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致命的合同

  結束了中年美婦一番「岳母式」的盤問后，高斯仁終於能夠安靜的躺在沙發上休息一下。高斯仁閉上了雙眼，耳邊還能聽見房間里母女倆嬉笑的聲音，在攢了一天疲憊的催促下，呼吸漸漸地平穩，進入了夢鄉。

  夢裡，高斯仁孤獨的站在巨大的建築下，暗紅色的壓迫感伴隨著夜的虛幻與恐怖，將渺小的高斯仁籠罩在內。夢裡的風也是黑色的，就像粘稠的石油一樣環繞著深紅色的大廈時快時緩的流動。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在大廈內走來走去，不知在做些什麼。一張巨大的蛛網憑空顯現，一張張貼著黑白照片的白色紙張密密麻麻的貼在上面，仔細看去，竟然全都是訃告。無數絕望的哭泣和慘叫聲從蛛網上的訃告上傳來，彷彿那些照片中的人在哭泣嘶吼一樣，顯得無比絕望。高斯仁看到，女孩兒和中年美婦的身影也在其中，甚至，在驚醒的那一刻，他好像在最後幾張訃告中看到了，他自己的照片！

  「啊！」高斯仁怪叫一聲醒來，心臟咚咚咚的跳著。困難的睜開眼，恍惚中看到的房間很是陌生。這似乎並不是他住的地方，他捋了捋思緒，記起作業發生的事情，他此刻應該是睡在女孩兒家的沙發上才對，但這又是哪裡？就在他準備起身的時候，一條滑滑的腿纏到了他的身上，一隻手從背後身來，貼在了他的胸口處。裸露的背部，一個溫熱柔軟的身體貼了上來，他感覺到兩團熾熱的豐滿，陣陣滑膩酥癢的感覺從身後傳來。

  「卧槽，什麼情況？」高斯仁心裡暗驚，身體不由得緊繃，腦子快速轉動回憶。但無論他怎麼想都不對，他昨晚撞鬼了，然後遇見個漂亮姑娘，死皮賴臉的送人家回家，然後人家媽媽不但沒趕走他，還留他住下，睡在了沙發上。沒錯啊！可眼下這又是怎麼個情況？難道，自己睡覺不老實，溜到了誰的房間里，把人給辦了？但也不對啊，即使是如此，也不可能完全沒有記憶吧，而且，女孩兒和她媽媽都住在這裡，那麼身後會是……誰呢？就在高斯仁絞盡腦汁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年輕的慵懶聲音從身後傳來：

  「老公，你怎麼了？天還早呢，趕緊再睡會兒，今天下午還得去簽合同呢。」

  聲音的主人打著哈欠哼唧了一聲，顯然還沒睡醒，懶懶的說了一句，溫軟柔滑的身體，把高斯仁貼得更緊了些。

  啥？老公？簽合同？這都哪跟哪啊。不過聽聲音應該是年輕女孩兒，高斯仁揪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轉過頭，直勾勾的盯著身後抱著她的女孩兒，高斯仁一臉懵逼，他昨晚上了女孩兒的床？所以女孩兒管他叫老公？不至於吧？而且，下午簽合同？簽什麼合同？

  「老公？你怎這樣看人家，想要就直說嘛，裝作一副不認識人家的樣子，新套路嗎？」女孩兒說著，一個翻身騎在了高斯仁的身上，誘人的風光一覽無餘，可愛的櫻唇吻了下來，柔軟的腰肢動作了起來……高斯仁腦子一懵，小腹一股邪火竄了起來，也不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了，就這麼陷入了溫柔鄉中，無法自拔。

