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風景獨好
神道長青第一百六十一章:風景獨好官道上的馬車漸行漸遠,卻不知道在雲端一直有一位道袍中年注視著馬車的一舉一動。
道袍中年掐指捏算,最後一口鮮血噴吐而出,差點就載下了雲端。
「他娘咧,這是哪座神山下來的怪物,莫不是聖地氏族的人,這命數不可碰啊!」
「希望這不孝順的徒兒會時來運轉吧!」
車架之中,一張不大不小的桌子,上面擺著酒食,那名頑劣的年輕乃是清河郡縣的郡守的獨子。
名叫祿聞,家裡人不好管教,父母也是任他玩鬧,雖然時常鬧出點動靜,但是心性還是不錯的,不會傷人性命,紈絝有度,所以郡守對這兒子也算的上滿意。
因其頑劣不堪,進入靈溪宗修鍊了兩年,雖然是讀了一點書,但還是一副痞子習性。
見到夏子羽他們上車的時候,就別提多開心了,罵罵咧咧的話語,在夏子羽聽來卻是有些清新脫俗了。
常駐山上人,不問人間事!
也算是見過了這人間有趣的地方,別看這頑劣公子,看似不諳世事,但是對人間之事卻了解頗多。
青庚拉開車架帘子,向外看去,那雲端之上的一幕被他盡收眼底,暗自發笑,不過也沒有忌諱什麼,想要推算夏小子,就憑那雲端的道袍中年還做不到。
不說那道袍中年,就算是他也做不到,夏子羽的命數已經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只要是在這片天地之中,就沒人能推算出夏子羽的命數。
青庚倒是有些好奇,如夏子羽這般高不可攀的人,進入凡塵之後又會與這凡俗之間的人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兩種完全不一樣的人,會給夏子羽帶來怎樣的變化,也虧得他狠下心來,變化出人形,與夏子羽一道出來,不然就見識不到這般有趣的事情了。
青庚打量了一下祿聞,腹中存有浩然氣,確實是讀過書的人,在他眼中雖是不起眼,可在這世俗間確是難得一見的讀書人了。
之前那山神廟的貓妖亦是如此,就是不知道那貓妖為何會選擇那樣一條路,雖然他不太清楚這片天地的世俗界規矩,可有些規矩在諸天萬界都是通用的。
他靜靜想著,耳邊傳來那祿聞嘰嘰喳喳的聲音,炮語連珠也不為過,夏子羽則是靜靜的聽著,嘴角掛著一抹和詢的微笑,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祿聞喝下一口酒,便問道:「這位公子,看你們這番模樣也是富貴子弟,怎麼出行都沒個隨從什麼的?」
夏子羽聞言淡然笑道:「我們就是在家中呆的煩悶,想要出來走走看,嗯,就是所謂的行俠仗義吧。」
「行俠仗義?你們還帶著一個這麼可愛的孩子,不嫌麻煩?」祿聞有些好奇。
夏子羽笑道:「怎麼?行俠仗義還有規矩的?」
「嗨,那倒不是,只是這天下間,行俠仗義之人多是江湖人,亦或是山上人,他們要麼是腰間挎刀,要麼背上負劍,行走於天下。」
「就是從未見過像你們這樣的人,看起來沒有半點江湖氣,反倒是像那些書香門第出來遊山玩水的子弟,還有就是像那些儒家門生了。」
祿聞摸著自己腿上的長劍,雙眼微眯,笑道:「我小時候就是想要做一個仗劍天涯的劍客,如今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心愿了。」
「還記得小時候,我跟我那老子說我的夢想的時候,愣是被他提著掃帚追的滿院子跑,恁娘的,沒想到最後倒是他親手將我送上了這條路。」
夏子羽望著眼前這玩世不恭的青年,感覺很有趣,言語間和楚天靈倒是有幾分相似,也是一樣的放蕩不羈,痞里痞氣的。
他問道:「和我們說說唄,這江湖規矩我倒還是第一次聽說呢,也讓我們開開眼界,不然到時候出去,免得被人家笑話。」
