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凄入肝脾
「可以，可以……」
接連著說了好多次可以的朱達昌，情緒和神態卻是複雜的。
這時候的朱達昌，既有不好言說雷東家之事的煩躁，又有雷香君已經理解一切的欣慰。
這時候的朱達昌，既有對雷東家遭逢的同情，又有對雷香君遭遇的憐憫。
這時候的朱達昌，既有終於解決問題時候的爽快，又有對雷香君承受能力的佩服。
此時已經完成使命的朱達昌，便是帶著這種複雜的心情向門口退去。
一不小心被凳子絆了一下的朱達昌，哪怕是突然的跌倒在地，表情里顯現出來的尬笑，卻更像是在賠笑著。
看著此時的朱達昌那副樣子，心裡本來是特別傷悲的雷香君，還是被朱達昌不小心而為之的事實逗樂了。
從地上爬起來的朱達昌，哪怕已經看到雷香君準備要下床扶他，卻是沒有再說什麼客氣話的只是繼續向門口退去。
退到門口的朱達昌，這才有些慌亂的對腳面已經著地的雷香君說：「不要了，不要了，沒事，沒事，我沒事，告辭。」
跟雷香君說過這句話的朱達昌，還沒有等雷香君回應什麼，便是急急忙忙的推門跑了出去。
就像做過什麼虧心事的朱達昌，哪怕是小跑去那院門口的時候，神情都顯得那麼的慌慌張張。
確實是什麼也沒有做過的朱達昌，真不知道他在一個勁兒的慌張什麼。
直到準備要跨出院門的時候，這時候的朱達昌才突然的意識到，著急忙慌跑出來的自己，竟然還沒有跟雷香君敲定一個去見雷東家的時間。
站在大門口用手一直捶打著自己的腦袋的朱達昌，顯然是在生氣自己的忘記了根本。
這時候舉頭看著亮著燈的雷香君住著的屋子，已經是把愁容掛到臉上的朱達昌，卻是只能強迫自己再回去一趟。
雖然帶著猶豫，雖然很不願意再進去，可沒有其他選擇的朱達昌，卻還是急急忙忙的來到雷香君的屋門口。
此時的朱達昌，也就是剛剛的舉手想要敲門時，雷香君的屋門卻是突然的被推開了。
此時披著一件斗篷的雷香君，正縮著身子站在門口看著朱達昌。
「我……」
「進來吧。」
給朱達昌撂下這麼一句話后，雷香君便是轉身向屋裡走去。
這時候多少有點尷尬的朱達昌，便也就小心翼翼的跟著雷香君走進屋裡。
再一次走進雷香君屋裡的朱達昌，甚至要比第一次進來的時候還要緊張。
不過，這次進的門來的朱達昌，並沒有站在門口讓自己顯得那麼慌張。
已經是盡量的將自己的緊張壓制在心裡的朱達昌，便是一邊走著一邊說：「香君，明日吃過早飯後，我來接你去見雷東家。」
「行，能……能幫我給爹爹準備點酒菜嗎？」
此時背對著朱達昌站在床榻前單手扶著床沿的雷香君，身子的背身顯得是那麼的羸弱。
看著這樣的雷香君，一股子男人憐香惜玉的心情，便是悄然爬上朱達昌的心間。
先是點了點頭的朱達昌，突然想到此時的雷香君根本看不到自己點頭時，便是又急忙的說道：「能，一定能，其實.……這事其實我已經囑咐過下人了。」
此時還是背著身的雷香君，在聽到朱達昌的回應后，便是幅度很小卻連續點了好幾次的頭。
這時候的朱達昌，看不到雷香君的表情，這時候的朱達昌，其實很想看到雷香君的表情。
不過即便是這樣，只是看到雷香君的背身微顫的朱達昌，也能感受到雷香君那極度難過的心情。
「哦……哦，那個.……香君，我該走了，你要好好的休息，咱.……咱明日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朱達昌辭別的話剛剛說完，那雷香君便是急忙的回過頭來。
此時眼眶裡已經滿滿是淚的雷香君，在回頭的甩力作用下，即便把那眼眶裡的淚水幾乎全部甩出，卻也是沒有來得及拭去淚水的怔怔看著朱達昌。
