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情深不壽
將鋪子開張和清海成親搞作一天,朱達昌是存有私心的。
對於朱達昌的這份私心,師從友最起碼應該是看得懂的。
可是已經看懂這一切的師從友,卻是沒有反對朱達昌的想法。
作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清海一樣是同意了朱達昌的做法。
當然,他們兩個人的大度,其實更突顯了朱達昌的大度。
如果沒有朱達昌不吝金銀,他們一切的好事將會不那麼順暢。
清海作為一介平民,場面上的事情倒是好說,可師從友身為朝廷命官,哪怕是硬撐著,場面上的臉面也必須要。
於是,牛肉鋪子上的生意和人際關係里的生意,讓朱達昌的大度都做成了圓滿。
既然一切已經說定,那剩下的事情就是定日子的問題。
既然要談定日子的問題,那坐在一起的朱達昌他們和師從友,便又不免一場不醉不歸的酒局。
為了替妹妹秀姑把關,接連喝了好些天酒的師從友,其實已經是見酒膽怯了。
可是他的風格和路數已經明了,這時候的師從友,已經是沒有辦法拒絕大家了。
這樣的師從友,可以說是盛情難卻。
於是,在清海和秀姑的成婚之前,最後一場你死我活的酒局,將在師從友家展開。
收了朱達昌幫清海付出去的彩金,師從友自然是要款待自家的親家所有人。
席間,左右逢源的師從友,手裡的酒杯就沒有停下過。
連續的好幾個酒過三巡之後,師從友已經是喝的五迷三道。
估計是最近好事連連的原因,一向是千杯不醉的朱達昌,今日也是喝的暈暈乎乎,這時候的師從友和朱達昌,便開始了無話不談模式。
今日前來談事的朱達昌,也帶來了自己的美妻馬靜蓉。
看著馬靜蓉和秀姑挺說的來,師從友的心裡也很開心。
不過,說著說著的師從友,便流露出羨慕朱達昌的聲色。
當然,師從友對朱達昌的羨慕,並沒有噁心人的其他意思。
這樣的師從友,除了羨慕朱達昌的艷福不淺,還為自己的情路坎坷而難過。
對於師從友孤家寡人的日子,朱達昌其實早就想問個究竟。
可是還沒有將自己想要辦的事情辦妥,做起事來目的性很強的朱達昌,還不敢冒其他任何可能會惹怒師從友的風險。
而現在一切已經是親如一家,終於放下心來的朱達昌,便覺得已經沒有了那麼多的忌諱。
關於師從友的婚姻問題,本來朱達昌是想主動問師從友個究竟的,可讓朱達昌沒有預料到的是,羨慕過朱達昌的師從友,卻突然的哭將起來。
一個大男人突然的哭啼,絕對是不那麼雅觀的。
可是一個醉酒的男人哭啼,那就是男人哭吧不是罪了。
不過,看到師從友哭的不成個樣子,大家便想著將師從友扶進屋裡休息,可是秀姑的意思,卻是讓他哥好好的哭一會兒更好。
毫無節制的哭了好一會兒的師從友,這才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的師從友,先是輕輕的用袖筒抹去自己的眼淚后,便又是好一陣子的唉聲嘆氣起來。
突然又是將酒碗舉起的師從友,口齒都有點不清的對大家說:「大家把酒杯酒碗都舉起來,喝上一杯后,我給大家講一個故事,呵呵……」
話音剛落的師從友,直接就幹完了自己的那碗酒。
又是一通袖口抹嘴的動作后,先是看著大家陸陸續續的將酒喝完后,師從友便講起了他的故事。
師從友要給大家講的故事,還確實就是他自己的婚姻故事。
師從友要給大家講的故事,如果不是在喝醉酒的情況下,估計師從友一定是不會講的。
「咱……咱們現在都是親家了,哪怕不是真正的親家,我師從友也覺得不差一二。
既然咱都是親家了,那我師從友自己的那點兒事,可不想讓你們從外人嘴裡先聽到。
外人嘴裡傳來傳去的話,是會傳來傳去的傳變味兒了的,我師從友是天子門生,可不想讓大家因為誤會我而辱沒了我主隆恩。
我還沒有考上貢生的時候,是有一個青梅竹馬的交好的。
那時候的她家和我家,都一樣是窮的揭不開鍋。
不過,我和彩娟早已是許了終身,只要我落他個一官半職,就會把彩娟娶回家門。
可是等我考得貢生回家看看的時候,家裡已經餓的快要死人的彩娟父親,卻已經是把彩娟賣到了花街柳巷。
我怎麼能讓彩娟待在那花街柳巷呢?
於是我就跑去老鴇那裡求情,希望她能放過彩娟一馬。
那老鴇知道我已是貢生,倒也給了我三分薄面,只要能將買彩娟的銀子拿回來,她就把彩娟原封不動的還給我。
可是當時的我還沒有入仕,哪能有那麼大的一筆銀子。
於是,想來想去的我,就去找彩娟的家人談事。
我希望他們先將彩娟贖回來,之後等我獲得一官半職時,一定會加倍的補償他們。
可是他們跟我說,等到我有了銀子給他們,他們一家人早已餓死了。
不管我怎麼跟他們說,最後他們還是咬著意思不放。
就這樣,等到那老鴇給我預留的期限到期時,我卻是兩手空空的站在那老鴇的面前。
沒有銀子拿出來,老鴇自然是不會再給我留餘地。
幾天後,我聽說那……唯利……是.……圖的老鴇,已經開始要賣彩娟的處子之身。
當時我心急如焚,可是又毫無辦法。
熬得一夜都沒睡的我,等到第二天天亮時,卻聽說彩娟上吊死了.……」
說到這裡的師從友,倒是沒有再嚎啕大哭,不過卻是低著頭好久都沒有說話。
就這樣呆了好一會兒的師從友,又是站起身來晃晃悠悠的走進屋裡。
哪怕是秀姑或大家要扶著他,他卻是狠狠的甩開別人不讓動他。
師從友如此這般,大家便也就沒有再去為難他。
不一會兒工夫,還是晃晃悠悠的師從友,竟然是從屋裡拿出一個信封。
東倒西歪坐下后的師從友,先是將那信封里的信頁鋪到酒桌上,這才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在那張泛黃的信封上,歪歪扭扭寫著八個字。
「好好做官,做個好官。」
看到這八個字,朱達昌便輕聲的問師從友說:「師大人,這是彩娟給你寫的?」
「嗯……嗚嗚嗚.……嗯,是她上吊之前寫給我的。」
按照一個六品官的那點年俸來算,師從友過這樣簡樸的日子,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戶部的六品官,雖然年俸是不高,可油水卻是不少。
如果師從友想要過上好日子,只要隨便的搞一點小動作,他家的日子一定會大大改善。
別的不敢說,雇幾個傭人伺候他,還是沒有問題的。
只要是這樣做了的師從友,不僅可以變成順大流的官場角色,還不會觸犯什麼大的王法。
只要是這樣做了的師從友,不僅能讓上司更加賞識他,還可能會有陞官的機會。
可是師從友沒有這樣做。
把握著原則的師從友,不僅沒有過上好日子,還惹得同僚都排斥和排擠他。
在戶部的同一官職幹了近十年的師從友,卻是一直都沒有等到升遷的機會。
不過這樣也正常,貪官怎麼會讓清官升遷,那不是自找苦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