祿聞瞬間便來了興緻,道:「其實也沒什麼太大的規矩,就是一般人呢見到會問你們是哪家的子弟,或者是那座山上的人。」
夏子羽疑惑道:「有什麼區別嗎?」
「這其中的區別可是大了去了,這其中分為世俗人與山上人,山上人了一般被凡人們稱作是神仙,因為這些人在凡人眼中是會飛天遁地的存在,高不可攀。」
「實際上,他奶奶的,不都是人嗎,不就是學會了修鍊嗎?一個個自認為高人一等,要山下人凡人供奉。」
祿聞罵罵咧咧的,眉宇間對那所謂的山上人可沒有幾分尊敬。
夏子羽接過話茬道「是不是和那所謂的山神差不多?」
「差不多就是那個理兒,可這其中也還是有些差別的,山神呢就是這些山上人與世俗國度封的,相當於一方諸侯,聽調不聽宣。」
「而那山上人呢,就凌駕於世俗國度之上了,就連許多規矩都是他們定下的,這山上百宗大家多不勝數,行走在人間的也是極多。」
「他們行走就是為了在行俠仗義的同時,吸收人間香火,增長修為。」祿聞講道。
聽著祿聞的話語,夏子羽算是明白了,這些人其實和那山神廟之中的山神差不多,就是汲取人間願力修鍊而已。
這是一條完全與聖地氏族完全不一樣的修鍊體系,聖地氏族是吸取天地靈力修鍊,走的路子是完全純粹的,而這些行走在凡俗間的山上神仙則是將人間願力也融合在其中,就顯得比較駁雜了。
而這其中的百宗大家他雖然沒有接觸過,但是也曾看見過一些,而那些百宗大家都是與他們一樣,卻不曾想這百宗大家涉及範圍卻是如此的寬廣。
祿聞見夏子羽陷入沉思,便繼續開口道:「其實這些山上人吧,各自的爭端也是極為繁雜,每一家都在暗中有著不同布局,相互爭鋒,都爭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夏子羽對於這些事情並不感到意外,畢竟在這個道統駁雜的世俗界,沒有爭端才是奇怪,就像是那些聖地氏族一樣,看起來和和氣氣的,暗中交鋒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這些所謂的百宗大家大致分為哪些?」夏子羽問道,這才是夏子羽好奇的地方。
祿聞笑道:「恁娘咧,這可就多了,什麼儒家了,道家,兵家,法家,陰陽家,墨家……多的很咧。」
「在這古槐國,最亮眼的就要屬於那獨樹一幟的儒家了,一身浩然氣,讀書還能讀出大道理來咧,他奶奶的,他們儒家最高的那幾位聖人可了不得。」
「小爺我雖然不是儒家門生,但也還是佩服的緊,這群滿肚子文墨的人,天天張口閉口都是規矩,大道理,你說他們怎麼就不煩呢,哪有我們這些道家子弟逍遙。」
夏子羽愣了愣,笑了,他還以為這祿聞是說佩服這儒家子弟能讀書,能恪守規矩呢,搞了半天是在譏諷人家,抬高自己的身段,實在是有趣。
祿聞也不覺得有啥,畢竟自己是道家門生,沒啥好丟人的,他看著夏子羽問道:「這位公子,我還不曾知道你姓甚名啥呢?」
「夏子羽,那位是我長輩,叫青庚,這位是我小妹,秦紅伊。」夏子羽笑著指道,直接省掉了白青,因為白青是大妖,更不可能告訴這祿聞白青是他兄弟。
不然怕是要嚇到這位郡守大人的兒子了,雖然是山上人,但這一樣是有些驚世駭俗了。
「原來是夏公子,哈哈,這一身皮囊進入祭城不知道要吸引多少妙齡女子的目光了,要是在背上一柄長劍,就是活脫脫的一位劍仙了,風流倜儻呀!」祿聞笑道。
夏子羽只是微微搖頭,思緒不知道飛往哪裡,這俗世縱然是有趣,但是他的心始終是沒有真正的踏進來,差了一點意思。
「夏公子,你不妨也背上一柄長劍,與小老弟我一同去我家那邊看看,到時候也好向我老子吹噓一波,小爺也是有朋友的人。」祿聞有意無意的邀請到。
以前他老子總是恨鐵不成鋼,說他沒有朋友,整天遊手好閒的,不務正業,在靈溪宗這兩年雖然過的還不錯,但是真正知心的朋友是真的沒有。
