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盡入彀中(中)
「東家,那郎中過來了。」
「讓他進來吧,你讓他們給端兩碗水來。」
「東家,端.……端兩碗水?東家是讓六子安排茶水是吧?」
「六子,你今天怎麼了?我是讓你端兩碗水來,什麼都不要放的清水,知道了嗎?」
從和六子熟悉以來,哪怕是把六子委以重任的時候,朱達昌都沒有這麼嚴肅的跟六子說過話。
除了這些,這幾天以來,只要是那郎中進院子來,本來就不喜歡排場的朱達昌,是不會講究什麼傳話回稟之類的俗套的。
可是看著朱達昌不怎麼高興的六子,這次卻是自作主張的先給朱達昌傳來話兒。
這事如果擱到以往,朱達昌一定會數落六子一頓,可是面對自己不喜歡的排場的朱達昌,今日卻是默認了六子的安排。
這樣的朱達昌,實在是與以往不同。
被朱達昌數落了一通后,六子便灰溜溜的走出了前廳。
先是讓那郎中進門后,六子這才急慌慌的端水去了。
本來六子可以找個下人做這件事情的,可是看著今天的朱達昌情緒不對,六子便沒有敢指使他人。
看那郎中走進前廳,很明顯的換了一張笑臉的朱達昌,便對剛剛進來的那郎中說:「請先生隨便坐。」
朱達昌讓坐了,那郎中也就直接坐了,這一次的那郎中,一點都沒有客氣。
直接坐下的那郎中,這次竟然沒有主動和朱達昌說話,一直以一種等待的姿態坐著的那郎中,神情里竟然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平靜。
至於此時那郎中的內心如何,朱達昌覺得他最起碼是七上八下的。
這時候那郎中的鎮定,朱達昌覺得他是裝出來的。
看著那郎中竟然不吭不哈,朱達昌便主動的跟那郎中搭起了腔。
「先生,師大人的病情可有好轉?」
「東家,師大人的病情不好不壞,如果有仙鶴草調劑一下,小醫覺得一切可能尚有好的轉機。」
「哦,達昌明白了,先生這是逼著達昌關鋪子了對吧。」
「東家,小的就是一個拿手藝吃飯的郎中,哪能有那麼大的本事。」
「哈哈哈……,也是,那究竟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本事,讓你一個郎中竟敢在我朱達昌這裡下套。」
「東家,當然是那有仙鶴草之人。」
「好,說的好,那有仙鶴草之人給了你什麼好處?我朱達昌可以給你多一倍的好處。」
聽到朱達昌如此說,那郎中卻是苦笑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六子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將兩碗清水分別端給朱達昌和那郎中后,六子便悄悄咪咪的走出了前廳。
看著六子離開,朱達昌便又是注視著那郎中。
這時候的那郎中,先是看了一眼那清水后,接著便不知為何的低下了頭。
「喝吧先生,清水解渴,也乾乾淨淨,喝起來也覺得很爽口。」
聽到朱達昌如何說,那郎中便又看了一眼那碗清水。
看那郎中還是沒有端碗,朱達昌便自己先端了起來。
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幾口以後,朱達昌便笑著說:「這清水真好,一點都沒有其他的雜味兒。」
朱達昌的話裡有話,那郎中一定是能聽得出來,可是此時的那郎中,卻把頭低得更沉。
在朱達昌這裡,那郎中是得過好處的,一個得過別人好處的人,哪怕是想要坑害別人的時候,也是心有餘悸的。
畢竟一旦把朱達昌逼到死路,有些事情捅出去對誰都不好。
不過,終於是把碗端起來的那郎中,卻是聽到朱達昌說:「哎呀,哪怕是清水,如果不是熱乎乎的清水,一樣是會喝壞肚子的,先生稍歇,達昌去去就來。」
給那郎中丟下這麼一句話,朱達昌便起身準備離開。
聽朱達昌的意思,應該是要去茅房。
朱達昌剛剛起身,一樣也站起身的那郎中,先是一口氣喝完一碗水后,這才打了一個嗝的對朱達昌說:「東家說得對,喝這種涼水確實是對腸胃不好,小醫此時也想去茅房一趟。」
「哦?好,有點意思,行,那咱就一起唄?」
「一起好,小醫確實還找不見咱家的茅房。」
「既然是咱家的茅房,先生又怎麼會突然找不見了呢?」
「哎,可能是水不幹凈,小醫其實和東家您一樣,都是喝了這不幹凈的水才會鬧起了肚子。」
那郎中拐彎抹角的話,朱達昌已經聽得很真。
此時轉眼盯著那郎中看了一會兒后,朱達昌便舒了一口氣的說:「先生,既然咱都是同病相憐,哪咱又為何不站在一起看一場戲呢?」
「看戲?」
「對,看戲。」
「那誰演這個戲?」
「哈哈哈哈.……,你我他唄,既然有人想和咱一起唱一出好戲,那咱為什麼就不能陪著呢?我朱達昌還沒有那麼小氣。」
聽著朱達昌說完,那郎中又是低了一會兒頭之後,這才猛地抬起頭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那郎中的笑,好像有喜悅的成分在裡邊,好像又有凄涼的內涵在其中。
都把自己笑出淚來的那郎中,接著又是好像嗆著的咳嗽了好幾聲之後,這才看向朱達昌的說:「東家,我也愛財,不影響結果的壞事我也腸干,可是我不想害人。」
「先生,我知道,這後面究竟是誰在作怪?」
「東家,都是你家斜對門的馬家在作怪,馬家在京城的買賣很多,朝里也有護著他家的人,至於是哪位大人護著他家,說什麼的都有,當小醫的實在是不敢確定。」
「馬家?就是一樣做熟肉的馬家?」
「東家,馬家不僅做熟肉買賣,還做藥材瓷器茶葉買賣,他家在這條食品街上,那是誰家都不敢惹的主兒。」
這裡邊的道理很通,哪怕是那郎中不說這麼多,只要讓朱達昌聽到馬家兩個字,朱達昌就什麼都明白了。
同行是冤家嘛,這再正常不過。
「哦,先生,你是在馬家那邊留著什麼把柄嗎?」
朱達昌剛剛說到這裡,那郎中的臉就紅了。
看那郎中的那個樣子,這那郎中不僅在馬家有把柄留著,還可能不是什麼好聽的把柄。
不過事已至此,只有了解清楚事態,處理起事情來才能順手。
於是,本來不喜歡打聽別人隱事的朱達昌,這次卻還是破了自己的習慣。
「咋了先生,您就說一說吧,說出來咱好對症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