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三分道理
神道長青第一百九十二章:三分道理通寶閣。
燈火輝煌,好好的一處拍賣場所,天材地寶的聚集場所,在今夜硬生生變成了一處歌舞昇平之地。
這便是通寶閣長久秉承之道,立足一處,便按照那一處的規矩行事,也方便行事,懂得審時度勢。
經商之人,最重要的就是能看清楚方向,投其所好,才能將生意做得長久。
坐鎮神城通寶閣的閣主乃是一位龍行虎步,身軀魁梧的中年男人,嘴角時常掛著笑容,看不出真與假,但卻也最為實用,對誰都不是很好,但也不會壞,只要是生意,他便接下了,只要不觸及規矩,那麼生意便可以做下去。
也正是這樣,這位看似魁梧的中年,也被神城眾多修士冠上了一個笑面虎的稱號,那份心思細膩如女子,與那身形完全不相符。
而且這通寶閣的閣主還有一個略微秀氣的名字,湛月華。
在夏紫羽與老者踏入通寶閣的瞬間他便已經迎接了上來,笑呵呵的望著兩人躬身行禮:「城主,老先生!」
夏紫羽回禮,但是卻並不知道此人根腳,心頭真有些疑惑,為何從來沒有見過眼前的中年男人。
那醉醺醺的老者卻只是微微撇了一眼,便不再去看那湛月華,而是開始望向四周,想要尋得一處清幽之地。
那中年男子便已經開口自我介紹起來,「城主不知道我也是常理,不必疑惑,小人乃是這處通寶閣的閣主,湛月華!」
夏紫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抱拳道:「倒是失敬了!」
湛月華笑道:「無妨,城主不經常在城中,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二位是前來吃酒?」
「當然,不是來吃酒,難道來拍寶嗎?你這裡現在也沒有寶貝給我掌眼啊?」老者微微轉頭望著湛月華嗆聲道。
湛月華也不覺得尷尬,介紹道:「二位不妨上樓,樓上設有雅間!」
對於老者的脾性與話語有什麼好計較的,天大地大,通寶閣的生意遍布大陸,做的就是看人的生意。像老者這一類脾性乖張的人也是常見,往往這一類人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存在,弄不好就是一尊老怪物,不是他們通寶閣能得罪得起的。
夏紫羽道了一聲謝謝便讓湛月華帶路,走上二樓。
就在他們走在台階之上時,場中頓時爆發出歡呼聲,眾多修士高舉酒杯,起身道:「敬城主!」
聲浪如潮,夏紫羽看著場中,微微一笑,躬身一禮,示意大家繼續。
繼續向上面樓層走去,他輕笑道:「不出來還不知道我竟然這麼受歡迎呢?」
「怎麼?城主這是心中有些小得意?」老者打趣道。
湛月華則是笑著開口說道:「這城中啊,以前在龍景天的管理下,一般的修士根本就沒有生存的餘地,但又沒有辦法脫離,只能被城主府與三族的人打壓,弄的是民生怨載。」
「但這幾個月來,城主您掌控神城之後,城中的修士都有了自由的空間,也有了全新的秩序,城中的環境好了,自然能得到郴州百姓與修士的擁戴!」
夏紫羽微微搖頭,自嘲道:「我不過一個甩手掌柜而已,他們想要感謝便感謝秦族吧!我做的能有幾分?」
「當然感激秦族,但城主您不就是秦族的少主么?更何況你在大陸之上也是聲名遠揚的年輕天驕,他們自然會擁戴您!」湛月華笑道。
夏紫羽不置可否的笑了起來,心中卻是不以為意,擁戴這種東西,他倒是不需要,他只要能看見萬靈能日益昌盛,就算是不辜負當初虎爺爺他們教導了,同時也不會愧對秦族交到自己手中的責任。
老者沒有說話,看似在打量著四周,其實心神差不多都是放在夏紫羽身上,觀看夏紫羽的神態。
越是觀察,他心中就越發的不是滋味,夏紫羽的表現實在是太耀眼了,也許不是很完美,但是確實令人刮目相看,不論是修道還是修心,幾乎都處在大陸年輕一代的巔峰。
為人不驕不躁,不卑不亢,無論面對的是何人,總是能拿出最為真誠的態度,這一點便是許多老一輩都做不到的事情。