這座江湖不好混,人心算計無處不在,哪怕是在山上也不可避免,有些許弟子覬覦他的位置,給他暗中下了不知道多少套,要不是他整天大大咧咧的,裝瘋賣傻的,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的話語,可不是說說而已。
夏子羽也沒有拒絕他的邀請,但是背負長劍的主意,還是打消了,先不說自己的劍有些嚇人,就算是想要將它們背著,那也得有配得上的劍鞘呀,他可不想侮辱了自己的劍。
祿聞高興的不行,笑罵道:「狗日的,這些年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爽快過了,回去了老子要去城裡瘋上個三兩天的,就是不知道那梨園樓的頭牌還是不是像離家之前那般漂亮。」
夏子羽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目光落在這位頑劣公子身上,打量著祿聞,青庚已經告訴他這祿聞的修為大致相當於是武師境。
在這俗世間也算是不錯了,畢竟不是誰都像是那聖地氏族的那些弟子一般,生下來就有天材地寶鑄造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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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國,清河郡縣。
縣府之中,一位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看著一封家書,忍不住發笑。
「老爺,又在看聞兒的家書呢?」一位婦人笑道,不急不緩的給他斟茶。
中年男子笑了笑,道:「夫人,聞兒那小崽子就要到家了,現在估計也快到祭城了,估計後日便能回來。」
婦人坐在椅子上,道:「老爺啊,聞兒回來是好事,可是現在這清河郡的局勢.……」
中年男子聞言,眉頭緊蹙,一縷愁容爬滿臉龐,輕聲道:「有些麻煩,山上神仙之爭,可是苦的是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山下人啊。」
「山上人的心思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只希望不要波及到我們吧,現在郡縣之中已經來了三家山上人了,儒家、道家、法家,也不知道這郡縣之中的大山最終花落誰家?」
婦人臉色略微有些蒼白,道:「老爺,這件事不會波及到聞兒吧?」
中年男子,微微搖頭,道:「是福不是禍,該來的總是躲不掉的,現在不只是我們清河郡,就是整個古槐國都處在風雨飄搖之中。」
清河郡佔地面積千里,其中有一座靈山,這座靈山一直都沒有敕封山神,幾大百宗大家也不著急,現在正值古槐國新舊交替之際,百宗大家紛紛下山,想要成為古槐國正統。
這清河郡也正是因為這樣,倒是在一時間成為了香餑餑,那座尚未敕封山神的靈山倒是成了他們爭奪之地,最後花落誰家就要看各自的本是了。
儒家讀書人提倡--大易醫國,大易醫人。
注重人道主義與秩序精神,就是儒家的規矩,一口浩然氣,可教天下人。
而古槐國在百年前則是選擇了儒家的作為正統,宣揚儒家教義,在朝堂之上亦是重文輕武,與人行事皆是理之一字。
但是就不能說儒家不修鍊,儒家的修鍊正是讀書,那書中自有著儒家的大道,自有浩然正氣。
也正是如此,儒家在古槐國有著舉重如輕的地位,就算是現在古槐國即將變革換代,依舊有著不可小覷的影響。
道家講究的是一個順其自然,順勢而為,但是在禮制上卻也有著極為嚴苛的規矩,特別是其中人宗,經常行走在人世間,宣揚道家的教義。
