥，殺戮原本就是他們之間相處的常態。你能站到至高點上，要求他們為了生命不受屠戮而友好相處嗎？」

  「還有那些散修者，每一屆秘境歷練大會，都會死傷無數人，你又能廓清所有的危險，讓他們安享太平修鍊，一起成仙嗎？」

  「再比如說，我們卓家，因為偶然碰到了謫仙門捕殺你父親，百餘人的家族因此被他們滅了族。又比如坤哥你，你的家人，乃至全村村民。一夜之間被人屠殺殆盡。又有誰在乎過？」

  「再回到這裡來。秘境中那十萬人，就算我們救了他們，他們會因此就改變性情，所有的人都從此不再有惡念和貪慾了嗎？我們不救他們，明天的太陽就不會升起來了嗎？」

  「不會的，坤哥，這一切該怎樣還是會怎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