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權利性命
大明天啟七年八月二十四日,信王朱由檢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定年號為崇禎,以明年為崇禎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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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皇極殿正中的須彌寶座之上,各種各樣難以描述的情感在崇禎皇帝心中不停的翻滾碰撞。到了此時,他才知道,人在什麼想法都沒有時會茫然無措,可當想法太多了,盡然也會變得不知所措。
此時此刻,登基大典中的那些繁瑣禮儀都已經完成。從天沒亮就開始忙碌的文武百官們早已經又累又餓。幾乎所有的人都盼著坐在上面的那個新皇帝能趕緊離開,也好讓大家能找地方吃飯補覺。然而,眾人趴伏在地上等了許久,卻沒等到絲毫動靜。大部分的官員們都不盡皺起了眉頭,有些位置靠後的,甚至已經偷偷地向上查看。
虯龍盤螭寶座又寬又大,由明黃色綢緞包裹的坐墊滑順冰冷。坐在寶座中間,身後的靠背與兩旁的扶手都離身體甚是遙遠。在面前的這座寬大的殿宇中,所有的人都跪伏在地,只有自己一個人高高在上的坐著。此時,崇禎終於體會到小說戲劇中所說的『孤家寡人』是什麼意思了。
一道道明亮的光從殿口處斜著射了進來,照的那些官員身上的官服和玉帶熠熠生輝。恍惚之間,幾天之前留在心中那幅情景—昏黃燈影下的城樓與勇士,那被黑暗壓抑的匍匐在地的巨龍,彷彿又出現在眼前。
「皇上。。。。。。」一聲極輕極輕的聲音,終於將崇禎從臆想中喚醒。他轉過頭對著一臉緊張的王承恩輕輕點點頭,慢慢站起身扶著王承恩的手臂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皇極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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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無波的池水,平整的像一面巨大的銅鏡,映著深黛色的天空和那一角如鉤銀月。依著岸邊生長田田荷葉,大部都已枯黃,殘枝敗葉伴著清冷的月色,一片蕭索。
魏忠賢靠在水榭的窗邊,慢慢將視線收回,轉頭看向坐在水榭之內沉默不語的三個人。
此時,已經是崇禎皇帝登基后的第三天。三天之中,新的皇帝雖然並未就天啟朝傳下的慣例作出任何的改變。但是,魏忠賢卻能清晰的感受到新皇帝對自己的疏離。魏忠賢心裡十分清楚,如果崇禎皇帝不想遵循大行皇帝的遺命,給自己以足夠的信任的話。那麼自己以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就會變成一個能將自己埋葬的深坑。
魏忠賢的視線慢慢在水榭中移動著,精美的傢具,名貴的飾品,謙卑的僕人,恭順的部下,這些以前從未留心細看過的東西,此時卻忽然變得那樣光彩照人。不,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用性命換來的,誰也不能奪走它,即使是皇帝也不行。魏忠賢暗暗的咬咬牙,如果說以前的自己不過是攀附在皇權這顆大樹上的一顆藤蔓,那現在,自己這顆藤蔓已經夠粗夠大夠強壯,已經有了同樹講講條件的能力。
魏忠賢雙眼微微一眯,慢慢的開口說道:「幾位,說說吧。」
屋中的三個人似乎是被這句話所驚醒,紛紛抬起頭看了過來。左都督掌錦衣衛事田爾耕,盡量挪移著臉上的肌肉笑了笑說道:「千歲,新皇剛登基,現在。。。。。。現在還看不出什麼,是不是再等等。」
「哼。」魏忠賢冷哼了一聲,「今天,從內閣傳出旨意。崇禎皇帝已經調曹化淳、孫祖壽進京了。」
聽到這個消息,王體乾和崔呈秀都微微的皺起了眉頭。田爾耕想了想試著說道:「千歲,那曹太監原本就是信王潛邸中的人物,新皇登基選用些老人伺候似乎。。。。。。似乎沒什麼。至於那個孫祖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剛剛因為得罪了高第而被免了職。那個高第可不是咱們的人,孫祖壽即使復了職應該也不會找咱們的麻煩吧。」
魏忠賢的視線在田爾耕的臉上停留了一會,轉頭看向另外兩個人說道:「你們的意思呢?」
崔呈秀緊蹙著眉頭思索著,半晌之後開口說道:「千歲,從皇上調人的這件事上,卑職到看不出太多的東西。孫祖壽?一個武將能幹什麼?想讓他去掌控京營?呵,京營可是那些勛貴的禁忌,就是皇帝也未必動得了。再者說,那些勛貴們本就和咱們不是一路,無論怎樣都和咱們關係不大。如果皇上是想讓孫祖壽入錦衣衛?就憑他一個毫無根基的外人在錦衣衛中能起什麼作用?除了這兩個地方,京中其他的幾隻軍隊不是力量不足,就是我們可以控制。量他一個的武將也掀不起多大的浪來。至於那個曹太監,卑職倒是認為應該多注意些。。。。。。」崔呈秀說到這抬起頭看了看魏忠賢。
魏忠賢微微皺了皺眉,轉頭看向垂著視線的王體乾:「老王,你怎麼看。」
王體乾微微抬起頭,聲音平淡:「皇帝調那個姓曹的回來,不是接司禮監,就是要。。。。。。要接東廠。」
「哼!」魏忠賢冷哼了一聲,「那個小曹和雜家我有仇,八成就是沖著我來的!這麼看來,朱由檢是不會尊先皇的遺命了。」魏忠賢說著,一雙眼睛冷冷的掃視著屋中的三個人。聽到魏忠賢的話那三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停了一會魏忠賢繼續說道:「這些年,我們可是擋了不少人的路,破了不少人的家,也要了不少人的命。之所以,到現在我們還能優哉游哉的活著,就是因為手裡還有權。如果手中的這些權了沒了,呵呵,不用我說,你們也都明白,等著我們將會是什麼。」
水榭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過了半晌田爾耕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那些死在他手中東林黨的慘叫似乎又出現在他的耳邊。他輕輕的晃了晃頭,臉色刷白地說道:「那。。。。。。那我們。。。。。。怎麼辦?」
魏忠賢微微向前傾著身子,一雙眼睛似乎散發著冷光:「既然沒了權就會沒命,那就要保住我們手中的權利。」
田爾耕吞了口口水說道:「那要是皇帝。。。。。。」
「哼哼。」魏忠賢冷笑了幾聲,「想個辦法,讓他聽我們的。」
「這。。。。。可能嗎?」
「有什麼不可能?宮中的太監,侍衛都是我們的人。他要是不聽話。。。。。。就。。。。。。」魏忠賢說著一隻手慢慢的攥成拳頭,一雙眼睛則緊緊地盯著手握宮廷禁衛大權的田爾耕。
田爾耕下意識的低著頭,一滴滴冷汗開始不同的冒了出來。
看著田爾耕竟然嚇得不敢抬頭,魏忠賢冷冷的哼了一聲,轉過頭看向另外一側的兵部尚書崔呈秀。崔呈秀同樣臉色煞白,眼睛低垂著不敢接觸魏忠賢的視線。
「崔大人。你覺得怎麼樣。」魏忠賢緩緩的問到。
崔呈秀的身體微微一抖,最終還是慢慢的抬起頭,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說道:「事關重大,萬一。。。。。。萬一,外有義兵,我們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