在大陸之上,人與人相處,不論是親人朋友還是敵人,相互之間都夾雜著必不可少的算計,但眼前的少年卻不是如此。
對待人唯有一顆誠心,當然這一點就並不代表這少年沒有心機,相反這一類人也是令敵人聞之色變的一點,因為許多事情在其眼中根本就無所遁形,若是為敵,只能一擊必殺,否則將是敵人的噩夢。
三族那群王八羔子不知所謂,招惹這麼一個人,等其成長起來,那句踏上三族之地的話語絕非是一句空話而已。
老者突然覺得很有趣,在這群雄並出的時代,這個黃金大世,這個少年的未來將會綻放出怎樣的光彩。
還有自己那孫女又是否能願?眼前這個被他腹誹了許久的混賬小子,能否將自家孫女的劫難解開?他倒是有些拭目以待了。
白日間的瘋狂激戰,還有現在這短暫的相處,夏紫羽不知道他已經漸漸改變老者對自己的看法,就是不知道當夏紫羽知道這老者在他大戰時,於他耳邊絮絮叨叨,害得他受創之後,那張俊俏的臉色又是怎樣的精彩?
老者在暗自思量,夏紫羽與湛月華兩人聊著一些城中舊事,湛月華對於秦族也有一定的了解,同時也想通過夏紫羽的關係希望能與秦族搭上關係,這是通寶閣上層交代的,希望能在未來為通寶閣打開一個嶄新的局面。
對於這些事情,夏紫羽心知肚明,卻也不會說破,通寶閣想要與秦族搭上關係,他認為還有一條很長的路要走,至少現在在他眼中,通寶閣這樣的勢力眼中的功利性太重,於秦族並未有太多的理念交集,甚至在將來,這群生意人也許會因為利益二字與秦族開戰都不一定。
當然這只是夏紫羽一個人的看法,對於通寶閣,除了知道通寶閣是一個生意場所之外,其實幾乎是沒有什麼了解。
反倒是走在身旁的老者,對於通寶閣的發家事迹娓娓道來,說了好些通寶閣人物的傳說事迹,比如什麼通寶閣當初給李浮生提供庇護,更是追隨李浮生鎮壓萬年前的黑暗時期,與大陸劫難之時挺身而出,那位通寶閣的大人物更是李浮生的導師。
那位大人物曾經更是一人一槍屹立在禁地之外的帝城之上,于禁地萬族大軍之中三進三出,殺的萬族一時間不敢越過帝關,一位以一人之力擊穿萬族大軍的人物,更是讓通寶閣在那時候聲名鵲起,風頭無兩,通寶閣也在大陸之上崛起。
夏紫羽有些出神,想不到通寶閣之中竟然還有這等人物,難怪當初楚天靈說通寶閣是一處不弱於聖地氏族的存在,因果竟然是在此處,那位大人物倒是令他有些欽佩。
但是也僅僅如此了,對於通寶閣的看法也還是沒有改觀,畢竟當初在天河城之中,他可是對於通寶閣的做法有些不齒。
雖然那一場大戰看似只有三族參與,其實在暗中通寶閣的人也曾經出手過,只是他來不及確認而已,可那氣息他可不會辨別錯誤,就是不知道是個人所為,還是通寶閣高層的示意,這一切現在他也懶得去計較了。
既然聊到了通寶閣的事迹,老者就帶著夏紫羽興匆匆的向樓上趕去,想要去品嘗那通寶閣之中享譽已久的美酒——萬靈佳釀。
不多時,湛月華便帶他們走到第四層的一處雅間之所,便詢問是否需要他作陪,老者咋咋呼呼的開口:「不需要,趕緊將那萬靈佳釀拿出來,讓老頭子我嘗嘗!」
湛月華也不惱,笑呵呵的退出去了,有些事情急不來,他自然明白,同時對於夏紫羽也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這個看似年紀輕輕的少年城主,可不是像當初龍景天那般好對付,也沒事,好事多磨。
走出雅間,湛月華叫來一位妙齡侍女,吩咐其招呼好夏紫羽他們,便笑著離開了。
老者與夏紫羽在雅間之中,並未表明來意,而是繼續說起了那通寶閣的事,說是在李浮生離去之後,通寶閣的那位大人物也退居幕後了,而通寶閣則是交給了自己的心腹與後輩在打理。
也是在那之後,通寶閣之中出現了兩種聲音,一種就是屬於秉承那位大人物理念的子嗣的聲音,還有一種就是那大人物心腹的聲音,那心腹認為那位大人物的理念已經不足以通寶閣繼續擴張。
