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興師問罪（九）

  柳淺兮此時再無顧慮，說話極為尖酸刻薄，絲毫不給大家留面子。不但另外七大門派的掌門人被她說得一文不值，就是霧影長老，也被她蔑視。

  不過，大家又都心知肚明，她說的確實是事實。為此，除了霧影長老頗為尷尬以外，其他各大掌門人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尹子喬生怕霧影長老一怒之下突然對柳淺兮下殺手，忙退到柳淺兮身前，以防不測。

  「呵呵。」

  沖虛道長忙勉強笑了笑，起身說道：「柳莊主也不要激動，據貧道看來，這裡面定是有誤會。根據剛才你跟霧影長老之間的辯論，貧道相信柳莊主當時應該不知道秘境結界之中的真相。」

  七大門派的掌門人均詫異地看著沖虛道長，不明白沖虛道長為何會替柳淺兮說話？難道他就不怕得罪霧影長老嗎？不過，轉念又一想，沖虛道長雖然修為不及霧影長老，但其畢竟代表的是雲門宗。霧影長老斷不至於跟他翻臉。

  為此，七大門派的掌門人又不約而同地看向霧影長老。然而，霧影長老整個人隱在黑袍之中，根本看不清他的神形，自然也無法知道他的喜怒。

  又聽沖虛道長繼續說道：「當然了，根據當時秘境結界的危及情勢，就算霧影長老為了避險殺了莫洛強者，也是情有可緣的。」

  聽到這裡，大家才知道，沖虛道長是在和稀泥，其目的是為了調和雙方的矛盾。由此看來，沖虛道長根本就跟霧影長老不是一條心，說不定一開始就沒打算真的要向柳淺兮問責。

  如此一來，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反而鬆了口氣。謝慕先生忙不失時機地討好霧影長老，附和道：「沖虛道長所言極是，就當時的情況而言，大家都不知道莫洛強者的真實意圖，他也沒有及時向大家解釋。霧影長老殺他，確實是為了緊急避險。」

  謝慕先生一開口，其他掌門人忙跟著附和。

  沖虛道長又沉痛地說道：「莫洛強者不幸隕落，也是我們崑崙境修仙界的一大損失。這更說明了，那強大的神秘殘魂的可怕。現在，這災禍已經發生，就算我們在這裡鬧得天翻地覆，也無法改變既成的災禍事實。如果還因此而發起爭端，反而促成災禍的進一步擴大。這對我們來說，毫無益處。」

  「對對對。」

  季辰星連忙附和道：「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那可怕的殘魂，我們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柳淺兮冷笑道：「既然如此，為何來我柳月山莊興師問罪？」

  沖虛道長呵呵一笑，說道：「柳莊主，言重了。我們此行前來柳月山莊，並不是興師問罪。當然了，必要的澄清還是有必要的，這樣才不至於讓大家誤會，好團結一心，共同應對危機。」

  柳淺兮臉色稍霽，說道：「由此看來，沖虛道長是有備而來了。既然如此，請沖虛道長直言吧。」

  沖虛道長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其實，這次雖然是霧影長老首先提議，但這也正合家師之意，是以才有了這次高規格聚會。不瞞大家，雖然我們雲門宗當初沒有出面前往仙落鎮秘境，但是，對仙落鎮秘境的情況，還是頗為關注的。」

  沖虛道長說到這裡，假裝不經意地看了霧影長老一眼。這一個細小的動作，無疑是在提醒霧影長老，不要自作聰明，以為雲門宗什麼都不知道。在這崑崙鏡修仙界，雲門宗才是真正的老大，崑崙鏡內任何事情都是瞞不了雲門宗的。

  柳淺兮自然明白，她非常希望看到霧影長老吃癟，是以情不自禁地冷笑了一聲，說道：「這才符合常情嘛。」

  說著，柳淺兮又略帶憤懣地問道：「如此說來，劉真人一開始就知道秘境中並沒有天階功法了？」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著沖虛道長，顯然，這也是大家都頗為關心的問題，而且，這也是一直藏在大家心裡的最大謎團。包括李坤在內。

  沖虛道長坦然道：「說實話，家師確實有些懷疑，但並不能確定。他老人家說，天階功法乃異數，自然孕育的可能性極小，不過，考慮到秘境畢竟有過虛空境強者前來渡劫的歷史。如果那強者生前擁有天階功法，他隕落後，也或許真有可能會留下天階功法碎片，然後在秘境之中重新孕育。」

