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便宜靈獸(上)
新月剛剛爬上夜空,崑崙仙山清月殿就傳來了一聲怒吼。「白澤!!!你怎麼又把屋子燒了!」這是白真長老本月第四次在睡夢中被煙霧嗆醒,剛剛滅了火的她滿臉灰塵,一身白衣也被熏成了灰色,衣角還被燒出了個洞,狼狽不堪,哪裡有崑崙仙山長老的氣度。
「怎麼了?怎麼了?」住在南側偏殿的弟子凌霜聞聲趕來,這個身著淡紫色羅衫裙的姑娘雖然對此景已是見怪不怪了,但看師父如此狼狽還是難隱笑意,「師,師父,我先幫您梳洗一下,換身衣服吧。」
「嗯。」白真無奈的點點頭。凌霜取來梳洗用具,又開始幫白真整理髮髻,「小白呢?每次都是,犯了錯就跑,這次一定要好好罰她!」白真看著自己狼狽的樣子欲哭無淚,明明她和小郎中都算穩重的性格,怎麼就生出這麼個愛闖禍的娃。
「師父,這是您上個月自己教她的火咒,小白她這也是為了精進法術才勤加練習,下次我一定看住她,讓她離您遠點兒再練習。」凌霜幫小白打著圓場,她比白澤大三歲,自十年前被山門收留拜白真為師,便與白澤一起長大,師父忙的時候,幾乎都是凌霜在照顧白澤。
「我。。。」白真一時語塞。
白真也沒想到小白學個火咒就天天燒自家房子,這會兒真是腸子都悔青了。她本來也是不想白澤學法術的,因為小白的身世,修習法術著實會比尋常人慢許多,也要付出更多,她不想小白吃苦。可白真生平有一大弱點,就是見不得人哭,尤其是長得好看的人,何況這個好看的人還是自己閨女。當初認識小郎中的時候,他也是如此。每次打不過她了,就抱著她的大腿就開始哭訴自己的可憐無辜善良單純,哭的她心軟才肯罷休。很顯然,小白是繼承了這個本事的,而且還青出於藍了。想學法術的時候,小白就天天一口一個「美人娘親」的叫著,還委屈巴巴的哭訴自己因不會法術總被師兄弟欺負什麼什麼的,梨花帶雨的。每次看著她小嘴一撇,沒等掉眼淚,白真就心疼的什麼都答應了。
於是,第一年學了個風咒,白真辛辛苦苦種了三年的花都吹沒了;第二年學了個雨咒,白真就再沒穿過乾的衣服;第三年學了個雷咒,白真就天天頂著避雷針出門了。
「白真師叔,師父請您趕快移步正陽殿重設護山結界,剛剛結界忽然被破,似乎又有妖魔潛入。」兩人的對話被一聲渾厚的男聲打斷。說話的正是崑崙仙山掌門的大弟子柏厲寧,他不過二十來歲,行事作風卻是有些一板一眼,每次來清月殿總是恭恭敬敬在殿外候著,這次竟也急得直接來內殿尋人了。
「凌霜,你快去尋一下小白,一定要注意安全。」護山結界是崑崙三位長老和掌門合力共設,能破此結界的應是來者不善,白真有點擔心,說罷就趕緊同厲寧一同去正陽殿了。
而此刻破壞結界的罪魁禍首正在頂著一頭被燒焦的頭髮,手足無措的安慰一個哭的稀里嘩啦的小姑娘呢。
「我都說了,我不是妖怪!我不會吃了你的!我是神君,天上的神君好嘛!」一身綉紋黑袍打扮的男子伸手向上指了指天,委屈也想哭了,早知道如此,就提前化了人身再下凡了,也就不會被這奇怪的小姑娘當成妖怪,還燒了一臉灰。
「嗚嗚嗚,你騙人!剛剛你就是一條大黑龍!厲寧師兄說妖怪都是會騙人的!」這小姑娘看樣子十五六歲,這會兒坐在地上哭得更凶了,還順手拿起一顆石子就丟他。
「我堂堂天界神君騙你一個小姑娘作甚。」小姑娘絲毫不為所動,眼淚大的同珍珠般一顆顆往下掉。「啊啊啊,別哭了!別哭了。別哭了好不好?。」男子的氣勢越來越弱,最後還學著畫本子里書生的樣子,伸出一隻手僵硬的拍了拍小姑娘的頭,想著也許這樣就能安慰安慰她。
「哇哇哇,你還打我的頭!」這下可好,小姑娘徹底變成放聲大哭了,原本白白的小臉也因為情緒激動變得紅撲撲的。