於是在通寶閣之中就爆發了一場內亂,經歷了一場爭權大戰之後,最後大人物的子嗣勝出,同時也得知其心腹的陰謀,想要將通寶閣變成自己手中的牟利工具,陰謀被破除了,但自那之後通寶閣也陷入了青黃不接的時代。
最後,那位子嗣大肆改革,重整通寶閣,在傳承理念的同時,也將通寶閣從一個只做寶物生意的地方變成了一個什麼都做的通寶閣,於是便有了一些不好的名聲。
也正是因為如此,通寶閣也再次立足於大陸,成為了舉重若輕的存在。
夏紫羽有些唏噓,一個勢力的新舊更替和王朝是一個道理,每一次更替定然是會引出一些波瀾,而這些波瀾也會讓這個勢力或者王朝做出針對性的改變,讓其繼續傳承下去。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那位妙齡侍女端著上好的萬靈佳釀走了進來,將佳釀放在桌子之後便微微施禮退了出去,不打擾兩人的談話。
老者的眼睛在那位侍女身上打量了一番,打趣道:「城主,你若是開口,這位美麗的侍女就是你的人了!」
「老先生說笑了,我可沒那份心思。」夏紫羽笑容有些靦腆,也有些難為情,畢竟對於男女情感之事,他一向是能避就避,不想與之有任何的瓜葛。
老者大笑了起來:「看不出來,城主竟然還是這等君子?」
」君子談不上,我只是認為,我現在尚小,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現在談及情感一事,諸多不妥!」夏紫羽頓了頓,繼續道,「有些事情,隨緣吧,至少現在,我是真的沒有那種心思。」
「我可是知道城主身旁有一個絕世仙子,似乎對你也有意思,城主這是坐懷不亂?」老者繼續開口,「男人嘛,年輕的時候誰不風流,莫要辜負了這大好的年華,不然悔之晚矣。」
夏紫羽先是替老者斟了一杯酒,隨後又給自己滿上,小酌了一口道:「老先生啊,你品嘗這酒是不是極為美味?但,你品嘗之後是否會覺得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呢?」
「好小子,這是要給老頭子講道理啊?」老者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一種大勢在老者身上散發出來,那一口酒恍若九天銀河被老者一口吞下腹中。
夏紫羽恍惚了一個瞬間,繼而笑道:「道理倒是不至於,我認為在有些事情沒有做完之前,男女情感之事可以暫時放一放,等待時機成熟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就像喝酒,只有當一件事讓我覺得已經可以飲下這一杯酒了,那麼心中也就不會有什麼遺憾了,老先生,您說呢?」
老者怔怔的望著夏紫羽,似乎想要將眼前的少年看個通透,但越是看,他便越是心驚,他彷彿看見了壓在了少年肩頭的神山,也正是因為這些壓力,才給予了少年前進的動力。
而這動力,便是一次次的磨礪,讓少年一次次的成長,變得成熟老成,讓那顆心變得強大,同時也很脆弱。
「也罷,倒是老頭子我多嘴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當然是你們自己去決定,老頭子我只管喝酒,哈哈。」老者微微笑道,但是那深邃的眸光之中似乎有些感嘆還有一絲惋惜,甚至是心疼。
夏紫羽沒有說話,舉起酒杯朝著老者虛敬了一下,將佳釀喝到口中。
老者放下酒杯望著夏紫羽開口道:「城主難道就不好奇老頭子的身份?」
「老先生想與我說,那便會開口,若是不想說,我就問了也是白問,不是么?」夏紫羽輕笑道。
老者張口無言,自覺無趣,悶悶的喝了一口酒,道:「你小子能不能有點意思?能不能說話不要像個老怪物一樣?這樣很.……欠揍唉!」
夏紫羽愕然的笑了起來,原本放下的酒杯又拿了起來,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口酒,心中暗笑道,有意思的老人。