  對於天階功法的了解，在座之人都極為缺乏。此時聽沖虛道長轉述劉一山真人的見解，都不由耳目一新。

  季辰星忍不住激動地問道：「天階功法會重新孕育？難道它會不滅嗎？」

  沖虛道長微微一笑，說道：「季掌門，實不相瞞，對於天階功法，家師了解的也並不比你們多多少。他也不過是猜測而已。也正是因為對天階功法的不了解，才會有這種猜測。另外，家師之所以會有這種猜測，還有一個很大的因素，那就是對莫洛強者的信任。」

  沖虛道長這話，自然很容易得到大家的認同。因為，大家都知道，莫洛強者在崑崙界中，修為最起碼排在前三，甚至很有可能是最強者。強者的見識跟修為往往成正比，如果說他對天階功法的了解比劉一山真人更多一些，也是有可能的。這也是大家當初為何會相信秘境結界之中孕育著天階功法的原因所在。這其實就是對莫洛強者的一種崇敬和信任。

  大家都用認同的目光看著沖虛道長，當然了，在這些人的眼神中，不可避免地會夾雜著一些疑惑，那就是，既然劉一山真人當時也一定程度地相信秘境之中有可能孕育著天階功法，那他為何不動心呢？人家霧影長老都去了。

  沖虛道長何許人也？自然一下子就看出了大家的心思，自然是要撇清一下的。於是淡淡一笑，說道：「或許大家會覺得奇怪，家師為何不對天階功法動心呢？實不相瞞，當初貧道也有此一問。家師說，天階功法乃異數，非凡物，其得失自有定數，不可妄生貪念。況且，仙落鎮秘境有莫洛強者把持，就算真有天階功法，也當由莫洛強者處置。而且，當時，又確實傳出莫洛強者將天階功法許諾給八大門派的消息。家師還為此讚賞過莫洛強者。」

  聽沖虛道長說到這裡，其他人也就罷了，頂多不過感慨一下而已，唯有柳淺兮心情十分複雜。今日才知，莫洛強者竟然是她的生父！想起這個不肯認她的父親，她心裡沒有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沖虛道長之前說得不錯，父母向自己隱瞞身世，應該是有苦衷的。

  柳淺兮就此，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雖然莫洛沒有認她，但是，她卻能實實在在地從他那裡感受到他對她的關愛和照顧。

  可惜，當自己知道真相時，父親卻永遠地離自己而去了。

  想到這裡，柳淺兮心裡一酸，卻強忍住不肯表露出來，隨即，用仇恨的眼神看了霧影長老一眼。

  這時候，霧影長老卻無暇理會柳淺兮的心思，聽沖虛道長如此表白自己，相比之下，自己的行徑無疑就顯得有些陰暗和不齒了。心高氣傲的他，雖然明知自己唯利是圖，但必要的虛榮還是要的。

  為此，霧影長老忙說道：「其實，老夫並不真的相信秘境結界之中真的孕育著天階功法，老夫之所以不邀而往，是因為擔心其中可能隱藏著未知的危險。」

  霧影長老此話無疑立刻引起了大家的關注，盡皆詫異地看著他，而沖虛道長卻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反正只是為了標榜自己，因此，霧影長老壓根不去想別人是否真的相信，只管自顧自說道：「大家都是有見識之輩，應該知道，大凡世生異物，不外乎兩種極端，要麼是異寶，要麼是邪祟。如果是異寶自然是好事，不管最終被誰所得，最起碼不會給我崑崙境帶來災害。可是，如果萬一是邪祟呢？那可就不僅僅是一人之得失了，是可能給我們大家帶來災害的。因此，老夫不能不親臨現場關注。」

  聽到這裡，柳淺兮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霧影長老的情緒無疑受到了柳淺兮的影響，隨即也跟著冷笑道：「可惜，儘管在老夫的一再警告下，莫洛依然不顧，還是將大家引入了危境。在這種情況下，老夫自然會懷疑莫洛之用心。因此，在那殘魂即將破界，所以的人在面臨極度危險之時，老夫不得不對他痛下殺手，以解救大家。最終事實也證明老夫所料不差，那確實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強大殘魂。」

  不得不承認，霧影長老這話確實聽上去合情合理。

  沖虛道長看著面帶憤色的柳淺兮，嘆道：「家師也感慨莫洛強者在這件事上有所欠妥。當然了，我們並不否認，他是有可能意識到危險，並加以了防範的。但是，如果他當時能夠坦誠一些，把危險告訴大家，讓大家一起來面對，或許秘境之難能夠避免。可惜，莫洛強者已隕落，我們無從得知他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

  「就是，就是。」

  七大門派的掌門人同聲附和道。

  柳淺兮只得忍氣吞聲，咬緊嘴唇，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