「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完,對面密林中忽然飛出一柄利劍直奔男子,躲閃不及,頓時左臂鮮血滲出。來不及多想,轉身把小姑娘護在身後,召出了龍吟劍。
「好久不見啊,青墨神君。」說話之人一身白衣飄飄,手持摺扇,眉清目秀,若不是周身煞氣縈繞,倒像是位風度翩翩的仙君。
「方稷,是你?你到底因何生了心魔,甘願墮落至此與妖魔為伍?」見是舊友,他也是心生惋惜,兩人也曾對酒言歡,如今卻是執劍相對。
「為何,你去問問那高高在上的天帝,問問如今的天道法則,究竟為何。」只見那煞氣頓時更盛,彷彿燃起了熊熊烈火。「青墨,你就絲毫沒有質疑過這殘酷的天道嗎?」
「天道法則是萬年前天帝定下,除魔衛道,為的是三界安寧,有何可質疑。」
「呵,我都忘了,說起來天帝也是你的師尊,你又怎會質疑他。不過不重要了,今日之後你便會明白我的感受了。」
「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他有些疑惑,話音未落,只見自己腳下已顯現血契大陣,陣中升起血紅煞氣如藤蔓般將他緊緊纏住動彈不得。
「青墨,好歹我們也曾是好友,我嘛,自然是捨不得殺了你的,不如今後就做我的靈獸如何?同我一起把這三界攪上一攪。」說著劃破手掌,引血飛向陣眼。「這血契大陣一旦締結,受陣生靈將終身受契主差遣,不可違令。還需分擔契主傷痛,從此你我同生共死,至死方休,縱使你想幫天界亦是不能了。」
青墨雖已修人身數千年,但本是燭龍所化,亦是受此陣法約束,如今形勢他也是毫無自救之法,只怪一時大意。千鈞一髮之際,那血陣卻忽的消失了。只見原本陣眼的位置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姑娘,四仰八叉的爬在那兒,還抬著腦袋正盯著方稷。
「陣。。。陣破了?!堂堂天界仙君竟然被一個凡人小姑娘收了當靈獸,何其可笑。」等了百年的機會就這樣被一個小姑娘給攪了,方稷又驚又氣,一時氣的不只說什麼好了。同樣蒙了的還有青墨,這事兒要是傳回天界,恐怕只能羞愧得自戕了。
「對。。。對不起,剛剛想走,不小心摔了,是不是耽誤你們了。」她可憐巴巴地爬了起來,看看自己被擦破的手。又抬頭看了一眼方稷,被他的怒視嚇到,又要哭了。
「哼,小姑娘,既然你自己要攪和進來,那就怪不得我了。收不了他,你,就和他一起死吧。」說罷,只見方稷周身煞氣化做上千利劍直奔她來,她想躲已是來不及,一道黑影飛身擋在她面前,正是青墨。他匯聚靈力,集力一揮,利劍頓時全數破碎。
見她沒事,青墨趕緊再尋方稷,已是蹤跡全無。「算了,還是先回天界,或許有辦法解這血契。」想到這兒,便立刻起了仙訣準備返回天界。可是絲毫沒有反應,再試,還不行,連試三次依舊原地不動。
「大黑龍,你杵在這兒做什麼?」小姑娘見他走了,便自己跟了上來。見他閉著眼睛手上好像還在施著什麼法術。等了一晌還沒反應,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大黑龍?大黑龍?你在做什麼?怎麼不說話?」
「我叫青墨,青墨,青墨神君。」青墨干瞪著她,一想到剛剛還被收了靈獸,更是冒火,不過現在計較也來不及了。
「哦。我知道了,你叫青墨。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懂了的樣子,然後她卻伸出小手,輕輕摸了摸青墨的頭,「不過,剛剛那個仙君說,以後你就是我的靈獸了,要與我生死與共的,可不能再變成大黑龍嚇我了。我叫白澤,放心吧,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