「我今天其實就是來看看孫女婿的,我以前也沒有見過那個混賬小子,只是見上一面而已,將我那寶貝孫女的心都勾走了,害得她整日間魂牽夢縈的。」老者說的很是憤懣。
夏紫羽聞言輕笑道:「那老先生見到那個混賬小子了么?」
老者撇撇嘴道:「見到了,在之前我想的是啊,見到之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起來揍一頓,竟然拐走了我孫女,後來我覺得還不錯,天賦不錯,而且為人也不賴,算的上是年輕天驕,但是現在想想還是有些牙痒痒。」
「既然連老先生都覺得不錯的人,那肯定是一位人物,這不就表示您孫女的眼光不錯么?」夏紫羽笑了起來。
老人嘴角不可察覺的抽搐了一下,心中腹誹道,你小子實在誇你自己么?
兩人在空中碰了一下酒杯,老者又開口說道:「雖然是不錯吧,但是總是擺出一副老成的模樣,滿嘴的道理,也不怕天下的道理都在他這邊,我更擔心我孫女跟著他之後會不會耳朵起繭子,以後會不會身邊全是女子,辜負我孫女的一番心意?」
夏紫羽輕聲道:「這些事情都是後面的事情,但是講道理這件事,我覺得是不錯的,可我認為最怕的還是,那講道理的人,想要講遍天下的道理,這種想法是不對的,有些事情,你認為的對不一定就是對的,別人的道理在你看來是錯的,那也不一定就是錯的。」
「只要不以自己的道理去定義別人的道里,我覺得就可以了,與人講道理就怕要將全天下的道理都佔盡,更怕的是與人交惡卻絲毫不見其善,這樣的話,那麼道理也就不用講了!」夏紫羽沉吟道。
老者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意氣風發的說道:「來走一個!」
兩人一起喝了一杯酒,老者繼續開口道:「看來城主對於講道理很有考究嘛,就是不知道城主的道理有幾分?」
夏紫羽笑道:「考究說不上,我的道理也不多,只有三分,心中一分講與自己聽,口中一分講與蒼生知,至於與敵人的道理,就在拳頭與劍上了!」
「那你這不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言鬼語?」老者笑了起來,甚是滑稽。
夏紫羽不置可否的笑了起來,「若是如此的話那我的道理也同樣不用講了,天下道理千萬,我只有三分,而這三分也是一分,就是做我認為對的道理,也就不會出現老先生所說的情況!」
夏紫羽語氣停頓了一下,繼續開口道:「之前我說,講道理沒錯,就怕與人交惡而全然不見其善,便是這般道理,哪有天下道理佔盡之理?」
「三分道理,一個道理,善!」老者抿了一口酒。
「只是,這天下人,天下事,從來沒有盡善盡美之說,城主小小年紀便已經有了這等眼界,倒是令老頭子我有些汗顏了,就是不知城主是否想過,繼續去學習剩下的道理?」
夏紫羽微微一笑,「當然,正在學!」
老者神色略微顯得有些古怪,眼神微微眯起,看向夏紫羽,足足數息,老者仰頭大笑起來,「明白了,哈哈!」
「就是我那孫女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聽到城主講道理嘍?」
「我的道理可不一定就適合老先生的愛孫!」夏紫羽微微搖頭輕聲道。
「拭目以待!」老者笑道。
隨後,老者親自拿起盛裝佳釀的琉璃靈玉酒壺,先是給夏紫羽倒上了一杯,隨後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兩人碰了一杯。
夏紫羽其實心中還是挺好奇老者的身份,這個時時刻刻醉醺醺的老人,問的話卻是透人心靈,看似只是在問話,其實是在點撥,令人深思,實在是有意思的緊。
老者喝完酒,繼續道:「這萬靈佳釀呀,乃是通寶閣的一絕,今日若不是城主與我同行,我怕是難以品嘗到嘍!」
老者開始神神叨叨起來,夏紫羽卻是不以為意,老者之前定然是吃過這佳釀,不然不會一見那湛月華,便提出要吃酒便是這萬靈佳釀,就算今日他不與之同行,老者若是想品嘗這佳釀,定然也能如願。.