至於法家,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一法,講究以法治國,富國強兵,在世俗王朝之中一樣極為受歡迎,就是在古槐國,雖是不為正統學術,但是王宮貴胄之中,任然是提倡的。
所以這一場三家的博弈就在這古槐國之中展開,以古槐國為棋盤,想要在這其中分個輸贏出來。
清河郡已經被三家大能聯手布下了局,所有山上人進入其中都不能動用修為,想要爭取那一座靈山,只得在世俗官員之中尋找辦法。
而這其中這清河郡的郡守就首當其衝,哪怕他不想被捲入這場風波之中,但是他身在其位,就免不了要去做出選擇。
他想要選擇哪一家都為難,畢竟現在古槐國的局勢尚不明朗,他若是草草做出選擇,到時候皇城那邊做出的選擇與他的選擇相悖。
那麼頭上這頂烏紗能否保住,都是兩難,其實在他心中傾向的還是儒家,他是一個讀書人,腹中自然有著那浩然正氣,而且這些年來,在儒家的幫助下,算的上是國泰民安。
這是他作為一方父母官最樂意看見的,其實法家也還不錯,就是變革會給古槐國帶來極為深遠的陣痛,雖然以法治國看似是一件不錯的事,可在他看來,其實也解決不了國力微弱的問題。
反而會讓周圍的世俗王朝愈加忌憚,說不得哪天便會大軍壓境也說不定,道家他根本就不做想,道家人宗都是一群激進分子,他說什麼都不會同意,道家成為古槐國的正統。
可是這些都不是他一介凡人可以決定的,最終的決定還是在那皇城之中,也虧得當初送自家那小崽子去的宗門不是道家的人宗分支,不然自己這個當爹的怕是又要與那小崽子起爭執嘍。
想到這裡,郡守大人眉宇間舒展開來,兩年沒有見到自家兒子了,也不知道長高了沒,是否有了心儀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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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靈山高有三百丈,山腳石碑上標示著山峰的名諱——文秀峰。
這正是那三家想要爭奪之地,此地近百年來竟然會聚集靈氣,在百年之前這些所謂的山上人還看不上眼,但是近來,這座山峰竟然有騰飛之勢,頗有獨佔鰲頭之意。
所以三家山上神仙就相中了此地,想要為自家道統敕封一位山神出來,這樣一來,等大局定下來,自家必然又會多了一份在人間的香火。
一位儒衫男子負手而立,抬頭看著山峰,道:「倒是一處靈秀之地,倒也是無愧那文秀二字。」
音落,自顧自的向山上走去,旁來路過的山野村名皆是會道一聲,先生好。
在古槐國不論是朝野之人,還是鄉下僻壤之人,皆是會讀一些書籍,所以對於儒家之人都是極為尊敬的。
而那儒衫男子就是一位儒家先生,此番上山,是想要看看這文秀峰將來若是建立山神廟,能為儒家積攢幾分浩然正氣。
儒衫男子上山看見一位衣衫破爛的老人,上前行禮道:「倒是沒想到人宗居然是您老人家出來了。」
「怎麼?老頭子我就出來不得,還是你們這些滿腹書生氣的臭屁蟲巴不得老頭子去死呢?」衣衫破爛的老人譏諷道,都不帶拿正眼看儒衫男子的。
儒衫男子苦笑著搖頭,道:「老先生您這是說的哪裡話,縱然我們兩家教義不同,可也不至於要這般嗆火吧?」
「去你大爺的,老子向來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明明恨不得老頭子我馬上去死,還不承認!」衣衫破爛的老人似有幾分胡攪蠻纏,又有幾分厭惡。
儒衫男子也是好脾性,只是轉身望著山下,嘴角微揚。
輕聲道:「老先生,你看此處是不是.……」
「風景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