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煉域之劫（二三）

  雲崖說道：「真仙之所以構築這界域，其目的就是為了提升崑崙境區域等級而煉丹之用。如果你不肯成為丹材，他又豈能容你在這裡苟且偷生？」

  塵璣慘然一笑，說道：「那你呢？難道你甘願成為丹材？」

  雲崖說道：「是的，否則的話，老夫也就不會進入這界域了。」

  塵璣略帶譏諷地說道：「你很偉大。」

  雲崖肅然道：「你我如果只是自我修鍊也就罷了，可我們創建了宗門。老夫且問你，我們創建宗門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給崑崙境修仙者創造一個好的修鍊條件嗎？不就是希望給我們的弟子們提供一個成仙的機會嗎？可是，我們現在知道這修仙之路其實根本就是隔斷的，那麼我們還能給予他們什麼呢？我們又如何面對我們的萬千弟子呢？」

  塵璣沉默。

  雲崖繼續說道：「即便我們不肯為之犧牲，我們也不過跟崑崙境的所有修仙者一樣的下場，我們並不會因此而改變我們的個人命運。如果我們肯為之犧牲，就能給他們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給他們成仙鋪就通道。這便是意義所在，價值所在。所以，老夫答應了真仙，自願犧牲自己而成就整個崑崙境修仙界。」

  塵璣冷哼道：「所以，你也要把我也拖下水，以此成全你的偉大？」

  雲崖說道：「我相信，如果當初是你先於我面對這種抉擇，你也會做出跟我一樣的選擇。」

  「得了吧。」塵璣立刻打斷雲崖，不無譏諷地說道，「我沒你這麼偉大。你也沒資格替我做選擇。」

  雲崖問道：「那你以為，你還有其他選擇嗎？」

  塵璣說道：「就算崑崙境真的境界受限，就算我們都會面臨年齡劫的危機。可是，不見得就沒有例外。我相信我就是那個例外。」

  雲崖忍不住冷笑道：「你以為你僥倖躲過一個年齡劫，修鍊成了元神體，就可以脫離崑崙境境界限制的宿命嗎？難道你不知道，就是你現在的元神體，依然在受著年齡劫的威脅嗎？難道等這個年齡劫到來時，你還能再指望又給你來一個靈力之精，讓你再獲得一次重生嗎？你就別做夢了。」

  塵璣也跟著冷笑道：「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各有各的緣法。你能在崑崙境遇到一位真仙，難道我就不能嗎？我告訴你吧，我在濟東城也遇到了一位仙人，他給我喝了他的仙酒，幫我化解了年齡劫。我不再需要新的靈力之精，我已經獲得了永生，而且，還不會像你這樣，禁閉在這毫無生氣的界域之中。」

  「是嗎？」雲崖立刻反唇相譏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處心積慮來找老夫呢？你別告訴老夫，你是真的想老夫了？」

  塵璣聽雲崖這麼說，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竟而說不出話來。

  雲崖又冷哼道：「你不用自欺欺人。老夫知道，就算你喝了『醉仙酒』，也不過是在酒效期內暫時獲得年齡受凍的功效而已，等酒效過了，你還是會受到年齡劫的威脅。」

  李坤萬萬沒想到，兩人之間竟然會有如此淵源！而且，兩人在互訴別情之後，竟而因為是否甘當丹材而發生如此激烈的爭執！

  李坤一直不敢就此有任何錶示，只能躲在一旁毫無存在感地冷眼旁觀著。不過，兩人之間的對話，他無一遺漏地認真聽著，因為，這其中的很多隱情是他之前不知道的，他希望從中了解更多的信息，僅此而已，畢竟他根本左右不了局勢的發展。

  這時候，李坤敏銳地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就是，雲崖竟然提到了「醉仙酒」。塵璣雖然說到他在濟東城得遇仙人，並喝了醉仙酒。但塵璣說的是「仙酒」，而不是「醉仙酒」。那麼，雲崖怎麼會知道塵璣口中的「仙酒」其實就是「醉仙酒」呢？

  李坤深感詫異，卻不便提醒塵璣。

  不過，塵璣也立刻注意到了。

  塵璣連忙驚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喝的仙酒是『醉仙酒』？」

  雲崖又是一聲冷笑，說道：「你以為小小的崑崙境，不過一個低等修鍊區域而已，會有很多仙人對這裡感興趣？」

  李坤聽雲崖如此說，不由心裡一動，繼而感到一種莫名的悲涼。

  自然的，塵璣也意識到了，驚恐道：「難道，我遇到的那位仙人便是構築這界域的仙人？他們是，是同一個仙人？」

  雲崖冷笑道：「若非如此，你以為真有仙人如此無聊，特意送仙酒給你糟蹋，還幫你凍結年齡劫？」

  如此說來，這一切竟然都是界域之主計劃好的，塵璣落入其彀中尚不自知？

  李坤心裡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悲涼。這不僅僅是針對塵璣，還有自己。似乎冥冥之中也有一根無形的繩子在牽引著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既定的軌道。只不過，等待自己的又將是怎樣的命運？自己不得而知。