「小子,你到底有多強?」老者突然冒出一句。
夏紫羽聞言,望著老者那審視的目光,並未感受到任何敵意與殺機,便笑道:「那老人家覺得我有多強?」
老人目光玩味的盯著夏紫羽,嘴角咧開,一副小子你別詐我,我早已經看透了的模樣,「嗯,能勉強與皇境初期一戰吧!」
夏紫羽用奇怪的目光盯著他,同時臉上怒意橫生,他想起之前大戰的時候,耳邊一直有一道絮絮叨叨的聲音,擾他心神,他就說這老者說話怎麼就讓他有種熟悉的味道,原來根由卻在此處。
他猛然站起身來,向老者走去,咧嘴笑了起來。
老者看得有些發毛,看著夏紫羽,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總有種危險的感覺,心中暗呼不妙。
砰!
一拳就砸在老者臉上。
「小子,你幹什麼?」
砰!
「喂,你可是城主?」
砰!
雅間內頓時響起了兵兵砰砰的聲音,那是餐具砸落再地板上的聲音,外面的妙齡侍女一陣心驚,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又不敢窺探,只能心痒痒的站在文外,心中有些難安,又害怕裡面出現了什麼意外。
「啊……小子,你的道理呢?」
「道理你大爺,你害的我受傷,這筆賬必須算!」
砰!
「小子,你別打臉行不,啊……你別過分,欺負老人家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雅間裡面傳來老者有氣無力的聲音,那名侍女實在是按奈不住了,便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於是.……
她就看到凄慘而又滑稽的老者躺在地面之上,少年卷著袖子,像那些市井平民一般,氣呼呼的望著老者。
侍女微微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口,細聲道:「兩位大人,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夏紫羽這才反應過來,於是笑道:「謝謝姑娘,我們就是交流交流感情,讓你擔心了,沒什麼事情,你去忙吧!」
看著夏紫羽的笑臉,妙齡侍女頓時就羞紅了臉,連忙道:「那……那我先出去了啊,有需要叫我啊!」
侍女退出房間,將門窗關上,想起夏紫羽的面容,微微有些失神,不由自主的便捂著秀唇笑了起來,如那春水在蕩漾,拂過她的心房。
原來這就是城主啊,我居然看見了城主的正臉!