  激情過後，表情依舊傻傻的高斯仁和女孩兒一起走出了房間，只見客廳中一個中年婦人正在準備飯菜。見到他們出來，笑著看了高斯仁和女孩兒一眼，曖昧的說道：

  「斯人起來啦，快來嘗嘗，媽剛給你們做的大骨湯，你們年輕人要多補補身體，以後孩子才聰明。」說著還笑咪咪地看了一眼面色有些紅潤的女孩兒。

  「啥？媽？孩子？」高斯仁越來越搞不清狀況了。

  「這孩子，媽又不是催你們，你們小兩口自己隨意。」中年婦人笑著說道。

  「啊？小兩口？」信息量太大，而且太過奇葩，高斯仁腦子明顯有點轉不過來。

  「媽，斯人今天一大早就奇奇怪怪的，估計做夢了吧，一副不認識我們的樣子，你說說他，都結婚幾個月了，還整天一副糊塗樣！對了，吃完飯我陪斯人去樓下把合同簽了，然後就搬過去新房住了，老住在家裡也影響你休息。反正新房就在樓下，以後也好照應。」

  「嗯嗯，吃完飯你們趕緊去把合同簽了，樓下你王伯那套房子還真是挺不錯的，而且這麼便宜就給咱們了，待會兒你們帶點大骨湯下去，好好謝謝人家王伯。」中年美婦聞言道。

  「知道了媽，是要好好感謝王伯，也謝謝媽媽，要不是媽媽給我們付首付，再便宜我們也買不起不是。」女孩兒笑著看著中年美婦說道。

  「你這丫頭謝啥啊，我是你親媽，這是當媽媽應該做的。不過後面的貸款你和斯人自己出吧，反正以你倆的工資，這點錢應該沒什麼問題。以後每天上來吃飯，想吃啥隨時跟媽說。」中年美婦笑著說道。

  高斯仁目瞪口呆的聽著母女倆的對話，聽這意思，他和眼前這女孩兒已經結婚幾個月了，現在是住在岳母家，吃完飯要去樓下籤購房合同，房子首付岳母付過了，好像自己還有份不錯的收入。不是在做夢吧，高斯仁掐了自己一下，疼！不是做夢！高斯仁看看女孩兒，又瞅瞅中年美婦。突然間，好像有一絲記憶進入了腦海中，記憶中，和女孩兒相遇那天已經是半年前的事兒了。後來高斯仁和女孩兒發展迅速，女孩兒媽媽也非常喜歡高斯仁，就在兩個月前，高斯仁和女孩兒結了婚，暫時住在了女孩兒媽媽家。

  難道，真是自己迷糊了？高斯仁雖然記起了一些事，但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對啊，眼前的房子，和自己之前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樣啊。難道，自己做夢做懵逼了？高斯仁腦子蒙蒙的和母女倆一起吃完飯，就被女孩兒拉著下了樓，樓道的樣子還是和記憶中的深紅大廈一樣，破破爛爛的走道，昏暗的燈光，掉皮的牆壁。看來確實還是在深紅大廈啊，高斯仁心裡正念叨著，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了3樓。高斯仁跟著女孩兒，走到了303號房門口，按響了門鈴。

  「是欣怡和斯人來了嗎？」門內傳出了一道蒼老而溫和的聲音，然後吱呀一聲從裡面打了開來，一個老頭面帶笑容的看著二人，招呼二人進屋。

  「王伯好」女孩兒禮貌的問好。

  「王，王伯，好。」高斯仁看著眼前的老人，心裡浮現出「夢裡」那支送葬隊少年手上的黑白相片，和眼前的老人一模一樣。他安慰了自己半天那是夢，哆哆嗦嗦的進了門。剛進門，高斯仁的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這，這不就是「夢裡」欣怡的家么？除了牆壁上沒有掛母女倆的合照，其他都是一模一樣，高斯仁夢裡就是睡在客廳那張米白色的沙發上。這，怎麼會是王伯家？

  王伯奇怪地看了高斯仁一眼。不知為何，在這個明明笑呵呵的老人身上，高斯仁卻感覺到一股陰森的冷意，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王伯慢吞吞的走進卧室，不一會兒拿著一疊合同走了出來。王伯把合同放在茶几上，開門見山的說：