  塵璣得知真相后，簡直難以相信這會是真的。他原本以為只是雲崖在算計他，將他引來雲門宗成就他的偉大。殊不知，這竟然是構築這界域的仙人早就計劃好的，他的命運早就註定了要成為這仙人的丹材。

  塵璣雖然憤怒、不甘，但他又理智地知道，在仙人面前，他毫無反抗之力。

  難道真就這麼認命了么？

  塵璣小臉煞白，看上去如孩童一般弱小的身體微微發抖。

  沉默了好一會兒，塵璣才又不解地問道：「既然我註定了跟你一樣的命運，為何他不早就把我弄進這界域來？卻要用醉仙酒將我困在濟東城一百多年？」

  雲崖說道：「因為你的至陰元神之體尚未達到丹材的標準，需要在崑崙境再滋養一段時間。那醉仙酒可以滋養你的元神。」

  塵璣慘然一笑，說道：「原來如此！」

  雲崖用安撫的眼神看著塵璣，說道：「塵璣，你現在已經知道所有的真相了。你也應該知道，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都不能改變成為丹材的結果。不不坦然受之吧，至少我們的獻身成就了崑崙境修仙界的前途和未來。我們會不朽的。」

  塵璣冷笑道：「要是我不願意呢？我塵璣最討厭被人欺騙，受人控制。即便他是仙人，也不能夠。」

  塵璣最後一句話說得斬釘切鐵，李坤聽了，不由對他生出一股敬意。

  誰知，塵璣話音剛落，一個空靈的聲音即刻響起。

  那正是界域之主的聲音，李坤立刻就聽出來了，頓時緊張起來。

  只聽界域之主冷冷地說道：「塵璣，你錯了，本仙需要的丹材其實並不是你，而是霧山上由至陰之氣孕育的靈力之精。是你擅自佔用了本仙特意培育的靈力之精。」

  界域之主只聞其聲，不見其形，塵璣驚目四顧，自然看不見他的廬山真面目。

  塵璣顫聲道：「霧山的靈力之精是你培育的？」

  界域之主竟而冷哼了一聲，說道：「當然。」

  塵璣就此說不出話來。

  界域之主又是一聲冷哼，說道：「本仙升級崑崙境，是為了崑崙境修仙界的芸芸眾生。本仙此舉斷無強迫你們犧牲自己的意思。就是雲崖，他也是自願的。」

  「是。」

  雲崖忙恭聲應了一聲。

  界域之主繼續說道：「事到如此，本仙告訴你也無妨。本仙煉製『升境丹』所需的兩味主要丹材，分別出自雲山和霧山。即便是雲山的東西原本也跟雲崖無關，是雲崖得知本仙之意后，自願獻出他的身體助本仙煉丹。實不相瞞，這升境丹的煉製如果以分神境強者的元神為引，確實會大大提升品質。品質越高，提升崑崙境等級的成功率也會越高。本仙自然不會拒絕他的奉獻精神。」

  「本仙話不多說，再次重申，本仙絕無強迫你之意，你不願意也沒關係，只需你將靈力之精返給本仙即可。當然了，如果你跟雲崖一樣，自願獻出元神，助本仙煉丹，本仙自然會很樂意。」

  塵璣小臉煞白，慘然說道：「我是藉助靈力之精才修得這元神體，我的元神早已跟靈力之精融為一體。又如何將靈力之精還你？」

  界域之主說道：「這個本仙不管，你擅自佔用了本仙的東西，自然是要還的。至於如何還，那是你自己的事。」

  「當然了。」

  界域之主見塵璣沉默不語，隨即又話鋒一轉，說道：「如果你無法將元神從靈力之精中脫離出來，你可以進入本仙的丹爐，只要你抗得住，待爐火將靈力之精熔煉了，你的元神自然也就可以脫離出來了。」

  塵璣憤然道：「你這擺明了是坑我嘛。別說我根本扛不住你這丹爐之火，就是扛得住，失去了靈力之精，我這元神又豈能存活？因為，跟靈力之精融和后，我的元神已經不再是原本的元神了，是根本不具備離體存活的能力的。」

  界域之主竟而說道：「你覺得你還有資格跟本仙討價還價嗎？本仙向你取回靈力之精，乃理所當然，根本容不得你答應還是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