好好看呢,脾氣也好,而且修為還那麼高哎。
想著她微微有些失落,自己也就只能想想了,畢竟那種人物豈是她能高攀的。
雅間內,老者坐起身來憤懣的望著夏紫羽,表情就像一個被搶了心愛玩具的小孩,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小子,你的道理呢?你為什麼打我?我不就是說了一下你的實力嗎?」
夏紫羽聽到這句話,氣就不打一處來,望著老者嘿嘿的笑著,「老先生,你在那雲端之上玩的開心么?」
「你大爺的道理,你個糟老頭子,我差點就被害死了,我就在想,是哪個無良的老頭的惡作劇呢?」
「本來還想著等修為到了再抓出來暴揍一頓,你倒好還跑到我眼前來了,你不是欠揍嗎?剛好我有點手癢。」
夏紫羽揚了揚拳頭,本來他以為老人會激發修為反抗呢,還想著老者若是還手,他就直接召喚大鼎鎮壓,揍一頓再說,誰知道老者只是與他扭打,跟地痞流氓一般。
老者聞言,瞬間哭著個臉,偏偏臉上一點眼淚都沒有,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唬夏紫羽說道:「小子,你誣陷我,信不信我把你抓起來,一天揍你一頓!」
其實他哪敢啊,要是讓自己那寶貝孫女知道,還不得把自己的頭髮都拔光,想到這裡,老者連忙捂著自己的頭髮,一雙眼睛賊溜溜的望著周圍,直到確認沒有危險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將手放了下來。
夏紫羽奇怪的望著他,覺得很有意思,前一秒還是一副高人模樣,下一秒就是一個老小孩,也難怪會作弄自己。
至於老者的威脅嚇唬,他才不怕,這裡是崑崙神城,有無上大陣籠罩,想要帶走他,想也別想。
老者望著夏紫羽有恃無恐的模樣,頓時泄氣了,開口道:「小子,好歹我也是客人,有你這麼做主人的嗎?先前我們聊得不是挺好的嗎?」
「先前是先前,先前有先前的道理,現在揍你也有現在的道理,作弄我好玩么?左右左右,上下上下,糟老頭子,看起來一代高人模樣,你怎麼就這般為老不尊呢?丟人!」夏紫羽鄙夷道。
老人語塞,想要打人,又沒有那個膽子,還得保住自己那珍貴的頭髮呢,雖然白了,但是好歹也有啊,他可不想變成『一毛不拔』。
在外面的侍女自然是聽到了裡面的談話,在暗中偷著笑呢,看不出這個老人還有這麼古怪的一面,難怪會被他們城主打呢。
還有城主也真是霸氣呢,一個修為連閣主都忌憚的人,竟然硬是被城主揍了一頓,想要講道理還講不過,想來就好笑。
侍女並未覺得自家的城主大人做的有什麼不妥,換做是其他任何一個人,在大戰之中被外人干擾心神,這可是大忌諱,非得找老者分個高下不可,城主只是像那些市井凡人一般打了老者一頓,也真是.……宅心仁厚呢。
夏紫羽覺得心中那口氣出了,於是就做回了自己的位置,喊外面的侍女換了一副杯具,因為剛才兩人的扭打,除了那壺萬靈佳釀保住了,其他的杯具就都被殃及池魚了。
侍女笑盈盈的取來一副杯具放在桌子上,望著老者那狼狽的模樣實在是憋不住笑。老者頓時不幹了,於是便耍起了無賴,說是要跟著夏紫羽進秦族向秦族的長輩告狀。
侍女識趣的退了出去,但是臉上的笑意卻是怎麼也忍不住,老者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了,眼前的混賬小子打他就算了,他還不能真箇動手,也不敢啊,現在倒是好了,就連一個小丫頭片子都取笑他,他感覺自己的世界都變得黑暗了起來。
夏紫羽不加以理會,就任由老者耍起了無賴,自顧自的吃著酒食,老者的本心不壞他自然是看的出,所以就任由老者胡鬧去了。
隱隱感覺這老者還是沖自己來的,但說不出個所以然,總覺得老者的眸光之中含有深意,想不通他也就不想了,給老者滿上一杯酒,老者頓時坐了起來,喝起酒來,一臉的享受,好似之前的事已經忘卻了。
