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章：過眼雲煙（上）
第二天一早起來，朱達昌便帶著棍子一起來到柳巷。
等朱達昌來到那處院子時，昨日的那位老者和夥計，已經是打點好了行囊。
看朱達昌走了進來，那位老者便很熱情的和朱達昌寒暄起來。
此時的朱達昌才發現，院子里的落葉已經全部不見。
除了老先生本來不讓掃的落葉已經不見，就連此時此刻的老先生，也是換上了一臉的喜色模樣。
昨日朱達昌看到的那些遲暮和留戀，在今日的老先生臉上已經全部消失不見。
「達昌啊，早點吃過沒有？」
「老先生，我們都已經吃過了，老先生這一身行色的樣子，是要今日就直接啟程回鄉嗎？」
「對嘞，跟達昌小弟你把賣房子的契約簽過之後，我和我的小夥計就要會南方老家了。」
「老先生，其實賣房子和住著完全是兩碼事，即便這處房子被達昌買了去，可老先生還是可以一直住下去。」
聽到朱達昌如此說，老先生只是微笑的搖了搖頭。
這時候的老先生，跟夥計擺了擺手之後，那夥計就在石桌上鋪了一張已經寫好的契約，契約的內容簡潔明了，朱達昌只是大概的看過一遍，腦海里也就一下子清清楚楚。
老先生的這處院子要價兩千兩，不過在那張已經寫好的契約上面，老先生並沒有把價格寫上去。
「達昌，我老了，也不願意把買賣做的太死，這處院子我要價兩千兩，不過達昌小弟你是可以還價的。」
老先生的實誠話語，聽得朱達昌都難受。
此時的朱達昌為什麼會難受，其實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老先生都如此實在了，朱達昌就更不好砍價了，直接把兩千兩的銀子讓棍子遞給老先生以後，老先生也就把自己的名諱簽了下去。
一樁幾千兩銀子的買賣，僅僅也只用了一炷香的時辰，便是做到了一切妥當。
當朱達昌把契約拿到手裡時，那老先生已經是把行囊背了起來。
老先生昨日的落寞和今日的洒脫，實在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著老先生準備要離開的背影，朱達昌突然覺得十分的傷感。
「老先生，還是讓達昌請您吃一頓午飯再走吧，吃過午飯後，我讓棍子套馬車把老先生送到下一個落腳的客棧。」
聽到朱達昌這樣說，老先生遲疑了一下，趁著老先生遲疑的時候，今日不知道怎麼活喚了的棍子，便是急忙的把老先生的行囊給接了過來。
說棍子是把老先生的行囊接了過來，倒不如說是棍子把老先生的行囊拽了過去。
看著棍子如此，很是滿意的朱達昌，便請著老先生先坐到了石凳上。
這時候的老先生又微笑了起來，這時候的朱達昌也微笑了起來，就連這時候的那個夥計和棍子，都相繼的親近熱乎了起來。
現在老先生的這處院子里，已經把灶火全部都停了，可是又不想去那茶樓喝茶的朱達昌，便讓棍子和那夥計去對麵茶樓端一套茶來。
對於朱達昌如此的決定，看那老先生應該是很滿意。
棍子和那個夥計去端茶走後，又是開始看著院子的老先生，突然就有點孩子氣的對朱達昌說：「要不咱讓飯館子端點酒菜過來，咱們這忘年的交情酒飯，就在這處老院子里吃了算啦。」
老先生的這個建議，朱達昌十分的喜歡。
畢竟朱達昌就好這口兒。
除了好這口，朱達昌也想在這處院子休閑一番。
等棍子和那個夥計端回茶來之後，朱達昌便讓棍子回客棧把雷香君和行李護來。
聽到朱達昌有這樣的安排，老先生便讓那個夥計也跟著去，可朱達昌沒有讓那個夥計去，他要讓熟悉此處的那個夥計，在最近的飯館子里搞點好牛肉好酒菜來。
棍子和那個夥計走後，老先生便給朱達昌講起了他的故事。
原來，幾十年前還很年輕的老先生，是一位來晉逃難的叫花子。
而那個時候這處院子的主人，是這位老先生的老岳父大人。
這位老先生之所以成為了這處院子的主人，自然是娶到了這處院子主人的唯一千金。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還發生了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
那是幾十年前的一個冬天，那天還下著很大的雪，饑寒交迫沒有個落腳地的老先生，便躲到了這處院子的門檻處避寒。
而正好又是那一夜的老岳父，不知為何就得了急症。
即便是家裡的夥計把郎中請來，最後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郎中離開的時候，只給家裡留下了一句準備後事的話。
老先生的老岳父只有一個獨女，平時家裡的這位小姐，那可是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現在突然攤上了這樣的事情，小姐一下子便亂了分寸的不知何為。
最後家裡那凄慘的哭聲，把門口的老先生給吵醒了。
正好夥計送郎中打開大門的時候，老先生便問夥計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這事擱到平時，估計那夥計都不待的搭理一個叫花子。
可是人一旦到了無路可走的時候，就會存在一種病急亂投醫的思想，不管是遇到什麼樣的人，都想為自己尋求一個法子出來。
一般家裡的夥計，和主子家都是生活在一個大院子里，雖然尊卑貴賤有別，可天長日久的，人與人之間還是有感情的，再說家裡一旦破落了，對賴以主子為生的夥計，一樣也是滅頂之災的遭遇。
聽老先生有問，本來不想搭理叫花子的夥計，也就是現在的這個夥計他爺爺，便是把家裡的情況跟老先生說了一下。
聽那夥計說完情況后，猶豫了一下的老先生，便是把一個小小的葫蘆瓶遞給了夥計。
「既然家主已經如此，不妨就拿家主死馬當活馬醫一下吧。」
聽到叫花子老先生這樣說話，當時的夥計還生氣了。
不過轉念一想的那夥計，又覺得老先生說的話也不算過分。
雖然夥計對老先生的底細毫不知情，可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叫花子，應該也沒有必要對家主做什麼不利之事。
於是，雖然是猶猶豫豫的夥計，最終還是把那個小葫蘆瓶拿到了家裡。
給家主喂葯這種事情，夥計當然是要徵得家裡小姐的同意。
不過那時候的小姐，已經是完全沒有了主意。
見夥計帶來一點希望，便只能是一切先試試再說。
可讓夥計和小姐都沒有想到的是，家主剛剛服用過那葫蘆瓶里唯一的一粒圓藥丸之後，老岳父便直挺挺的沒有了一點動靜。
其實吃藥之前的老岳父，最起碼還是有點活著的跡象的。
可是吃過葯之後的老岳父，除了還有一點點呼吸，其他便一點反應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