雷香君對朱達昌的這種看，讓沒有一點思想準備的朱達昌很緊張。
張起嘴巴又是合上的朱達昌，本來想問那雷香君一些什麼，卻是不知道應該怎麼來問。
這時候意識到自己的唐突的雷香君，便是含羞低頭且輕輕拭去淚水的說：「達昌哥，咱……咱明天的很多事情裡邊，有……有能夠幫著我爹爹活下去的事情嗎？」
看著此時雷香君那帶著希望的神態，聽著此時雷香君那帶著期許的聲腔，此時的朱達昌，便是不知如何回答的愣住了。
不過，也就是愣過片刻后，朱達昌便是急忙的回應雷香君說：「咱要去見雷東家，首先要照應好那些獄卒才好，這些場面上的事情，一定是要花去一些時間的。」
其實朱達昌知道雷香君想要問什麼，可是朱達昌還是刻意的迴避了問題的根本，沒有辦法，朱達昌實在是不忍看到雷香君難過。
看著有點懵懂的雷香君卻又是點頭過後，退身一步之後的朱達昌，便又是跟雷香君說了要離開的話。
聽到朱達昌要離開，一個欠身給朱達昌作揖之後的雷香君，便是忍著難過的又不停點著頭。
好尷尬的情形，此時的朱達昌巴不得自己能飛出雷香君的屋子。
其實真正和雷香君交流過的朱達昌，不僅是不討厭雷香君，更是對雷香君的一切很是欣賞，可不管是怎麼樣，朱達昌都實在是看不得雷香君難過。
離開雷香君的屋子后的朱達昌，便想起了曾經和吳掌柜雷東家他們喝酒時的情景。
這時候的朱達昌，也想起了吳掌柜故意撮合他和雷香君的一幕。
想起這些的朱達昌，便是又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雷香君的屋子。
此時五味雜陳的朱達昌，先是定了定神之後，這才加快腳步的離開了這處院子。
回到宅子里的主院子后，聽到馬靜蓉和母親正在屋子裡說笑，這時候一股子欣慰之情湧上心頭的朱達昌，本來是想進屋去跟母親打個招呼的。
可已經是走到屋門口的朱達昌，卻又好像是害怕什麼的猶豫了。
在屋子外面聽著馬靜蓉說話的朱達昌，實在是不知道此時的自己究竟為何會緊張。
反正，此時在朱達昌的心窩子里，竟然有一股愧疚的心情在滋擾的他，這種一定是對馬靜蓉的愧疚之情，此時的朱達昌不知道它的來源為何處。
就在這時，朱達昌突然聽到母親跟馬靜蓉說：「娃兒啊，最近和達昌處的好嗎？」
「娘，我們兩個好著呢，不過豬大腸……達昌他好像比我要狡猾一些，現在我都不知道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娃兒啊，咱是女人，咱的男人想什麼咱不管他，咱只管儘快的把小娃兒懷上，有娃兒給咱女人扛著事，他男人不管在外面搞什麼壞事，都會想著回家的。」
朱母說過這番話后，朱達昌沒有聽到馬靜蓉的回應。
不過，即便是無法看到馬靜蓉神態的朱達昌，卻也能感覺到此時沒說話的馬靜蓉，應該是在思考著什麼。
即便是如此，還挺想知道馬靜蓉對生娃的事究竟怎麼想的朱達昌，便是沒有敲門的走進了母親的屋子。
剛剛進門便是看著馬靜蓉的朱達昌，首先發現此時坐在朱母身邊的馬靜蓉，竟然是羞澀的低著頭。
這時候的朱母，就像是馬靜蓉的親生母親一樣，一邊輕輕拍著馬靜蓉的手背，一邊含笑的看著馬靜蓉的臉龐。
看到朱達昌突然走了進來，立馬抬起頭來的馬靜蓉，便是對朱母撒嬌的說：「娘，豬大腸去到那邊有兩個多時辰吧。」
此時的朱母，竟然像是沒有聞到馬靜蓉話里的醋意，反正馬靜蓉的話剛剛說完，朱母便是憨笑了一下的說：「哎，香君是個好孩子，你說長得那麼好看的一個女娃子，怎麼就能遇上這種事情呢？」
「娘，那……那雷香君長得很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