老者自顧自的開始講起了自己的事迹,夏紫羽靜靜的聽著,老者就像是一個老頑童一般,全然沒有將之前的事放在心上,老者覺得那些都是小事,畢竟自己作弄人在先,一頓不痛不癢的胖揍,他承受的起。
老者笑眯眯的望著夏紫羽道:「小城主,假若是有一天,你喜歡上一個姑娘,那個姑娘被欺負,你會選擇講道理么?」
夏紫羽聞言,嗤笑道:「你當我是傻的,還是老人家你是傻的?」
「那個時候你覺得我會講道理?那時候便是劍與拳頭的道理!」夏紫羽說話間,一股勢不可抑制的散發出來,恍若一尊幼神在咆哮。
老者收斂起了笑容,又問道:「倘若,那作惡之人的道理比你強,你又該如何?」
夏紫羽起身走到了窗戶旁,感受著徐徐微風,輕聲笑道:「縱然那人再強,我依然會遞劍,出拳!」
「就算是九天十地的神靈,我亦不會退後半步,能遞出幾劍那便遞出幾劍,能出幾拳那便出幾拳!」
「我的劍,我的拳,我的道,哪怕是那至強者在前,亦不會退後半步!」
聲若清風徐徐,其意驚雷炸響。
老者收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態,慢悠悠的喝下一口酒,繼續道:「是啊,我輩修士豈敢畏強,唯有向強者出拳,遞劍,那才是修道者該有的樣子,而不是苟且!」
老者便笑著講起了自己曾經的事迹,說話間走到夏紫羽身旁,一老一少,老人說,少年聽,就這般望著城中的夜色。
那逐漸消失在黑夜之中的燈火,夾雜著老者那些令人蕩氣迴腸的故事,別有一番滋味。
當有人以言語說其故事,而不是那古扎之上的冰冷文字,言簡意賅的寥寥幾句記載,往往寫不出那種令人心馳神往的味道,有人口頭道來,往往比起那記載的數句言語精彩萬分。
讓人身臨其境,似乎看見了那時光長河在自己眼前飄過,那上面有著道道豐碑矗立,傾訴著那些艱難而又悲壯的故事。
站在當下,便感覺是楊柳依依,後世之人皆是受到其萌陰庇護,讓人知道,是那些人物嘔心瀝血才有了當下這美好的世界。
而在那萌陰之外,則是狂風暴雨,一個不慎就會被洪流席捲其中,那一段時光長河,書寫了先輩們的豪氣與大義,在時光長河之中洶湧跌宕,期待後世者能揭開那一段歲月,珍惜當下的美好。
夏紫羽聽著老者講訴的故事,覺得差了點什麼東西,老者默契的遞過酒杯,夏紫羽微微搖頭,原來故事是用來下酒的,他便又學會了一個道理。
喝完酒,望著那黑夜,微微眯眼,亂世將起固然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可那天幕還沒有壓下來,那黑暗還沒有完全籠罩這個世界,該怎麼活,要怎麼活,未來的路還得繼續下去。
這是夏紫羽聽完老者的故事之後,才想明白的事情,老者那個時代那麼多大人物,為了後世者倒在了時光長河之中,他們有什麼理由去放棄呢?
但夏紫羽不會因為了解了先輩們的風采,知道那個時代的黑暗,便會覺得當下這個時代的事情,是無足輕重的小事,一樣需要有人去犧牲,一樣需要有強者前來鎮壓亂世,換得一個時代的安寧。
這比起知曉那個時代的黑暗,那個時代的生靈所抗住的壓力,更加的重要,也更讓他感受道一陣壓力,這個時代縱然是被稱之為黃金大世,可誰能保證自己能走上那大道之上,鎮壓一個時代,他不能確定,他想沒有誰能這般確定。
兩種壓力截然不同,前者只是聽一番,感受一陣,便可以熬過去了,可是後者卻更加令人難受,因為那種壓力是一直存在的,因為你不知道浩劫什麼時候就會來臨,今天,明天,後天,甚至更久,甚至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得見浩劫。
是幸運還是不幸,沒人能說清楚。
最奇怪的地方,是夏紫羽一想到如果將來證的無上大道,破開虛空離去了,那時浩劫又剛好降臨,那這片天地的生靈該怎麼辦?
還有那在另一片天地跨越時光長河窺見的一角,是否就是在他離開之後才發生的,他不敢想象,一邊自己需要前往星空去尋找自己的父母,另一邊則是自己的親人朋友們生活的地方,那個時候他該如何?