  「欣怡，斯人啊，我這套房子原本是要留給孫子住的，沒想到那傢伙出國發展的不錯，說不準備回來了，還要接我一起去國外住。正好聽欣怡她媽說你們還沒婚房，欣怡呢又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就跟我親孫女一樣，本來說房子直接給你們住就是了，不要錢，但欣怡媽媽不願意佔我便宜，所以就低價給你們了，等下樓下銀行的小孫過來，把合同簽一下就行了，屋裡的傢具什麼的其實都挺好的，我也都送給你們了，你們喜歡就留，不喜歡就丟了。一會兒簽完合同我就和孫子走了，你們今天就可以搬進來住。」王伯一臉笑容的說，但沙啞的聲音，顯得有些陰森森的。

  「謝謝王伯，以後我們有機會出國就去看您。」女孩兒甜甜的笑著說，聲音清脆好聽。

  不一會兒門鈴響起，王伯去開門，原來是樓下銀行孫經理到了。孫經理一身黑色西裝，標準的銀行客戶經理范兒。拿著按揭合同給高斯人二人看了看，說道：

  「高先生，合同您之前已經看過了，我這邊再和您確認一下，購房貸款，30年分期，等額本金，月還款金額……，如果確認的話，就在這裡蓋章，簽字，順便按個手印。」

  高斯仁看了看合同，好像沒什麼問題。然後就在購房合同和按揭合同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蓋了章，按下了手印。他自己並沒注意到，在他簽合同的時候，身邊的女孩兒、王伯、以及孫經理，都笑容詭異的，冷冷的看著他。

  高斯仁簽完，將合同遞給王伯和孫經理。王伯和孫經理非常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後鄭重的收了起來，並沒有還給高斯仁。然後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站起身來看向高斯仁，露出了一副詭異的笑容。

  「恐怖按揭合同已簽訂，附加鬼奴契約已簽訂，房間號303，首發任務一周后發布，合同即刻生效。」突然一陣聲音傳來，並不是在場幾人發出的，而是，像是從虛空中傳來的一樣。

  話音剛落，高斯仁就感覺冥冥中有什麼陰冷的東西附著在了自己的身上，像是一種隨時能掌控自己生死的意志和枷鎖。他發現，眼前的王伯和孫經理，再不像之前看到的那般西裝革履溫文爾雅，而是逐漸變得瘦骨嶙峋面目猙獰有如惡鬼一般。而且身邊的女孩兒，此刻也沒了之前的楚楚動人，佝僂的身體瘦骨嶙峋，臉上被噁心的褶皺和紋路覆蓋，眼睛血紅，表情猙獰，毫無理性可言的目光，彷彿隨時想要殺死身邊的一切生命一般，儼然也是成了一副惡鬼模樣。

  原本簡約大氣的房間，突然間變得宛如地獄般可怖，斑駁的牆壁上寫滿了暗紅色的小字，像是呼吸般緩緩地鼓動著。天花板上掛滿了粗糙且沾著黑色血跡的上吊繩，一根根在房間里咯吱咯吱的搖晃著，彷彿隨時等著將下面的人吊起來殺死。原本潔白的地板，現在也如同骯髒的荒野一般，甚至不是水泥，而是土壤，一片濕漉漉的黑色土壤。最讓人崩潰的是，房間居然連門都沒有，只有一快勉強能稱之為木板的東西，擋在大門的空當位置。門外的樓道漆黑一片，液化的黑暗在空氣中流動著，嗚嗚的哭泣聲音和慘叫聲連綿不絕的從四面八方傳來，不時地還看得見幾個一閃而過的野獸般的巨大黑影，彷彿那裡就是地獄的深處一般，充斥著血腥與死亡的氣息。

  就在眼前這一切突然發生的同時，一張印著高斯仁黑白相片的訃告從天而落，落在高斯仁的手中。照片上的高斯仁表情驚恐，碩大的「303」印刻在照片上，訃告中部寫著「待還積分：100。現有積分：0」。最底部，高斯仁三個大字龍飛鳳舞的簽在上面，印章和指紋清晰可見。

  「這下死定了！」高斯仁哀嚎了一聲，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