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逢九朝會
崇禎元年正月二十八日入夜之時,京城便起了風。子時過後,這場風竟然越發的大了起來。狂風就像一名喝醉的莽漢,在京城各處遊走,將街巷衚衕中的積雪雜物攪得四處亂飛,讓光禿禿的樹枝在劇烈的搖晃中,發出了一陣陣嗚嗚的嚎哭。
天交四鼓時,大風依舊沒有一絲變小的跡象。然而,京城街道上在此時盡然多出了一些星星點點的燈火。
正月的二十九日,是崇禎皇帝在登基不久便下旨定下的逢九朝會。所以即使夜色漆黑寒風凜冽,京城中所有具備上朝資格的官員也早早的起身,在官服中加上厚厚的冬衣,或獨自一人或帶著親隨僕從,或步行或騎馬坐轎,哆哆嗦嗦走走停停的向著紫禁城午門的方向聚集。
卯時已過,皇宮大內中,崇禎皇帝也已經起身。洗漱收拾之後,便在徐應元的侍候之下,慢慢的吃著點心。
喝了一口熱茶,崇禎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看著面前精緻的宮點,他竟忽的想起,在後世時曾吃過的那些早餐。記得那時,每天早上跑步晨練之後,都會到街口的那家相熟的早點攤上,買上幾根油條兩碗豆腐腦帶回家,同賴在床上的老婆一起吃,而後兩個人收拾收拾再各自上班。現在,也不知自己那個懶老婆過得如何了。。。。。。
想著想著,崇禎不由得輕輕的嘆了口氣,微微的搖了搖頭。
站在一旁,一直小心翼翼關注著皇帝一舉一動的徐應元,看到崇禎搖頭嘆息,心中不由一驚。他微微的探了探脖子向著皇帝面前的桌上看了看。桌上擺著的點心茶水都合規矩啊,皇帝這是怎麼了?
這段時間,由於高時明的到來,徐應元一直都在擔心自己會失掉皇帝的寵信。今天的這頓早膳,就是他和御茶房的掌印太監一起費盡心思擬定的,難道。。。。。。是皇帝覺得這早膳不合口味?
看著皇帝的臉上淡淡的神色,徐應元躬著身輕聲問道:「皇上,是不是這早膳不合您的口味?奴婢再讓他們重上一份?」
徐應元的話打斷了崇禎的回憶,他看了看一臉緊張徐應元,搖搖頭說道:「不用了。朕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說到這裡崇禎心中忽的一動,隨口說道:「應元啊,你知道油條豆腐腦嗎?」
「啊?油條,豆,豆腐腦」
看著徐應元愕然的樣子,崇禎笑了笑說道:「哦,朕只是隨意一說。」
徐應元眼珠轉了轉說道:「皇上您說的是不是油炸檜就是兩個麵條扭在一起,放進熱油中炸熟的那種食物」
崇禎想了想點頭說道:「應該是吧。」
「哎呦,皇上,那東西奴婢還真吃過。奴婢聽說這個東西還和宋朝的一個奸臣有關。」
「是嗎?說來聽聽。」
「是。嗯,還像是說宋朝時奸臣秦檜害死了岳爺爺,老百姓恨死了秦檜這個奸臣,就將原本叫油炸鬼兒的這種食物改名叫油炸檜了。」
「哦。」崇禎點點頭,「是啊,只要愛國愛民老百姓就會永遠紀念他。要是為了一己之私禍國殃民就會被永世唾棄啊。」
崇禎說著看了一眼徐應元。徐應元連忙媚笑的說道:「奴婢一定做忠臣,決不能讓以後老百姓炸了我。。。。。。」
「你呀。」崇禎指了指徐應元說道:「朕看要炸你都不用放油,就你肚子上這層肥油就夠了。」
「是是,皇上聖明。」
和徐應元說笑了幾句剛才有些失落的情緒稍稍好了一些。
就著這時,從殿外傳進一陣寒風的呼嘯聲。
「哦?外面起風了?」崇禎問道。
「回皇上,夜裡就起了,現在還挺大的,冷的跟刀子是的。」
聽著徐應元的話崇禎不由得皺了皺眉。
徐應元望著崇禎試探著問道:「皇上,天氣這麼不好,您看。。。。。。」
崇禎瞟了他一眼,他知道徐應元是想問自己,要不要免了今天的早朝。崇禎想了想說道:「傳旨,天氣不好,早朝。。。。。。早朝改在乾清宮。讓午門外的大小官吏,由左右掖門進入乾清宮朝會。」
「啊。」徐應元先是一愣,而後連忙說道:「是,奴婢這就去傳旨。」
。。。。。。
此刻,在紫禁城的午門外,正聚集著眾多官員。由於時辰未到,閑的無事的官員們,便一堆堆一夥伙的聚在一起閑聊,在這其中便免不了相互引薦,請託求助。因此,即使在凌冽的寒風中,午門之外也顯得擠擠攘攘,亂亂紛紛,像是一場黑暗中的權利沙龍。
在午門外錦衣衛的班房旁邊,英國公張維賢懷中抱著一隻精緻的紫銅手爐,一下一下慢慢跺著有些發麻的雙腳。
襄城伯李守錡縮著脖子,揣著手站在張維賢的對面。他看了一眼午門前,那些亂糟糟的官員,向張維賢身邊湊了湊低聲說道:「老公爺,這兩天那個財迷去您府了嗎」
張維賢挑了挑眼皮說道:「財迷那個財迷?」
李守錡呵呵的笑了笑說道:「還能是哪個不就是那個太康伯張國紀。」
聽到太康伯的名號,張維賢嘴角不禁帶出了一絲輕蔑的笑。
李守錡搖著頭繼續說道:「要說這位皇親也真夠心急的,剛回京就向各府跑,嘴中說著想找經商的人才,可誰不知道,他是想在京中佔一條掙錢的路子。」李守錡說到這輕輕的哼了一聲,「哼,他還真拿自己當回事了。要是先帝在時,大家還會多少給點面子。現在,他不過是寡婦皇嫂的父親,誰還會真正理他?」
「嗯?」張維賢聽李守錡說的太過直白不由皺了皺眉頭,慢慢的說道:「守錡啊。不要這麼說。先帝在的時候,懿安皇后和那個閹人不睦。張家被那個閹人搞得被貶回老家,這麼多年才重新回京,想要些錢財還是能夠理解的。再者,當今天子,可是一個既年輕又好面子的人,說不定得罪了這個寡婦皇嫂後果會更嚴重。」