可惜,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不知不覺間,從一開始兩人皆有開口,到最後老人也停止了說話,一切都自然而然,兩人都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甚至那座位之上的白青已經熟睡了過去。
望著城中已經完全暗去,打更人的聲音在城中響起,一老一少相視一笑,喝完杯中的佳釀,就像外面走去。
在夏紫羽就要打開雅間的門時,老者再次開口了,笑著說道:「少年,你的肩膀之上不應該只抗有兩座神山,還應該挑起那世間的美好與那和煦的春風!」
「讓自己好好的為自己活一次,畢竟人生能有幾回年少?」
夏紫羽聞言,微微一笑,那張俊俏的面龐之上再也不復之前的沉重,反而帶著幾分靈動,那雙閃爍著紫色神光的眸子也更加的深邃了。
世間的美好?那天地之間和煦的春風?
夏紫羽笑著推開了雅間的門,剛好看見那侍女笑盈盈的望著他,夏紫羽抱拳一笑,取出一千枚靈石交到她的手中,並說道要是不夠的話,去城主府找秦冥俊討要即可。
侍女連忙說夠了,一間雅間而已,閣主都沒打算收取費用的,但是看到夏紫羽執拗的模樣,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來,目送夏紫羽與老人離開了通寶閣,她還看見那紫金白髮的少年揮了揮手,似乎在向她告別呢,又免不了心中蕩漾。
湛月華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身旁,打趣道:「怎麼了?是不是心頭在想世上還有這麼好的城主呢?」
侍女嚇了一跳,轉頭幽怨的望了湛月華一眼,便要將那些靈石交給他,湛月華避過,笑道:「那可是城主給你的,我可不敢收!」
「哼!」侍女輕哼了一聲,便將靈石放回了自己的袋裡,也不理會湛月華,只是望著遠去的兩人。
湛月華也不見怪,調笑道:「怎麼?春心萌動了?」
侍女瞪了湛月華一眼,兩腮通紅,狠狠的踩了湛月華一腳,便逃也似的跑開了。
湛月華咧嘴嘀咕道,這姑奶奶下手還是這般重,不對,是下腳,隨即他又大笑了起來,轉頭望著那離去的靚麗身影,倒是好一道風景,只不過那道風景不再屬於通寶閣嘍,心有所屬了,只是不知道是否會有結果?那少年……不說也罷。
湛月華笑了一聲便回到了通寶閣之中,賓朋盡散,也該休息了,他的臉龐在大門關閉之中逐漸消失。
走到城主府的大門前,夏紫羽奇怪的望著老者道:「老先生,您這是想要幹嘛?還真就耍起無賴了?」
老者冷哼了一聲,撇嘴道:「你打了我,我自然要去找你長輩理論一番,還有啊,我一個老人家,你城主府那麼大的地方,給我騰個窩也不行嗎?」
說話間,老者已經踏進了城主府,見到秦冥俊老者也不覺得稀奇,像是主人一般,「那誰,去幫我準備一間屋子,老頭子要休息了!」
夏紫羽瞪著雙眼,氣的牙痒痒,真恨不得再揍他一頓,怎麼能這麼無恥?
秦冥俊頷首笑了笑,給老者說了一處住所,老者便想也不想的離開了,走著醉醺醺的步伐,好似就要倒在地上,但就是一直都倒不下去。
老者離去之後,望著夏紫羽正一臉疑惑的望著他,秦冥俊微微搖了搖頭,表示什麼都不要問,問了我也不會說。
夏紫羽無奈開口:「俊叔,我好難啊!」
「難就對了,後面還有你難的,哈哈!」秦冥俊拍了拍夏紫羽的肩膀,大笑著離去了。
夏紫羽聞言,感覺很是奇怪,那來歷不明的老者奇奇怪怪的,怎麼連俊叔也變得奇怪起來。
夏紫羽走向自己的府邸,望著自己肩頭上微微酣睡的白青,笑道:「還好,你沒變的奇怪!」
夜深了,安靜了,遠方的人在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