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

  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其實到這會兒大家心裡也就不害怕了,幾雙眼睛從門縫裡看,越看越好奇,勾起了所有人想要吃瓜的心,於是你推我搡,由一道窄窄的門縫漸漸開了小半,所有人都看向了白小白,但是此時的白小白沉浸在自己的驚詫之中,嘟嘟囔囔的,她有了一個相當重大的發現,已經完全沒有心情理會她們了。

  「她這是瘋了吧!」

  「原來她不是死了,是瘋了!」

  「她自己在那兒念叨什麼呢?」

  「別擠別擠!」

  「哎!快看她又在幹什麼……」

  外面的人看大戲似的盯著白小白,只見她在院子里四處搜尋,忽然看到了牆角的一口大水缸。裡面的殘荷只剩下枯黃的葉柄,小白踉踉蹌蹌地撲過去在水裡一照,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大叫道:「有鬼啊!」

  她這麼一叫,把外面的人嚇得一個激靈,紛紛做好準備,防備著小白暴走抓狂往這邊來,隨時準備關門逃跑。

  但心裡又實在好奇眼前的人,很想知道下一步將會發生什麼,因此沒有人動。

  可是小白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看他們了,原來在水裡她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現在的樣子雖然挺好看,但是水裡的面容卻不是自己原來的樣子。原來的她臉色微黑,可是現在水裡的人臉色卻很白膩;原來的她眸色深沉,眉毛也很濃很黑,現在的她眸色很淡,眉毛也變得稀疏,形狀也更細緻溫和……總之,她清楚地看到自己變成了一個陌生人,如果不是看到自己一動,水裡的人也跟著動,她根本就不會知道水裡的人就是自己。

  一個人不認識自己,那是何等詭異的一件事。

  小白獃獃地望著天,心想:「秋天了,怎麼是秋天?我不可能昏迷那麼長時間,在我的時光里,最後的記憶是夏天啊!難怪,難怪他們都這麼不按套路出牌……原來,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現在承接的是另外一個人的生命,而她生命的最後時光,定格在了秋季,我穿越了。」

  想到這裡,小白忍不住黯然神傷:「那原來的我呢是死了嗎?我爸好不容易盼著我考上了大學,當上了武打演員,還得到了陳笙導演的青睞,可我居然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死了……老天吶!」

  小白一臉生無可戀地癱坐在地上,縮在水缸邊抱起雙膝,肩頭一聳一聳地抽泣。

  秋風卷著涼意和落葉撲在白小白的身上,現在準確的來說是白瑩玉的身上,看起來是那麼的楚楚可憐。這具身體的主人白瑩玉本就是名門閨秀,身形纖柔裊娜,面目斯文清麗,這一哭起來更是惹人憐愛。

  這時候外面的人才確認現在的白瑩玉不是鬼,於是老鴇鼓起勇氣,從門口跨了進去,緩緩走到小白身邊蹲了下來,鼓了鼓勇氣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叫道:「白姑娘,白姑娘。」小白淚眼朦朧地抬起頭,委屈地看著她。

  那老婦柔聲問道:「你還認不認識我是誰啊,記不記得之前都發生了什麼,知不知道這裡是哪兒啊?」

  小白抽噎著搖頭,那老婦點頭道:「看來是真的傻了……,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啊?」

  「我好餓,好冷。」

  那婦人一笑說道:「那我帶你去洗個澡,換一身乾淨的衣服,然後再給你做點好吃的好嗎?」

  小白道:「等等,她們都叫你媽媽,這兒是青樓?你是老鴇?」

  老鴇一愣,白瑩玉是大家閨秀,為什麼現在提起青樓,提起老鴇,她都毫不避諱,掉進水裡之前的白瑩玉,只怕是看她們一眼,也會覺得是玷污了自己的眼睛吧。

  她只覺得現在的白瑩玉不單單是傻了、瘋了,還像是換了一個人,雖音容不改,但是語氣和眼神已經和落水之前大不相同,很是強硬和果斷,老鴇閱人無數,知道對待如今的白瑩玉,必須要謹慎。

  她微微一笑和顏悅色地道:「白瑩玉,你是死過一次的人,這世道,你該看明白了,你如今就算是死也是白死,倒不如好好活下去。你以為這峻州是什麼地方?白瑩玉,說實話,你這樣的人物在這裡根本無需低三下四去討好別人,憑你的才學和相貌,足夠讓這峻州才子皆為你傾倒,只要你自己認為自己尊貴,哪怕是做青樓女子,人人也都要敬你三分,這身份難道還不及你在王府當婢女尊貴?你是個聰明人,你的書讀的比我多,現下應該明白,你的處境已經不容許你再耍大小姐脾氣了。」

  小白不置可否,也聽不懂她的話,反問道:「我現在叫『白瑩玉』?」

  老鴇一怔,她苦口婆心語重心長地勸說了那麼多的大道理,她就聽懂這麼一句話?

  「你……!」她剛想發火,忽然對上了小白剛毅堅定的目光,又想起自己曾經花費的銀子,便不敢再強行逼她,萬一下一次再鬧性子,她可不敢保證她還能再活過來,壓住心裡的急躁,耐著性子一笑說道:「是啊,那就是你的閨名。看來你真是嚇壞了,什麼都不記得了,也怪我,沒照顧好你。」

  這時候外面的人依然不敢進這院子,瑩玉看看老鴇,又看看門外躲著的那些人,看著這些陌生的面孔,心頭一時間酸澀難當,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老鴇的心都要碎了,連忙說道:「哎呦呦,好姑娘,快別哭了,你這一哭哭的我也難受,快來人,把姑娘扶進屋子裡,給準備衣服準備沐浴,別把姑娘凍壞了……」

  說話間便有兩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鬟上前來攙起了瑩玉,將她扶到了綉樓上,送到卧室里,幫她換衣,不一會兒又有人搬來一隻大浴桶,倒上熱水,兩個丫鬟來伺候小白沐浴。

  初來乍到的小白茫然地看著周圍所有的器物不知所措,只好任由兩個陌生的妹妹幫自己洗沐,洗好后又幫她更衣,跟著收拾東西,又安排飯食,簡而言之是照顧的妥妥帖帖,瑩玉心中暗想:「我可不能留在這裡啊,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這幾天先借跳水為由不見人,想來老鴇怕我再去尋死不敢輕舉妄動,先好好盤算盤算再說吧。」

  橫豎是不知道怎麼穿越過來的,更不知道該怎樣才能穿回去,倒不如學著面對現實,於是小白就坦然地住進了青樓,老鴇每天為她安排大夫診治,照顧的倒也盡心。

  可是老鴇越是盡心,小白就越是不安。老鴇希望她快點好過來還能有什麼好事?她只能裝病暫避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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